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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逃?!” 他的声音嘶哑,宛如野兽在嚎叫。 “我要逃了,你不就杀不了我了么……”花仔无力地笑了一下,“我说过,你想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想要我的命,那就拿去好了……反正……我还会……” 她的声气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两个字,嘴唇已经无力翕动,眼睛轻轻地合了起来。 姜安城整个人像是凝固了。 呼吸停滞,眸光盯在她的脸上,一眨不眨。 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相信。 她一定会再睁开眼睛,一定会再开口,把这句话说完。 “还会什么?”他的声音轻极了,带着异样的温柔,“你还会什么?” 一只手伸了过来,探了探花仔的鼻息,姜安城像是被刺怒的兽,剑锋蓦地挥过:“别碰她!” 夜枭避开这一剑,低声道:“少家主,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姜安城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眶却是红的,好像要从里面绽出血丝来,他一手抱着花仔,一手挥剑,“她不会死,绝不会死!你给我滚开!滚开!” 夜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是亲眼看着姜安城长大的,也是亲眼看着姜安城经历当年的惨事。 他知道姜安城花了多长时间从那件事中走出来,也知道姜安城花了多少心血和精力把自己修炼成如今名满京城的“玉麒麟”。 可是这一刻,多年的克制与压抑全然崩塌,眼前这个文武双全位极人臣的小姜大人像是一具碎裂的空壳,底下露出来的还是那个十五岁的无助少年。 第87章 金棺 我祭献了 “阿城杀了她?” 姜原的声音里有一丝讶异, 问,“确实死了?” 夜枭点头:“属下确认过。呼吸已停,心脉已歇, 确实已死。” “我倒没想到, 他能下这个手。”姜原沉吟半晌,“好, 这才是我姜家未来的家主。不负我对他的一片苦心。” 只是,他说了顿了顿, 问道, “只是, 你觉得以阿城的剑法, 真能一招置她于死地?” “据属下看,是她有心求死。”夜枭道, “也许是风长天大势已去,少家主又冷酷绝决,她不想活了。” “呵, 怎么,在你的眼里, 天虎山二当家是那种会自己寻死的人?”姜原起身, “走吧, 我倒想看看, 她是怎么死的。” 只是还未走出书房, 便有暗卫来回禀, 姜安城带着花仔去了别院。 姜原的眸子里滑过一道锐利的光, 微微勾了勾嘴角:“死便死了,还要择地停灵么?” * 姜原来到别院的时候,桑伯正一面拭泪, 一面带着下人们扯起白幡,挂上白灯笼。 下人们脸上也都带着泪痕,个别人抽抽咽咽,被桑伯一眼瞪过去:“仔细些,别在主子跟前哭出来!” 然后众人才看见姜原,眼泪顿时吓回去了,全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少家主呢?”姜原问。 桑伯连忙擦了擦泪,带路。 原先焚毁的那片废墟之前被花仔清理干净了,只是还没有等她重建,便被姜安城制止,从那以后别院少了一片废墟,多了一块空地。 桑伯一直小心翼翼打理着这片空地,时时命人除去杂草,甚至连两只宝贝仙鹤也不常在这一片折腾——在桑伯的心里,这间厢房的重建那是早晚的事,差别顶多就看是花仔来重建还是主子来重建。 可是……今夜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月光泛白,照着这片空地。 空地上停着一具棺木,通体纯金,遍镶宝石,那是某年某月某月,姜安城醉中让桑伯去订制的。 桑伯跑遍了京城所有的棺材铺,没有一家接得起这样的生意,后来才发现自己找错了方向,这事得去银楼。 黄金棺材,与其说是棺材,不如说是一件巨大的首饰。 棺材打好之后,因为太过庞大,一直停在后院库房里,倒是因此在房屋被焚之时逃过一劫。 姜安城跪在棺材前烧纸钱。 人们事死如事生,纸钱做成一只只金锭与银锭,看上去几可乱真。 他的动作很慢,一锭一锭的纸钱慢慢放进火盆,眼神木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跪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神魂已经被抽离。 月光清寒,笼罩在他身上,像是给他周身裹了一层寒冰。 “阿城。” 姜原唤了一声。 姜安城状若未闻。 “姜安城!” 姜原抬高了一点声量。 姜安城慢慢地抬起头,脖颈处仿佛变成了木偶,几乎可以听得到关节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父亲,不管你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行吗?”他的声音平平板板毫无起伏,“她喜欢金子,我要给她多烧一些。” 姜原皱起了眉头,视线望向棺内。 黄金质地在月光下闪烁着一层冰冷的光,花仔躺在棺材内,闭上眼睛,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 只是胸前的血迹染红了衣裳,在夜色中看起来暗红发黑。 “阿城,你辛苦了。你能下得了手,为父很是欣慰。若无如此手段,我也不放心将姜家交给你。”姜原的声音里满是叹息,“不过,为父有个疑问,纵横北狄的花将军为何会死在你的剑下呢?她当真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