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他头低着，一直也见不到座上溥皇的神情，说实话，星程这会儿心是紧提起来了的！毕竟一直瞒着圣上，虽说是好心，可看看眼前，显然有时候“好心就是办了坏事”！ “你们胆子倒大。”果然，虽听不真切溥皇语气是否真不悦，但，本身这几个字，就很严重了！ 星程弯下了腰，也是认过的大礼， “那天就是听小林跟我嘀咕了几句，当时他追出去也问过四哥儿那发小，讲个大概也不够细致，我，我就找在汉州法院任职的同学，问了几句……” “问得好，处理得也真快，人当天就放出来了？” 星程不敢动，可还得应声，“是。” 许久，溥皇都不再说话。 沉默，是最折磨人心的！ 星程够沉着了。着实他也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后文，汉州那边拿捏分寸挺好，应该处理得很恰当，哪里会想到她叔父还有后篇儿，惊动到溥皇…… 听见溥皇轻沉了口气，星程再次屏气凝神，只听得座上再次轻言，“以后，这种事，我来裁决。” “是。” 星程出来也是长舒一口气。不过内心不得放松了，溥皇意思很明确，银河的一切事，不能再瞒他，都有他亲自处理！这，今后，怕是好些事都难办许多了…… 再说此时叔父跟前的银河，也是好得一顿训斥！ 叔父的话语极严厉不留情，你都不是我家的人，这么插手我家的事有理吗？你得幸在溥皇身边，私用王法，徇私舞弊，雪莱是有错的，他抗法！为什么就放出来了？你叫雪家如何在当地立足！ 大着肚子的银河是跪下了的， 哭得眼泪都打湿了胸前，是呀，话儿太重了，她承受不起…… “叔父！” 雪袁戚已经走至寺殿门口，被身后银河这戚切一喊，还是住了脚，却没回头，“不必再这么喊我了，你我早没有关系，今后，更是不必往来。我家的事也再与你无关，你给雪莱的钱，我都退回你账户了。” 走了。 银河抱着自己的肚子蜷匐在地上，泪流成河…… 第133章 133 溥皇来，见到这样的银河，你晓得，该是何等心情！ 溥皇抱起她，拇指抹她的泪，哪里又抹得尽，星程赶紧递上了纸巾，心里也是过不得，毕竟是他没把事情办好。 看看到底是溥皇，他的思虑就周全许多，来的路上，说，“你们只着你们的想法，觉得这是对她最好，站在她的角度考虑没有。当然，这也是你们不了解她，四儿不是投机取巧的人，她堂哥若真犯法，你们把他放了，置她于何地？” 星程羞愧，对溥皇，心里也对祁醉， 祁醉把事交由他办，看看，办砸了…… 当然，也不是说星程没头脑，这么精的人肯定也想到这一层，说过，底下人把事做得很平了，哪里就有“雪莱抗法”一说？这不是没料到雪袁戚扭着筋！——袁戚何尝不晓得这是银河一片心，但是，近段，他压力太大！雪家一听说银河竟然在溥皇身边，都逼着他再把银河召回家……袁戚再尊顺雪家，也有自己的个性好不好！对银河，他内心不愧？那到底是他亲侄女儿！为了雪家荣耀，赶出去一次又一次，哦，现在看见她发达了，再召回？袁戚内心真觉着，她倒不是雪家的女孩儿好，就不再受这家连累，真正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毕竟溥皇亲临，这赞巴寺也不是久待之地，溥皇亲手抱起她立即离开了。 一路上，银河也没哭了，就是人怔着发呆，一句话不说。 直到把她抱进西陵殿宇温暖的屋子里，刚一放下，银河握住了他的手腕，“我有话跟你说，”溥皇点点头，还是蹲下来给她慢解披风带，“我听你说，但是先洗把脸，喝口热奶。”银河听了又是要流泪，头扭到一旁，好小声，“你别对我这么好了。”溥皇没接话，起身，让与卢嬷嬷照顾她。 端进来热水脸盆洗了脸，热羊奶也放在了矮几上，汤婆子捂在了她脚上，一切都好，这才所有人退了出去。溥皇坐她身后，用木梳给她顺散下来的长发。银河也没喝奶，还是那么怔怔望着前方，忽然慢慢出声，“我还是走吧，你也别再管我。” “好。”溥皇手上的动作并未停，“可，能否等跟你提过的那个演出看完再走，那里头，难得有不少舞蹈家助演，你喜欢跳舞，看看总没坏处吧。”银河又是唰得泪流，她往后靠，反手抱住了他，就是望着前方哭，“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呐！”溥皇单手搂着她，脸挨着她脸，就掌心抹泪，“快别哭了，对儿子不好。别瞎想瞎想，还什么还，我对你好，你对我就不好？你陪我这段时日就是对我最大的好了。”银河手抓住他身侧衣裳，说不出话来…… 溥皇这段时日都不在宫里，参长工作更繁重了。 紫琼剧场， 今年舞蹈学院的毕业演出在此举行。 可算舞蹈学院史上最隆重的毕业演出，哦不，甚至可说史上最重要的演出！因为，溥皇驾临观看。 基本上学院上下还能跳得动的舞蹈家全员上场，精挑细选出来的毕业学生作品也是没日没夜打磨，剧场这边，早已禁封半月有余，翻修，重新布置，全由宫里督办。 明日，就是正是演出的日子了， 今天下午，参长亲往检查各项工作，又是全员严阵以待！ 舞台上，带妆彩排正在上演， 参长坐在上头正中包厢里观看，明日，这里就是溥皇落座的地方。 星程晓得此时参长的思绪一定不平， 他现在坐着的位置，明天，就是银河坐的位置。 那日，自己还是把当日她叔父找上门的事对参长说了，祁神当时一言不发，就是神情一种完全说不出来的……凄恻感吧，星程也是一再表达歉意，最后，参长抬手摇了摇，“不怪你，总归都是我老是太着急……”停了下，突然爆发一样，星程都以为他哭了，“我怎么在她的事上就一件都办不好！”他站在窗口，两手扶着窗台，剧烈抽气，真的，星程都觉得他太不容易了…… “胡育颜的节目是排在倒数第二个吧，”一旁参长问，星程也赶紧回神，“是。” 星程肯定知道胡育颜的真实身份，这样安排也是有意为之，肯定是小璟亲自授意。 此时参长轻笑一下，“小璟这回也算给他姐一个面子了，没拿这样‘羞辱她’的节目压轴。” 星程也微笑，“‘太平公主’，还是‘赐死’最惨的一幕，也要长公主消化的了。” “那压轴的是什么节目，” “哦，是舞蹈协会出的一个节目，叫‘梦想’吧，据说都还是些上了年纪的舞蹈家，还都是些生过孩子了的，”星程自己这么一说，也一愣，像才会过来的，望向一旁参长，参长目视前方，眼睛里早已蒙上了一层雾气，“银河是爱跳舞，她其实一点功底都没有，但可贵在她能吃苦。那时候，她是跳个什么，奔月吧，天天练舞到转钟才回来，我每天老晚上还给她弄吃的，我知道她不想吃，怕长胖，但是你没看她那样儿，累惨了，就觉着她饿得不行，不见她吃点儿我都睡不着！……”参长就这么喃喃，星程也不晓得怎么安慰他，心里直摇头，这么深的感情，这种时候，是扯着骨头撕着筋地疼啊…… 胡育颜和最后压轴的这个“梦想”并未在这天的带妆彩排里进行，估计想留下“初次”且“唯一”献给第二天的正式演出吧。 多少人永远记住了这一天， 这一天，胡育颜毕业了， 也同在这一天，发生了多少叫人撕心裂肺的事，最重要， 也在这一天， 雪银河的第一个孩子，早产近三个月出生了！ 所以说，叫人心血流成河就在这，她，差点死在这一天！ 这一天，也是后来的元央节，当后世人们欢天喜地共庆溥皇生辰时，谁又想到这个“新元央节”的初生之时，这样叫人心碎一地…… 第134章 134 这场演出，对于那些少数知情者，谁不想看看雪银河真颜，譬如咸宜。但是，看不到的，连溥皇确切什么时候驾临都不知道，正中包厢你只能看到它的外部轮廓，至于内里……要晓得天朝对溥皇的安保，世界数一数二！ 胡育颜正在化妆， 走进来一人弯腰在他耳边低说，他的化妆师立即也守规矩地后退两步。 只见育颜一点头，起身，“头套拿过来。”他亲手戴上了“亲兵”头套，舞剧里，他饰演的就是最后挫败“太平叛乱”去赐死她的亲兵！ 华丽的头套一戴，加之脸庞的浓墨重彩，神秀异常，但也几乎见不到他原本的样貌，唯有那双眼睛…… 最近银河出门，穿的都是一件长及脚踝的最普通的那种军棉大衣。一来它保暖性确实好，再里外口袋多，方便她放些小玩意儿。里头还是斜襟的袄子棉裤。快八个月的肚子其实并不大。 从西陵这一路过来，遇不着多少寒冷，想想车上车下哪儿的暖气打得不足？但是，今年帝都确实太冷了，哪怕间歇走那么一丁点儿过道，溥皇都给她穿暖，围巾帽子，汤婆子备着好几个，一件儿不少。 下车前，溥皇给她戴围巾，银河说不用，就几步路。溥皇说几步路也能吹得你脸红，银河笑。 下来，溥皇掺着她胳膊走的自然是特别通道。走进来，真暖和了，站那儿，才给她卸了围巾帽子，军棉大衣本只想给她解了扣子，银河说燥非要脱了，溥皇见她脸蛋儿还是红扑扑，这可不是吹凉的，反倒热血砰砰样儿，给脱了。 这条上包厢的特别通道也经过特别布置，沿途不少著名舞剧的介绍，溥皇还是掺着她胳膊就跟她亲自讲解，二人慢慢拾级而上，走走停停， 随从都十来步后头跟着， 银河梳着低马尾，蓬松卷曲的发尾都到腰间。此时，她一部分发带到了身前，全素颜，但是在灯光下，五官美得惊人！因为，好奇，认真，感兴趣…… “看看，她们都是生过孩子了，照样能跳到一个高度……” 银河晓得他在鼓励她什么，她望着这橱窗里舞蹈家一个个剧照，向往肯定有，可也有自知之明，笑着，“我不是专业的，可达不到她们这样的高度。” “也没叫你到这样的高度啊，就是说，生了孩子后，你想跳舞还是可以的，只自己别偷懒就好。” 银河拍拍自己的肚子，“卸了货，我可不得加强锻炼，老这么胖怎么行，” 溥皇笑，“这也不胖，坐月子还是得好好坐的，好在那会儿春天了，就是不晓得今年这天儿暖和不暖和得下来……” 正说着，忽闻上方， “四儿！” 银河一听，人是一顿！好在穿得厚，溥皇隔着棉衣扶着她胳膊，探不到她那骤紧的神经…… 溥皇抬起头看向楼梯拐角， 只见小璟装扮得神采奕奕，顽皮地往下看，“来看演出了，好好学着点，” 银河这时候已经抬头，那眼睛里啊，鼻腔里啊，热潮直上！ 小璟太好看了， 高高站在那里俯视他们，像天兵， 除此，银河控制不住自己的是，她都不禁摸向自己的肚子……他是儿子的父亲啊！ 要不是小璟怕一滴热泪真从天而降打湿了她，他多想再多看她一眼！收回脑袋去，声音还是那样骄纵厉害，“今儿机会可难得，来得都是名家，多学点，你那小眉小眼的跳法，没人带得动！” 小璟转过头去的眼，抠红！他的心热得无法，他看见银河摸向自己的肚子了，那一刻，仿佛他们一家三口贴得特别近特别近，小璟内心哽咽无法，觉着自己一切隐忍都是值的…… 这边，银河早已控制不住泪流，本来女人怀孕情感就脆弱，动不动眼泪流……溥皇只当小璟的话又触动了她“自卑的心”，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擦泪，“就没防着这小魔王来招你，你从前跟他搭过档？” 晓得孕妇情绪不稳，好哭，溥皇现在也是有了随身携带纸巾的习惯，给她抹泪哟。银河点点头，也说不出再多的话儿来，“小璟是这样，说话直，他嘚瑟的东西对别人要求就高，你还当真呐，” 银河又摇头， “快别哭了，眼睛不要了，” 银河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擦泪，这才开口，“他是跳得好。”算把一切情绪咽进去了。她也晓得育颜的不易，说不打搅她愣是这长时间一面都不见！依他的个性，这是下了多大的克制力啊，今儿这一面……银河心，真的是疼的。既然她也打算独立生活了，待孩子生下来，育颜想见，她也绝不会再藏了，至于往后如何，她暂时也没想那么多，得过且过吧。 演出开始了，自是特别的精彩， 银河着实是真心喜爱舞蹈，她真如育颜所说，“好好学着”，想着，我是得对生活再燃起热情。为自己也为儿子，养活他，除了物质，难道不得有点精神力量吗，我得给他做好榜样，何种境地里，都该有希望地活着…… 哎，生活对她有偏爱的一面，看看，她遇着的这些男人们，一个跟比一个“让她有保障，有依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