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有道是,贫贱之交不能忘。焦亭如今正落魄,她此刻帮了他,他必会心生感激。 她十分爽快,要丫鬟付了那群人所说的银钱,又命丫鬟拿出一些钱财赠予焦亭。 焦亭初到京城,却因水土不服而生病,花光了钱财,又欠下债,被客栈的店伴数落打骂。他又不能打那些丝毫不会武功的店伴,原想着忍耐下来,挨这一顿揍。等身体好了,或卖艺或做苦力,将欠下的债还上就是了。却不想,有一个衣饰华贵,天仙样的姑娘出手不但出手相助,还慷慨赠银。 焦亭茫然之余颇为感动,呆呆的,任丫鬟把匣子塞进他手里。 店伴骂骂咧咧散去。 林樾蓉道:“常言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位好汉不用介怀。这些钱财只管拿去使用就是。” 焦亭怔怔的,只说了句:“在下焦亭,谢小姐仗义,不知小姐家住何处,改日焦某定然加倍奉还。不过这些,小姐还是拿回去吧。” 林樾蓉并不去接匣子,而是转身回了轿子,边走边道:“焦大哥尽管先使着,不必急着还。还有,我姓林。” “林?”焦亭呆愣了片刻,“难道是富甲天下的万安伯家的小姐?”出手如此阔绰,排场也不小,莫不真是万安伯林家的姑娘? 临街的酒楼二楼,舟山先生亦道:“是林万里的孙女儿?”虽是问句,却用着肯定的语句。 周暄点头:“是万安伯家的姑娘。” 舟山先生哂笑,不再说话。 晚间周恕夫妇并周暄陪着舟山先生说话,期间,杨氏小心翼翼地道:“舅舅,侯府那边递话,说侯爷想见见您。” 舟山先生神色微变,沉默不语。 周暄莫名其妙,忽听父亲道:“暄儿先回去休息吧。”虽然内心好奇,周暄仍是起身施了一礼,告辞离去。 她走出厅,远远瞧见一个人提着灯笼缓缓走来。她笑了笑:征征…… 第26章 灯下夜谈 夜色如墨,路征孤身一人提着灯笼悠悠然走来,瞧见周暄,笑了一笑,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周暄早回过神来,福了一福:“路哥哥好。” “怎么不进去?”路征往前一步,踏上了台阶,距周暄不过尺余距离。 檐下的灯笼发出光亮,将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路征干脆熄了手里的灯笼,放到一边。 周暄答道:“爹爹娘亲还有舅公在里面说话,让我回去休息。” 路征听出她话里的一些小不满,又是一笑:“哦,原来是这样。” 他猜想,里面的话,他多半也听不得,就继续站在檐下,问周暄:“那你这是要回去休息吗?” 周暄点头:“嗯。”她寻思着,现下还早,她可以回去看会书,再沐浴休息。她看看路征,忽的想到,她这一走,路征岂不是要孤零零地站在这儿,等舅公他们说完话? 她咳一声,细声细气地问:“那路哥哥呢?是要等一会儿吗?要不,咱们说会儿话?” 路征的确不打算就此返回,他点头,欣然同意:“好啊,不过你想说什么?” 灯光下,姑娘秋水样的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流光溢彩,不外如是。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平时都喜欢说些什么。 周暄瞧他一眼,见他微微含笑,眼神认真,她心里欢喜,说到今日与舅公上街,先去酒楼,后去东市。酒楼的说书人声音特别大,东市街头的卖艺人身手了得…… 路征边听边点头,接道:“很多年前,我也见过很精彩的杂技……”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像是你说的堆罗汉,可以堆的很高很高…… 周暄奇道:“在东市看的吗?真能叠那么多人?” 路征手微微一顿,停了片刻,才道:“不是东市,是很早以前了……” 早得有时候他都要怀疑,那是真的还是梦境了。 他们两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闲聊着,厅中的三人已结束了谈话。舟山先生不愿与忠勇侯见面,这个想法多年不曾改变。周恕自不会勉强他。 杨氏无意间看向外面,瞧见了正交谈的女儿和路征,下意识咦了一声。 这一声惊叹,一则是因为路征此刻来访,二则是因为看得出来,女儿和路征相处得不错,甚至可以说相谈甚欢。 多年前,这俩人一起学过,一起玩儿过。近一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们单独相处。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仿佛能感受到他们的轻松与愉悦。 舟山先生也随之望了过去,看向灯光下,不远不近,站着的正说话的少年男女。 路征平日看着老成,然而也不过才十七岁。昏暗的光芒从灯笼中流泻出来,使他的侧脸看起来稚嫩了些。他正含笑瞧着周暄。灯光蹂碎了洒进了他的眼眸,亮晶晶的。 而周暄,花样的年纪,花样的人儿,她微扬着头,说着什么,煞是可人。 舟山先生瞧了会儿,便移开了视线,说道:“他们俩感情不错……” 杨氏一颗心砰砰直跳,告诉自己,女儿年纪还小,恐不懂男女之情…… 舟山先生道:“这俩孩子倒挺般配。” 周恕摇了摇头:“不会……” 杨氏亦道:“他俩小时候一块长大,阿征懂事,待暄儿跟亲meimei一般……”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感到好笑。 对啊,他们小时候感情就不错的。阿征为人和善,谦恭有礼,对暄儿一直挺好。 周恕却像是有些遗憾,叹道:“若是路家跟咱们家不是姻亲,他们俩在一起,倒也是桩不错的亲事。俩孩子都很好,可惜了,阿玉嫁给旸儿,若暄儿跟了阿征,岂不成了换亲?叫人笑话的。” 大周风俗中,诚然亲上加亲不错,但少有这家的meimei嫁到了那家,那家的meimei反嫁到这家的。这种事情,有人戏称为“换亲”,除非是穷得娶不了媳妇儿,或是特殊情况,很少有人家这样做的。 杨氏嗔道:“又说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