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可是,郭煜,郭施主?” 那持剑人微微一怔,语中尽是困惑,“禅师怎知?” “阿弥陀佛。” 法智并未多说,只道:“郭施主不找老衲,老衲也会去见郭施主的。” ********************** 云阁 郭煜脸色阴冷,负手站在屋中。 四下一片死静,夤夜,屋中也并未点烛火。 许久,门外响起了七夜的声音,“主人。” 得了许可,七夜推开了那门,也在门口点了灯,室内方才亮了起来。 “主人,法智大师来了。” “阿弥陀佛。” 郭煜缓缓地转过身来,那双如狼一般狠厉的眼睛落到了老和尚的身上。 “请大师过来,并无恶意,不过是有些不解之事,求大师解惑。” 他说完这话,示意了七夜看座。 法智微微颔首。 “老衲知道郭施主想知道什么?” 郭煜听他之言微微抬头,“禅师认得我?可是卫青梧途中与禅师提及了我。” 法智回道:“是,也不是。” 郭煜显然更惑了,冷冷地问道:“何意?” “阿弥陀佛,老衲没料到太子会去寻老衲,本以为会先见到郭施主。太子没有前世记忆,没有经历过那重生机缘,且其生性多疑,不信神佛,他,是不大会信婆娑蛮咒的,即便他知道,也看到了那枚前世的他不慎遗落了的和他一模一样的扳指。” “你说什么?” 郭煜眼尾泛红,但可谓咬着牙槽,攥着拳头,问出的这句。 法智颔首,“阿弥陀佛,郭施主想知道那面具黑衣人是谁,老衲已经告诉了施主,他是施主恨之入骨的人,他是前世的萧珏。” 说罢,他将那婆娑蛮咒的等等说与了郭煜。 “郭施主,没有异于常人的执念,是修得不了婆娑蛮咒的。” “呵呵呵........” 郭煜听罢笑了,眼中噙着珠光,呵笑了。 “你说他不惜折寿,习得什么上古禁术,弥补他前世的所作所为,一直在保护meimei?你是说他后悔了?呵呵呵.......禅师,我问你,后悔有什么用?后悔我meimei能复活么?后悔我meimei便不冤了么?后悔便能弥补他犯下的错么?后悔他便不是个衣冠禽兽了么?!迟来的深情尚且不如那随地可生的杂草!” “阿弥陀佛,郭施主被仇恨迷失了眼睛。有时人看到的,不一定便是事情的真相。郭施主便没有想过,今生他大权在握,尚且有梁王这等劲敌。前世,他失忆,流落民间四年,回去后,真的还能如日中天么?萧珏其人,最怕的是暴露弱点与软肋,生在皇家,无牵无挂者方才能放手一搏。可桃花庄之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人,彼时身不由己,他怕护不住她,更怕暴露软肋。桃花庄最安全,没人知道他的软肋在哪最安全,不接不见,不是不思不念,而恰恰,是一种保护。” 郭煜的手在颤动,红着眼睛,眼泪早流了出来,狠狠地道:“你这和尚是收了萧珏多少好处!!如此为他说话!!” “阿弥陀佛,老衲并非是在为太子说话,是想劝郭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活着总是好的,放下仇恨吧!其实,郭施主早便知道,他带走了女施主所有的东西,带走了女施主的尸体,更知道,他曾重回过桃花庄许多许多次,但郭施主仍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是自己误会了他,因为女施主离世后,仇恨是郭施主活下去的唯一动力。郭施主是知道动兵的代价的,亦是知道,自己是赢不了太子的。动兵是求死,郭施主何苦呢?佛祖怜惜郭施主,给郭施主这世人难遇的机缘,是希望郭施主能好好活着,不是想让郭施主挑起战争,轻贱生命。郭施主再为女施主想一想。女施主虽然不记得郭施主了,但郭施主若是死在了太子的手上,她会难过的。如若她什么时候记起了那五年。她的丈夫杀了他的哥哥,郭施主让她的余生怎么活?” 法智禅师便就点化他至此。 夜晚,微弱的烛光摇摇曳曳,那个狼一般的男人已经蜷缩在了地上,双肩轻颤良久良久........ 法智双手合十,微微一礼,转身缓缓离去........ 第104章 稀里糊涂(捉虫,修改作话) “你倒是…… 雨过天晴。 窗外的海棠花上挂着水珠, 缓缓滴落。 屋中的小簌簌不知昨日的那一下午、这一宿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萧珏终于解禁,从宫中出来了。 他来了竹苑, 问了她好些话, 还与她说了大婚之事。 那些话他问的稀松平常,态度随意, 更好似有一搭无一搭的,但簌簌很在意, 很紧张, 也很害怕。 毕竟与旁的男人有关, 还和她逃跑之事有关, 她担心萧珏会旧事重提,是在试探她, 会和她生气。 是以昨日,那男人前脚走了,她后脚就着急忙慌地招呼了小太监去打探。 小太监在太子书房转悠了一下午, 一直到天黑,就知道太子在见卫世子和一个老和尚, 至于里头说了什么, 他当然不知道。 等返回去, 正想回禀良娣, 好家伙, 良娣睡着了。 簌簌是睡着了, 稀里糊涂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从怀孕, 她特别嗜睡,如今五个多月了还是如此。 第二天早上,她可谓是惊醒的。 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怎么睡着了! 她立刻叫来了巧云, 问着,“福德回来了么?怎么说?太子可生我的气了?” 巧云听完便笑了,一面帮良娣穿着衣服,一面道:“福德什么也没打探出来,只知道太子见了卫世子和一个老和尚,至于太子是不是和良娣生气了,巧云便能告诉良娣,答案当然是没有,因为昨晚,太子后来还过来了,看了良娣半个多时辰!还给良娣盖被子了呢!” “........!!” 那侍女笑吟吟地,说的极为激动。 簌簌一听,突然只觉得手脚都木了似的,心口“咚咚”地跳,小脸儿也顿时红了去,立马不再问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了,甚至一上午好似都有些脸烧似的,话很少很少。 到了下午,传来了一个消息。 皇后召见良娣次日入宫。 簌簌接到懿旨之后,马上便吩咐人去程府,把娘亲和jiejie都请了过来。 她虽然见过皇后,但彼时不过是个小昭训,人家看看她也便罢了。眼下不同,簌簌害怕。 这太过正常。 程夫人和程姝悉心地与她言了很多,叮嘱了她许多,也为她选了衣服,且不断笑着安慰于她。 “簌簌别紧张,皇后与太后都会喜欢簌簌的。” 小姑娘在忐忑中过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萧珏来了。 她一听说他来,再一想起晨时巧云与她说的话,心中便有种小鹿撞的感觉,怎么也不消停。 那男人不时便进了来,一身白色银丝绸缎,玉冠束发,爽朗清举,萧萧肃肃,举手投足皆是气度不凡,不论是穿着,还是那张脸,完美的无可挑剔,唇红齿白的,极为干净。 簌簌一看到他就紧张,紧张的实则不大想见他,还有便是,她又困了。 好在那男人看出她睁不开眼了,淡淡地道:“睡吧。” 小簌簌如蒙大赦了似的,娇滴滴的应声,而后便钻进了被窝,盼着他走。 但他没走,还叫人搬了椅子过来,好家伙,这她如何睡得着。 她眼皮沉了,想睡觉,但脑子突然清醒了,一门心思看着人走没走,是以闭着眼睛,一会儿缓缓地睁开一条小缝,偷瞄。 萧珏唇角微动。 她每隔一会儿便偷瞄一眼,这般瞄到了第二次与第三次之间,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一下,再瞄之时,人就不见了。 簌簌乍一察觉茫然无辜,还支着身子起来张望张望,待确定人是真的走了,彻底放松下来,没一会儿便见周公去了。 翌日她醒的很早,巧云和冬儿在她身边儿忙碌,为她穿衣。 萧珏来的也早,便就在一边儿瞧着。 他在,簌簌就紧张。 此时已经时至冬月初,天儿早就冷了起来,簌簌身子骨弱,本就怕冷,加之有了身孕,生怕冻着,穿的比常人多许多。 她小腹隆起又穿的尤其厚重,这般,整个小人儿便看着跟个小包子似的。 她穿完之后,瞧着自己有些臃肿,便去瞄萧珏,恰见那男人笑。 小簌簌捏上了小手,在她看来,那无疑是嘲笑。 萧珏陪她一起入宫。 俩人一辆马车,相对而坐,话不多。 但那男人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 以前她瞅她,簌簌觉得他是想睡她,现在他瞅她,他还仿若唇边始终噙着一抹笑似的,簌簌便觉得他是在笑话她。 下车之时,他将她抱了下来,而后揽着她的腰走,可惜她没腰了。 “待会儿见了母后和祖母,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就答,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用害怕,也不用紧张,听懂了么?” “嗯。” 小簌簌听了他这话倒是壮了不少的胆子,答应着,而后糯糯地问着,“殿下会一直在么?” “嗯。” 他答得很随意,而后突然感到起了股寒风,便把她镶裘披风上的帽子给她戴了上。 小姑娘抬眼瞅了瞅他,正好对上他的视线,羞赧地转回了头去。 这路不知有多长,但她还觉得挺短的。 所去之处是太后的慈宁宫,皇后也在那。 虽然有萧珏在身边儿,她壮了不少的胆子,但进去时还是难免紧张。 然那紧张,好像在跨过慈宁宫宫门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去。 因为,她一抬头,不论是侍女还是太监,好几个人,好像都是在那专门迎着她呢似的,看到她,全都眉开眼笑的。 旁人一乐,簌簌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