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节
楚瑜立刻宝贝似地握住梳子坐到了窗前,一时间又舍不得放下这梳子,一时又舍不得拿来梳头。倒是琴笙见她坐在那里半天犹豫的样子,薄唇边弯起一抹淡笑来,走了过去,从她手里拿过 了那把梳子,亲自站在她身后替她挽起满头的长发。 “梳子就是用的,若是让你藏着的,只管给你送些珠宝玉石就是了。” 楚瑜坐在镜子前,看着身后出尘的男子抬手间,便细致优雅地替她将长发挽在头顶成髻,丝毫没有扯疼她,又取了脂粉,替她轻轻地描眉黛,上了胭脂。 修长如玉的的手指和细腻微凉的指尖一点点地抚摸过她的额间、脸颊的皮肤上,让她人忍不住敏感地轻颤了一下,可他的动作温柔体贴到让她觉得自己像他最珍重的宝物。 楚瑜有些着迷地看着他的动作。 没有人能对这样的琴笙不动心,他若愿意,转身便可从让人战栗的魔神、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转身为世间那最体入微,温柔入骨,熨帖到心肺的"qing ren"。 左手天堂,右手地狱。 看着琴笙将那精致的绿檀莲花梳别在她头顶发髻间,细致的银玛瑙流苏垂落在脸颊上,已是发间最漂亮的装饰。 楚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大眼儿弯弯,拉住他修长的玉骨手:“真好看。” “走罢。”琴笙牵了她的手,淡雅温柔地一笑,又为她穿上衣衫,随后才换了衣衫,又戴上轻纱斗笠,牵着她向门外而去。 楚瑜觉得自己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儿,被他细心地照料着,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就是了。 可是,就算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简直让她忍不住唇角一直上扬。 两人一路出门,都没有人跟着。 可楚瑜知道他身边必定有人跟着的,只是曜司的人善于隐藏,可是只要没人出现在视线内,她可以当着没有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楚瑜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一路出了人间院,又经过了前面的人间酒楼,听着里面的笙歌曼舞,丝竹乐声,再看着街道两边热闹的小摊贩,她忽然有点恍惚,像是回到云州。 可这里是上京。 “不是应该宵禁么?”楚瑜有些奇怪,发现今儿热闹得像上元节。 琴笙道:“我让皇帝老儿这两天随便编个理由,就不宵禁了。” 楚瑜一呆,抬起脸看着他,隔着薄薄的帽子垂纱,也能看见他神情平淡的俊美面容,她却莫名地有点脸热,指了指自己鼻子,有点不确定:“是因为……。” “是因为本尊有条忘了自己生辰的蠢鱼。”琴笙轻描淡写地微笑。 楚瑜唇角一扬,笑容愈发地灿烂:“笙儿最好了。” 他领着楚瑜一路往热闹的巷子里去,那里有一家小面摊,就算已经时候不早了,依然坐着不少食客,只因为整条巷子都是那面的香味。 带着点辣味,却又更多的是卤香或者炒得酥香的rou味,与滚滚的骨头汤香在空气里混合成一种让人忍不住咽唾沫的冲动。 “好香,是牛rou臊子面吗?”楚瑜看着那挂着的店家招牌,吸了吸口水。 琴笙低头看着眼身边人儿那样儿,屈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把口水擦一擦,莫要吓到人,以为你是十年没吃好吃的,要抢东西吃去了。” 似乎却得身边的人儿粉嫩的嘴儿微张的样子可爱,他眼里幽光微闪,指尖下滑轻轻搓了下她软嫩又丰润的唇,甚至轻点了她的小舌头。 楚瑜瞬间因为这个暧昧得带了**暗示的动作红了脸,抬手捂住嘴,瞪着大眼,羞涩地道:“你……干嘛,这里可是外头。” 琴笙忍不住低低地愉快地笑了起来,牵着她过去:“有鱼儿满脑子想要下蛋,倒是怪起别人不正经?” 楚瑜忍不住呛了一下,知道被他耍了,脸上更红了,暗自嘀咕:“坏人,臭臭猫儿。” “哟,是秋哥儿啊,这多年不见了。” 他们一走进,那面摊上的老婆婆看着明明老眼昏花,却似第一眼就认出了面前戴着斗笠轻纱的人。 楚瑜听着老婆婆的那称呼,只觉得很是稀罕又有趣——“秋哥儿”? 好亲切呢,一点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或者暴戾的战鬼大人对不上号呀。 琴笙却很自然地领着楚瑜在面摊前坐下,微微一笑:“很久不见婆婆了,闻着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来两碗牛rou面罢。” 楚瑜觉得更纳罕了,琴笙居然还有这么“亲民”的时候呢,而且这动作自然得仿佛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了一般。 “哎呀,身子骨不行了,眼睛也不好了,现在都是我女儿、女婿忙上半夜,我老婆子捡个清闲的下半夜。”老婆婆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看起来很有些年纪了,但是下面,取浇头臊子的动作却极为利落。 不一会,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上来了,上面还浇着一大勺子酱爆香的牛rou沫,味道极勾人。 楚瑜看着便食指大动,拿了筷子甜甜地对着老婆婆道:“谢谢婆婆。” “哎,不谢,小丫头可生得真甜呀。”老婆婆看着楚瑜忍不住笑着点头,老脸笑开一朵花似的。 看着楚瑜和琴笙吃面,老婆婆很有些感慨:“想当初,你和南小哥儿来我这里吃面的时候,你们还那么小呐,这一转眼哪,都快十几年了,我这老婆子快入土了,也没有再见过你和南小哥一起来了,唉……。” “嗯,他不会再来了,去了很远的地方。”琴笙淡淡地一笑。 楚瑜闻言,吃面的动作略顿了顿,忍不住转脸看了眼身边斯斯文文地用面条的琴笙,暗道,原来当初这里是秋子非和南亭羽这对京城双壁常来的地方啊。” 真是…… 一转眼,物是人非,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坐在他身边笑着吃面的人,也变成了她,不知他心中可有伤感。 “唉。”老婆婆笑了笑,每一条皱纹里都是时光的痕迹和豁达:“人呐,总是会变的,一起走着,走着,就散了,不过秋哥儿还是幸运的哪,儿女缘多好,看,你的女儿都那么大了,小丫头都要能嫁人了罢,来,婆婆给你加点rou,多吃rou,以后嫁人了也好生养?” 说着,她慈爱地看着楚瑜,抬手给她碗里又加了一勺子香喷喷的碎牛rou! 然而…… 楚瑜低着头,拿着筷子的手抖得已经不成样子:“唔……嗯……谢谢……。”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控制自己腹部的起伏弧度,毕竟嘴里都是面条和rou啊,笑成狗喷一地多不雅观。 她家三爷就算刚才伤害,这会子应该彻底地化悲为愤怒了罢? 琴笙当时手就僵住了,随后淡淡地扫了楚瑜一眼:“这是我的妻,不是我的女儿。” 楚瑜听着他平静的声音里的……扭曲,顿时忍耐不住,伏案闷声狂笑,眼泪都出来了,嘴里的东西,都喷了一地。 “爹,你和我儿女缘……哈哈哈哈……可真特么好……哈哈哈。” “啊,啥,你妻生的女儿?这甜丫头不是你妻生的,还是妾生的不成,婆婆跟你说,男人不能三心二意啊……会遭天打雷劈咧。”老婆婆明显除了眼花,还有点…… “婆婆,你耳背。”琴笙看着楚瑜趴在桌上颤抖,“啪”第一声折了筷子,微笑温柔到阴森:一字一顿“这、个、死、丫、头、她、是、我、的、妻、子!” ------题外话------ ☆、第七十四章 予我嫁衣 二更 “啊……这样啊……。”老婆婆愣了下。 “是,婆婆。”琴笙微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随后撩起了自己的面纱:“婆婆,您看清楚了” 老婆婆又抬起枯瘦的手揉了下眼,低头就灯笼昏黄的光仔细看看两人,叹了一声:“那大概是我记错了罢,仿佛,你从十多年前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可人怎么会没变?” 这话说得方才让琴笙眉宇间松快了些,唇角微微翘起一抹笑,只是他还没有松快太久,就见老婆婆巍巍颤颤地转身,提着个大勺子去打骨头汤,同时嘀咕:“啊,难不成我老糊涂了,其实你是秋哥儿的儿子么,秋哥儿长得也跟你似的那个漂亮呀,不过算算年纪可不小了,得是爹爹辈了罢?” “咳咳咳……。”楚瑜已经抱着碗筷笑得不能自已,又不敢笑得太大声,把黄瓜丝都呛进了鼻子里,正是难受地咳嗽时,忽然再听得神来一句,瞬间颤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 琴笙看了她一眼,随后,梭然站了起来,随手在桌面上丢了一串钱,淡淡地道:“好了,婆婆,我们吃完了。” 说着,他抬手,一把扯起楚瑜,夹在腋下就走。 “哎哎……不用那么多钱,你这个孩子,怎么能恁粗鲁了!”那老婆婆看了看那一串钱,忍不住挥手道。 琴笙只做不闻,带着楚瑜速度地出了小巷。 楚瑜被他这么夹着,哪里能舒服,一边笑,一边拍他:“咳咳……放我下来,呛死了!” 琴笙提着她转进了旁边人少的小巷子,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背,等她咳了老半天,又将水袋递给她。 楚瑜咳得脸都红了,只觉得牛rou都跑鼻子里去了,她喝了好几大口水,簌簌口,方才勉强把难受的感觉压下去,大喘气:“呼……呛死我了!” “你还知道呛了么?”琴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眸光有些危险:“不是没笑够?” 楚瑜赶紧摆摆手,扶着墙壁,擦了把大眼边的泪珠儿,伸手指着自己的脸蛋:“笑够了,真的,爷,你看我这诚恳的脸,我发誓……!” 她竖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经地道:“我绝对不会记得什么我和爷子女缘深厚啦……爹爹辈啦……噗……哈哈哈哈。” 楚瑜恶劣地捧腹起来。 琴笙见她那模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了下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赶紧提着水袋跟了出去,一边笑,一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不生气了,我真的不笑了……。” 琴笙没有理会她,只当全没有看见身后跟着的尾巴。 楚瑜笑够了,眼珠子一转,就攀上他的手臂:“好了,别生气了,笙儿,我笙儿是最年轻美貌的了,不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这位爷连着被封逸和卖面条老婆婆怼年纪大,脸面有些挂不住呢。 “放开。”琴笙面无表情地道。 “不放!”楚瑜继续保持厚脸皮地笑,整个人挂在他的胳膊上。 两人拉拉扯扯,一路就也这么逛了下去,看得远远在房顶上跟着的火曜有点眼热地望天。 “想起来上次和笙儿一起逛街,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啊。”楚瑜深深地叹息,走到人少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看月色,就将自己窝进了他的怀里。 小手指尖轻轻刮着他的掌心。 琴笙沉默着,指尖微微松,由着她偷偷地将手指插进了自己手指间,再慢慢地将手合拢将她的小手拢在手心。 “回去罢。”他忽然道。 楚瑜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随后笑了笑:“嗯!” 收到了生日礼物,吃了好吃的寿面,顺便傲娇美丽的仙猫猫还“彩衣娱亲”了一翻,虽然不是他愿意的,可今儿她是真是太满足了。 楚瑜任由琴笙牵着的手一路往,只是到了人间的时候,他却没有带着她绕过人间进后院,却牵着她直接进了门口从来都排着长队的人间。 门口守卫早早得了招呼,自不敢像拦其他客人要帖子一般,只恭敬地请了人进去。 门口排队的人都不高兴地纷纷嚷嚷道:“为什么他们没帖子还能不排队进门,我们有帖子却还得排着?!” 能在‘人间’消费的,非富即贵,门卫却一点不怕得罪,只呵呵一笑:“那是老板和老板娘来巡视产业,怎么,还需要诸位客官批准,还是想闹事,只管来?” 门口守卫的傲慢语气很是欠揍,但所有排队的人却都老实了,不再敢多嘀咕,只偷偷摸摸地拿眼瞟楚瑜和琴笙远去的背影。 谁敢在人间闹事? 天子脚下,却连喝多了抱着一把名琴不放的廉亲王都被打一顿,然后打包扔出来,可见这幕后老板的能耐了,这些年没有人敢在人间捣乱,越发地让人好奇。 众人齐齐惋惜,只可惜方才他们没有仔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