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闪耀恒星即使拥有了人形，本质上还是源术法器，没有善恶的概念。对他来说，星球上的各种生物没有什么区别，他只会按照自己的规律、法则来调控。这就像投资一样，闪耀恒星将资源给予各种族，有的种族可以产生远超资源的效益，有的种族却无谓地消耗了资源，他从中挑选潜力股留下，不好的就丢掉。 “为了维持星球的运行，我可是煞费苦心呢。”闪耀恒星耸了耸肩，提议道，“你们要是实在有意见，我可以留下几对矮人，等有能量的时候再让他们繁衍……” “这是不一样的。”楚思可以理解他的思维，但是主观上还是没法接受，“死去的矮人和新的矮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恒锤和娜塔死去后，难道还会诞生新的恒锤和娜塔吗？ 闪耀恒星抱怨道，“明明都是矮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们总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傅一诺淡淡道，“每个存在都是不一样的。” 闪耀恒星听到傅一诺的话，放声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得掉下来，他嘲笑道，“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看法吧，每个人都是无可替代的。实际上，仅仅在这颗星球上就有无数跟你相似的存在，哦，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不幸的命运……” 闪耀恒星原本以为刺到了傅一诺的痛处，没想到傅一诺只是平静又冷漠地注视着他，丝毫不为所动。闪耀恒星见傅一诺没有激烈的反应，感到无趣地啧啧两声。 楚思心中微沉，皱眉道，“所以你还是打算回收矮人族能量？” 闪耀恒星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怪就怪他们的运气不好，出生在这段时间，谁让接下来是星球的能量匮乏期？矮人们要是不满意，可以离开星球啊，我可不会阻止。” 矮人族怎么可能有技术飞离星球，毫无疑问只留下等死一条路。楚思捕捉到闪耀恒星话中的关键词，询问道，“能源匮乏期？” “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闪耀恒星双手环胸，略带不耐，“星球是在不断运行的，运行到不同位置时获得的外界能量也有多有少，为了维持星球表面可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星球内部会经过复杂的计算进行自我调节，调节又需要更多的能量……” “你让星球飞到获得能量较多的位置，不就可以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我都说了是复杂的计算，刻意驾驶星球会耗费更为庞大的能量，消耗速度更快！目前的能量回收已经是最优方案，你是在质疑我的计算能力吗？”闪耀恒星摆出一副觉得他们愚笨至极的态度。 “我劝你们不要插手这些事，人类和污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继续折腾下去，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闪耀恒星觉得楚思和傅一诺是多管闲事，这跟他们又没关系。 傅一诺不甚赞同，“在你的控制下无知地死去，等待着被回收的那一天，这就是好日子吗？“ “规则是公平的，既然要索取，那就要有所付出。”闪耀恒星信誓旦旦地说道，他觉得自己收回能量天经地义，那些能量本来就是他的。 “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规则，却说这是公平的？”楚思仍然无法认同闪耀恒星的理论，假如他稍微透露过一些信息给污妖或矮人，事情都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矮人和污妖们就像生活在培养皿里的观察对象，闪耀恒星需要他们时就活着，不需要时就死去，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失去生命的原因。 楚思完全没法容忍这样的生活，“我们是你的玩具吗？假如不来到这里，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如果他们提前知道了星球的规则，或许还能控制矮人族的繁衍或做出其他措施。 闪耀恒星相当不满楚思的态度，提醒道，“是我给了你们生命！” “你不过是一件源术法器罢了。”楚思冷笑道，“还真把自己当创世主了？” 闪耀恒星意识到了什么，瞟了一眼楚思怀里的神格古籍，脸色微变。 “听从神格古籍拥有者的话，应该也是你的规则之一？”楚思想起闪耀恒星曾说过的话，命令道，“停止对矮人族的能量吸取。” “不可能……”闪耀恒星断言拒绝，指挥台中间的球状粒子流却发出了白光，像是闪耀的碎水晶。楚思的话音刚落，指挥间内便出现了轻微的响动，指挥台上的一个按钮自动灭下，熔炉间对于矮人族的能量吸取停下了。 闪耀恒星看着自动运行的指挥间，愤慨地冲上前，想要重新按亮那枚按钮，“这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听从她的意志！”他用力摁了几次那枚按钮，却再也没办法摁亮，只能徒劳地垂下手。 闪耀恒星完全没有了刚才泰然自若的样子，他恨恨地扫了楚思和傅一诺一眼。 “你虽然有了自己的思维，却好像并没有办法左右规则？”楚思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在指挥间拥有绝对权力，甚至仅仅是口头下达命令都会产生作用。她调侃道，“你现在的感觉大概像我们得知你的最优方案时一样？” 闪耀恒星恼怒道，“你会干扰星球的正常运行！没有能量的话整个星球的生物都要完蛋！” “消耗矮人的生命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上次是龙族，这回是矮人，下回难道是污妖？这算什么最优方案。”楚思完全不相信闪耀恒星的鬼话，同一颗星球内能量的流动根本就没有意义，“失去矮人的能量，星球也不会立马失控吧？应该有一段富余的时间。” 龙族和矮人族中间相隔了那么多年，这应该是有周期的。 “没有能量，这段时间也维持不了太长！收回你刚才下达的指令！”闪耀恒星都要气疯了，他没想到污妖之祖最初设定的规则还在运行着，指挥间无条件听从神格古籍使用者的指令。即使他已经拥有了思维和人形，也完全没法违抗这条规则。 楚思当然不可能听他的话，“从星球外获取能量，不要再消耗星球上的妖兽了。” ☆、第三十六章 楚思和傅一诺顺着原路，穿过熔炉间回去找大污妖们。楚思修改了指挥间的命令，停止对矮人们的能量吸取，让闪耀恒星暴跳如雷。虽然事情解决了，楚思在返途的路上却并不见喜色，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矮人们短期内不会再失去性命，但是这样的状况如果继续下去，整颗星球的生物都会受影响。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永恒不灭，流放之星不是真正的星球，为了维持地表的生活环境，会耗费比真实的星球更多的能量。 污妖之祖将它化为流放之星时，星球上拥有着数量庞大的矿石储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矿石作为能量源被不断消耗，肯定会有完全耗尽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闪耀恒星能量耗尽便会陷入沉睡，就像曾经的神格古籍，地面勉强维持的自然环境也会崩溃。 “你打算怎么办？”傅一诺看向楚思，开口询问。 楚思想了想，答道，“先让费恩他们制造更多的发电设备吧，努力获取外界能量，弥补星球的消耗……” 傅一诺提醒道，“这也需要时间和资源来制造，长远来看可以达到一定目的，但短期内很难看到效果……”傅一诺很清楚流放城内的水平，如果想要维持流放之星的运转，费恩估计得把大半个星球建满能源站，这是不可能的事。 楚思也知道不可能仅靠能源站，但她一时没有别的主意。 傅一诺看她沉默不言，似乎一筹莫展，轻声道，“我有个主意，不过实施起来也有些麻烦……” “什么主意？”楚思眨眨眼，看向傅一诺。 “飞离流放之星，从别的星球上获取矿产资源，然后运回来补充星球……”傅一诺觉得这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闪耀恒星就像是一艘战舰，战舰是没办法自己充能的，只能从外界直接获取。既然闪耀恒星可以改变自己的运行轨道，他们就可以靠近一些无人却有矿产的小行星，将开采出来的矿石运输回来。 楚思没想到傅一诺会有这样异想天开的主意，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有点道理，她补充道，“但是我们没法离开流放之星？” “伏龙之地的飞行器如果进行维修，应该还可以使用。”上次巨龙将两人带进废晶矿脉，那里有不少老旧的飞行器。虽然型号较旧，但是修复后肯定还有可以使用的。傅一诺知道维修不易，但这不失是个办法，只不过修复需要一个人。 楚思将信将疑，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打算回到地表后按照傅一诺所说试一试。两人跟污妖队伍会合，污妖们看到楚思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队伍按照原路回去，这一次没有再遭遇地下阔翼鸟的袭击。 楚思大概明白了闪耀恒星的构造，他们这回进入星球的内部，走的并不是正门，相当于从后方的能源室往前走。为了保护星球核心工作区的安全，闪耀恒星让一些地下妖兽生活在周围，对入侵者进行攻击。神格古籍相当于工作区的钥匙，古籍的使用者就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妖兽自然会退却。 保卫核心工作区的妖兽智慧水平偏低，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很少，容易cao控，作为看门犬的妖兽绝不会选择智慧型。 恒锤和娜塔在矿洞口翘首以盼，楚思带着队伍下去了很长时间，至今都没有消息。过了一会儿，有矮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兴奋地汇报道，“族长！族长！大家的症状消失了！” 娜塔大喜，恒锤连忙挽起自己的袖子，果然发现不再有光点飘散，惊讶道，“她真的成功了！？” 恒锤还不知道龙殇爆发的真正原因，但他明白楚思一定找到了解决办法。恒锤和娜塔在矿洞口等待了许久，终于看到队伍的归来。傅一诺第一个钻出矿洞，他站定后，又将身后的楚思拉了上来。 恒锤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污妖王，这回真的谢谢你……” 楚思刚刚钻出来，浑身还有点灰扑扑的，傅一诺顺手抖了抖她的袍子。她见恒锤神情激动，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询问道，“能量吸收已经停止了？” 娜塔点点头，楚思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看向恒锤，认真地询问道，“你当初说欠我一个人情的事，还有效么？” 恒锤闻言，连忙郑重道，“当然，我们能为你做什么吗？”他眼神坚定，不管楚思提出什么，矮人族都必然会去做，以此来回报这份恩情。 “请不要再开采矿石了。”楚思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 楚思向恒锤和娜塔说明了闪耀恒星的事情，矮人们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和刚刚得知消息的污妖们一模一样。娜塔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在一颗………不，在一件源术法器上生活？” 法器是智慧型妖兽才能制作出的武器，封存了妖兽们“术”的力量，像矮人族这样拥有自己语言的种族都知道法器的存在。恒锤面色沉重，询问道，“如果法器的能量耗尽，我们会怎么样？” “地表的水、泥土、空气等自然环境会崩溃，基本上无法生存。”楚思补充道，“我想要给星球充能，打算试一试能不能从外星开采矿石运输回来。” “外星？人类居住的地方吗？”恒锤有些疑惑，似乎不太理解楚思，“我让其他矮人将矿石填充回去不行吗？” “但那都是流放之星的矿石，就算填充回去也没法充能，早晚都会耗尽的……”楚思有些无奈，星球内能量的流动解决不了问题，必须从外星补充才行。 恒锤和娜塔都有些茫然，没懂楚思在说什么。 楚思这才发现矮人们似乎和污妖并不一样，污妖们知道除了流放之星外，还有别的地方。他们不一定明白星际的概念，但是知道流放之星只是偏僻之地，世界上存在被神眷顾的大地，用一种颇具文学色彩的方式理解了星球外的世界。 但是矮人们认为流放之星就是整个世界了，他们完全不懂“外星”的概念，更想不到流放之星外还有很大的世界。 傅一诺向恒锤解释道，“外星是人类来到这里前居住的地方，我就是从外星来的。” 恒锤恍然大悟，“哦哦哦，你是说天空吗？人类不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么说似乎也并不是全错。 恒锤想了想，又有些迷茫，“天上哪里有矿石啊？” 楚思向恒锤解释了半天宇宙的概念，她半天都没法将恒锤点通，又换了傅一诺上前教学。恒锤被教得大脑发涨，最后干脆一拍手，痛快道，“好了！污妖王你让我们做什么，直接开口就好！我们就跟着你走了！” 楚思想起焚夜对恒锤“莽夫”的评价，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地宫和新树林内的矮人们没有了龙殇的症状，但身体却还需要休养一阵子。楚思和傅一诺返回了森林，焚夜听完龙殇爆发的原因，跟恒锤的反应不一样，他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怪不得族内找不到剩下的源术法器……” 污妖之祖离世后，森林中只剩下了神格古籍，污妖们不是没有寻找过另外两件源术法器的下落，但谁也没想到闪耀恒星化作了脚下的星球。经过岁月更替，最早登上星球的污妖们都去世了，焚夜和绯烈可以说都是出生在流放之星的本土妖兽，没有去过外星。他们从出生起，就待在记载中的“偏僻之地”。 现在楚思却告诉他们，一直生活的地方有可能会消失。 “陛下，您打算离开这里吗？”焚夜有些担忧，他完全不知道星球外的世界是怎么样。虽然预言说污妖王会带领他们重回大地，但真到这个节骨眼，焚夜的保守思维又发挥了作用。 楚思摇摇头，“不，只是暂时离开去采矿，再将矿石运输回来。我们当然还住在森林里。”焚夜以为楚思要举族搬迁，飞到外太空了。她和傅一诺仅仅是有个不成熟的计划，细节都没有经过打磨，更不可能贸然离开流放之星。 楚思起码可以控制闪耀恒星指挥间的工作，如果真的离开了流放之星，鬼知道外面有没有适合污妖居住的地方。她甚至隐隐觉得住在流放之星也不错，现在星球上只是因为缺少能量，所以如此贫瘠。假如他们找到了补充能量的办法，流放之星是可以升级换代的。 楚思和傅一诺在指挥间观察了一圈，只要拥有足够的能量，星球地表的自然环境条件会得到提升。流放之星既可以作为居住的星球，又可以作为航行的战舰，指挥间内的设施和人类的外星飞行器没有大的区别，甚至可以开启抗击外敌的系统，对于其他星球进行毁灭打击。 楚思想想还有点小激动，驾驶星球可比驾驶战舰酷多了，可惜这些功能都需要超级庞大的能量才能开启。 ☆、第三十七章 罗斯年看着手中的吊坠，金色的泪滴状水晶悬挂在链子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他独自坐在屋内，桌子上铺满了遮阳仪的设计图，显得有些凌乱。遮阳仪的样品面世后，楚思就将吊坠还给了他，东西的意义还在，只可惜曾经的那些人都不在了。 罗斯年轻轻地叹息一声，他听到有人敲门，赶忙把吊坠收了起来。房门打开，外面的人却让罗斯年微微一愣，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傅一诺。罗斯年倒是知道傅一诺的近况，他天天和楚思呆在一起，几乎是同进同出。 傅一诺长高了不少，罗斯年要平视他了。他的银发长了一点，贴着脸侧，眉目间跟母亲傅瑾越发相似，让罗斯年恍惚了一下。罗斯年感觉傅一诺的气质略微发生了一点变化，罗斯年刚见到他时，他像是一潭死水，外界根本无法影响他。现在的傅一诺似乎沾染了些人气，少了很多心事，整个人显得平和、沉静。 他的眼眸也不再是深不见底的黑，反而有了点亮色，隐隐有些金光。 罗斯年看着傅一诺进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再三才开口，“你的眼睛……抑制剂的作用快要消失了？” 傅一诺现在的瞳色并不是他原来的颜色，傅瑾给他使用了抑制剂，才让他的眼眸变为黑色。原来的眸色太过显眼，傅一诺根本没法隐藏身份。傅一诺现在居住在森林里，已经渐渐淡忘了外面的追杀，他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微微一愣，“应该是快要到期限了。” “我可以帮你再制作一些抑制剂……” “谢谢，不过我可能用不上了。”傅一诺的内心有了决断，以后抑制剂对他估计就没有用了。 罗斯年无奈地笑笑，“也是，我们也没办法离开流放之星……”流放之星太过偏僻，联盟的追兵根本不可能登上这里，傅一诺自然没必要再掩饰身份。 “并不是没有办法。”傅一诺突然开口，注视着罗斯年，“只是要麻烦你帮忙。” 楚思和傅一诺想要维修伏龙之地的飞行器，但是单靠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傅一诺很清楚飞行器的修复难度，流放之星上拥有这种技术的人似乎只有罗斯年。那些搁浅在废晶矿脉上的飞行器大部分都是军用的，平常的技术师还不一定能够完成修复。 傅一诺大致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了罗斯年，希望他可以修复飞行器，同时设置一些简单的挖矿程序。他解释完，又补充道，“我和楚思商量过了，如果飞行器顺利地修复完成，她愿意让出一架飞行器，你可以乘坐它回到联盟……” 其实楚思原本的意思是直接对罗斯年使用恶魔之眼，让他乖乖打工就好，但傅一诺并不想用强迫的手段。罗斯年是母亲的故人，他流落至此，估计也是受了母亲的牵连。 所有跟母亲有关系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傅一诺想要尽力弥补一些。 罗斯年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沙哑，“你不打算回迦尔星了？”他算是明白傅一诺为什么不需要抑制剂了，傅一诺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星球，即使有了飞行器，他还是选择呆在流放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