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窦争把每个盘子都冲洗得干干净净后,又冲洗抹布,擦洗流里台。他说:“……我要在这里住一个月。” 顾慨棠仰躺着靠在浴缸里,被热水蒸得闭上眼睛。 当初meimei顾慨梅和他说,只要窦争找到工作,就会从这里搬出去。现在想想,不太现实。 总不能真让窦争和小野流落街头。 一个月,只有四个星期,没什么的。更何况,窦争也比较独立,还会早起做早饭,家务也帮忙收拾。 顾慨棠想到窦争那天和王太太说‘这里是我家’就很无语。幸好看样子窦争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洗完澡后,窦争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对顾慨棠说:“海棠,来吃点水果。” 西瓜是窦争在顾慨棠洗澡时刚刚去楼下买的,还带着夏天的暑意。顾慨棠咬了一口,看着忙着给儿子擦嘴的窦争,想了想,问:“你有办理手机号吗?” 窦争一愣,随后摇摇头。 “办一个吧。”顾慨棠说,“或者用我以前的号。很长时间没用了,不知道有没有欠费。” 窦争问:“有必要吗?家里不是有座机嘛。” 顾慨棠看了他一眼,说:“这样我可以随时联系到你。” “有号也没用,”窦争说,“没钱买手机。” “……”顾慨棠没说话。 其实,顾慨棠不仅有个号,还有个不用的手机。年轻人,一般对电子产品的更新非常敏感。顾慨棠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可他meimei顾慨梅很喜欢换手机,一旦有新产品出来,meimei就软磨硬泡求父母为她出钱。子女有两个,手机就不能买一个,显得偏心。所以往往是产品更新第二天,兄妹俩手里就拿着崭新的实体物了。 这也是双胞胎的好处吧。 顾慨棠的寝室里,就有许多被更新替换掉的手机。 第二天顾慨棠七点钟回到学校。那一天他有事,非常忙碌,顾慨棠从早晨就坐到自习室,一直忙到晚上七点,晚饭都没吃。 楚薇就坐在他身边学习,很安静。要不是看时间太晚,她也不会问:“师兄,你今晚住在学校吗?” 顾慨棠还在盯着电脑屏幕,想想要去寝室拿手机,就点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顾慨棠道:“你先去吧,不要等我。” 楚薇慢慢说:“我还是等你一会儿吧。” 刚说完这话,楚薇的肚子就咕噜响了起来,她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顾慨棠愣了一下,合上电脑,说:“走吧。” 楚薇和顾慨棠刚走出自习室,就看到校园门口的门卫那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他气喘吁吁地问:“你们这边研究生在哪里上课啊?” 门卫用手拦他:“你要找人?” “对,”窦争说,“我要去哪儿找?” 门卫淡定的瞅了他一眼:“先打个电话吧。” “……我,没有手机。” “手机号给我,我给你播。” “手机号也……”窦争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声音太大,顾慨棠隔得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对楚薇说:“你等一下。”,然后快步走上前,喊:“舅舅。” 窦争一抬头,看见顾慨棠,有些高兴地说: “海棠。” 顾慨棠问:“怎么了?” 窦争表情有些焦急地说:“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我不放心,就来找找你。” 顾慨棠心想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可找的。他点点头,说:“今天有些忙,要在学校住。……以后我会提前跟你说。” 窦争低着头说:“我明天就去买手机。不过,价格有便宜一些的吗?一百块能买个手机不?” 顾慨棠说:“你不要买。我宿舍里有不用的手机,你跟我来,我给你拿。” 窦争精神一振,抬起头看着顾慨棠。顾慨棠发现他……又在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顾慨棠莫名觉得尴尬,他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对好奇地朝这边看的楚薇招招手,让她过来。 顾慨棠对窦争介绍道:“这是楚薇,我的同学。我们要去吃饭,你要不要来?” 窦争上下看了看楚薇,突然勾起嘴角,说: “楚薇?是不是那老媒婆……” 顾慨棠清了清嗓子,把窦争接下来的话压住。 窦争看着顾慨棠,眼神有些愤怒地说: “还挺好看的!” 楚薇听他说话咬牙切齿,像是要吵架一样,有些莫名其妙。她仰起头看顾慨棠英俊的侧脸。 顾慨棠面无表情地问:“舅舅,您吃饭了吗?” 窦争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没有。小野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回去了。” 第6章 “我现在用的手机号已经存在里面了。你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窦争真是个奇男子,敢把三岁的儿子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担心他会不会出状况。 顾慨棠心想自己找手机可能也要花点时间,就不再留他,想了想,他又跟楚薇借了自行车,让窦争骑着回家。 窦争踩着女士自行车,突然转过头,对楚薇说:“谢啦。” 楚薇点点头,并肩和顾慨棠走到食堂时,还在说:“你舅舅人挺好的。” “……”顾慨棠想了想,艰难地给了个中肯的评价,“他人比较奇怪。” 以前顾慨棠都是十一点半才回寝室。但今天他要找手机,所以提前一些。 回到寝室时杨秉治已经躺在床上看书了。顾慨棠放下笔记本后,打开柜子开始寻找。 研究生的东西非常繁杂,顾慨棠又没什么时间整理,找了两三个地方,都没有找到。 这时杨秉治突然关上大灯,大力地抖抖被子,说:“我要睡觉了。” 顾慨棠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研究生的寝室是十一点半熄灭大灯,平时杨秉治也会晚睡。但基本顾慨棠一到寝室,他就会以各种方式给顾慨棠找不痛快。 顾慨棠自我安慰着想,也许他是真的困了也说不定。他在黑暗中打开台灯,调到最暗的那一栏,往柜子内部寻找。 杨秉治在床上说: “我要睡觉了,你开着台灯,我没办法睡。” 顾慨棠慢慢站直身体,对着杨秉治说: “我马上就好。” 杨秉治似乎没听见,躺着的身体暴躁地翻了个身:“烦死了!跟你说了我没办法睡” 顾慨棠说: “不能睡就不要睡。如果你真的对我这么不满,可以选择离开。” 杨秉治扭过头看着顾慨棠,对他说: “你这个人就是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这句话应该原封不动还给杨秉治才对。顾慨棠忍无可忍。他生气时从来不和别人吵,反而会沉默,顾慨棠走到开关那边,将大灯打开,然后光明正大的开始找东西。 那一晚顾慨棠找手机找到十点半,杨秉治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对于顾慨棠来说,能忍让的地方,他会忍让。但受不了的地方也不用忍受。他和杨秉治在大学时就是同学,一开始感情说不上多好,但也是正常的同学情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顾慨棠心里也知道得清楚。 顾慨棠找到手机后,第二天找了个时间,给窦争工作的修车店送去。因为他发现窦争的单位离自己学校很近,走路只需要五分钟的路程。 这实在是非常方便。 顾慨棠到那家修车店时,窦争正在帮忙擦车,他个子高,曲着手就能够到车顶。他是新来的,和其他同事不怎么熟,所以其他人一边工作一边聊天,唯独窦争没有。 顾慨棠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唤道: “舅舅。” 窦争没听见。 顾慨棠又喊:“窦争。” 这次那人才回头,他看见顾慨棠,惊喜地说:“海棠?” 说完立刻扔下手里的布,小跑着往这边过来。 顾慨棠站在那边,发现这里虽然是修车店,可前来擦车的人不少。真正修车的没有几位,员工大多都在帮忙擦车。 顾慨棠也没在意,看着窦争跑过来,他说: “我来给你送手机。” 窦争在裤子上用力蹭了蹭手,有点懊恼道:“……要是我早点办个号就好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自己去你学校拿。” 顾慨棠心想,你要是已经有手机了,为什么要再去我学校拿手机呢? 窦争却没发现自己逻辑的漏洞,他用擦得干燥的手去拽顾慨棠的手腕,高兴地说:“坐一会吧。” 顾慨棠甩开窦争的手,回答道: “不用了。” 窦争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被甩开的手。 顾慨棠解释道:“我还要回去上课。” “……”窦争沉默着点点头。 顾慨棠又说:“因为这里离我学校很近。走路只要几分钟。你有时间过来找我吧。” 窦争又点点头,说:“你快去,上课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