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你究竟是哪个宫里的宫女,现下午时将至,竟还在外头瞎溜达?”起初袁彬只是循例盘问一番,他心里头事情也多得很,并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管什么宫女的事情。可是这个宫女什么都不说,反倒惹的他起了疑心。 “这么晚在外头溜达,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事?”袁彬拿了鹰隼一般锋利的眼神打量栗绛,似乎想要将她看透。栗绛的双手隐在宽大的披风之后,左手微微颤抖着紧紧捏着一个信封,都已经开始出了冷汗。 娘娘这些日子以来实在是太不知收敛了,老是差遣自己跑来跑去的,偏偏还要让自己在这么节骨眼上去和那位大人接头......栗绛的心里头慌极了。把自己拦住的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小侍卫,而是锦衣卫的总指挥使啊! 在他面前,可不能瞎说什么,把自家娘娘拖下水!若是娘娘有什么不妥,自己在宫外的母亲和幼妹......栗绛的脑中闪过母亲和幼妹的脸庞,又闪过王妃漫不经心的脸庞,接着变成了那位大人阴沉的脸...所有人的脸庞交织在一起,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脑中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神经都要断了! 袁彬能做到锦衣卫总指挥使的位子,除了过人的武艺和英宗的忠心之外,于逮捕罪人、严刑逼供上亦有新得。此时他就这么站在栗绛跟前,轻轻提了提手中的绣春刀,身上那股寒气和嗜血之气已然尽出。栗绛鼓起勇气抬头看了袁彬一眼,又捏了捏左手袖中的信封,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却有一个慵懒中带着些不耐烦的声音从慈庆宫的方向传来:“栗绛,让你去御花园里头摘几朵芙蓉花,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栗绛如蒙大赦地抬起头,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窈窕的声影出现在前方,夜色中看不大真切,但隐约可见其身上所着宫装轻柔的轮廓和美人头上摇摇坠坠的花枝步摇。 栗绛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家娘娘这么可爱! 袁彬可不像栗绛那样对王妃这般熟悉,他只觉得随着那宫装女子的出现,眼前这个小宫女陡然松了一口气儿。再听她训斥的话,看来这是主仆二人。 直到那丽人走进了,袁彬才看到了一张艳若桃李的美人脸以及...满脸的不耐烦。 “这是您的侍女?”袁彬并没有避忌,径自指了指栗绛,向王妃询问道。 王妃点了点头:“这般不得用的奴婢,除了我宫里的,可还真找不出几个。”言语间尽是满满的嫌弃。 “现下已是深夜,不知娘娘和您的侍女出现在这夹道上,所为何事?这可不大合规矩。”袁彬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继续追问了下去。 一直看着栗绛的王妃终于看了袁彬一眼,并快速地扫过了他所着象牙色的飞鱼服和腰间的绣春刀:“大人是锦衣卫?” 袁彬微微颔首,并不出声。但王妃却突然笑了:“既然是锦衣卫,怎么如此没有眼力劲儿?你没听见我方才说的话么?这丫头是去御花园为我采芙蓉的。” “这么晚?”袁彬质疑道。 “晚么?”王妃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银质花枝步摇,笑得意味深长,“本宫要的东西,从来不管时间,只在乎得不得到。” 袁彬本不欲与这些深宫妇人逞口舌之快,只是眼前这位未免也太过嚣张了些。不知不觉,他的语气也变冷了好几分:“现下皇上尚未分封后宫,娘娘您还不是一宫之主,这声‘本宫’未免也叫得太早了些。” 王妃遭到讥讽,面色如常,用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语气说道:“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大人不必介意。若是无事,那我便领着我的蠢丫头回去了。”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栗绛。 “娘娘还是先解释清楚究竟为何这么晚了您的侍女穿着兜帽和披风行色匆匆地回慈庆宫把。”袁彬站的笔直,不为所动。 “本宫解释地得还不够清楚?”王妃看向袁彬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娘娘真以为我会信这荒谬之极的托词?未免太小看锦衣卫了。” “托词?”王妃突然笑了,“人活在世,谁不需要个托词?”她言语间竟似乎不加掩饰地承认自己的侍女深夜出现在此的蹊跷,这直接也让袁彬稍稍愣了一下,他在心里讥笑,这些后宫里头的女人啊,即使再怎么理直气壮地掩盖自己的异常,然而说多了几句话就露出了破绽。 不过王妃的下一句话马上击碎了他心底的不屑:“难道大人这么晚了出现在这儿,就真的是在巡逻?” 没有错过袁彬微变的脸色,王妃上挑的凤眼里带上了一丝狡黠:“本宫可从没见过只身巡逻的侍卫,更何况还只是在慈庆宫附近溜达的......”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戏弄:“莫不是袁大人看上了慈庆宫的哪个侍婢,情之所至,深夜在此徘徊?” 任谁听了都是打趣儿的话,然而袁彬的脸色却是大变:“娘娘不要胡说八道!” 看到袁彬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王妃并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指了指栗绛:“大人,咱们就此别过罢。”说罢便杨着头示意栗绛跟上。 可怜的栗绛听着自家娘娘和那锦衣卫总指挥使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炮的对话,早就惊呆了。又惊又怕,后背都已湿透,直到跟着王妃偷偷回到慈庆宫的偏殿,都感觉今日似乎是在做梦一般。 先是去见了掌握着自己全家性命的那位大人禀报了最近宫里头的情况,然后再潜回慈庆宫的路上又被可怕的锦衣卫总指挥使给逮住了,最神奇的事自家那位诸事不关已、趾高气扬、娇生惯养的娘娘竟然如有神助地在关键时刻出现,还把自己带回了慈庆宫。这可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方才自己娘娘好厉害的样子!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栗绛正沉醉在对王妃难得的崇拜之中,马上就听见了一个懒洋洋、带些嫌弃的声音:“站着发什么呆?没有东西要给我么?” 栗绛马上从自己的世界里头回到了现实:这位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啊......然而吐槽归吐槽,栗绛还是毕恭毕敬地从自己左袖之中掏出了已然有些湿的信封,呈给了王妃。 王妃半躺在贵妃榻上看完了信,伸手就将它凑在灯下烧了,而后再对着站在一旁的栗绛道:“愣住干什么?都这么晚了,快伺候我歇息罢。” “大人的信......”究竟说了什么呀? “你感兴趣?”王妃瞥了栗绛一眼,栗绛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父亲大人的野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大。”王妃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径自走向了寝殿。 就这么一句话么?栗绛无语地看着王妃的身影,好不容易又听见她说话了:“算了,今天不要你伺候了,你自己回去歇着吧。快把这兜帽什么的换掉,可真是丑死了......” 心累......栗绛欲哭无泪。 栗绛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毕,换了宫女常服之后,仍是无法入眠。今日实在太过惊险,差一点就要暴露了自己手里头的那封信。 正当栗绛心魂未定、坐在桌前发呆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她心里猛地一突,究竟会是谁呢? “栗绛jiejie,是我啊,快些开门。”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栗绛这才起身去开了门。原来是今日为王妃值夜的另一个宫女兮春。 “兮春,你怎么来了?”栗绛有些奇怪地问道,“今日不是轮到你为娘娘值夜么?”方才在寝殿里头也没有见过她。 兮春是个长了张圆圆苹果脸的小丫头,今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因为人又乖巧可爱,所以大伙儿都挺喜欢她。兮春傻兮兮地给栗绛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食盒:“今儿娘娘一直睡不着,方才又说想吃酒酿圆子。可是黄女史已经歇下了,于是我就自己去小厨房里头做了。” 酒酿丸子啊......若是从和面开始的话,那可是那花好长一段时间的呢。 “可是我做完之后拿去给娘娘,娘娘说太困了要先歇下了,让我给你送过来。”兮春撅起了嘴,“我做的可用心了呢。” 栗绛忍不住捏了捏兮春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安慰道:“知道你做的很用心,我都把它吃完。来来来,你也来一起吃吧。”兮春被分到慈庆宫伺候之前在尚膳局呆过好长一段时间,手艺也不错。若不是因为年纪实在太小、资历尚浅,说不准也能做个女史什么的。 毕竟还是小孩心性,被栗绛这么一安慰,兮春的脸马上明朗了起来。两人就这么围着小桌子吃起了酒酿圆子。 吃着甜甜的酒酿圆子,栗绛方才的惊惶也平复了下来。 娘娘虽然脾气坏些,可是心地还是挺好的,这不,还特意支开了兮春,来为自己解围。 啊...对了,那个锦衣卫总指挥使大人,真的看上了慈庆宫里头的哪个宫女,所以才在这附近徘徊么......? ☆、第三十九章 转眼间英宗已在乾清宫停灵二十七日,次日便移灵至紫禁城后的景山寿皇殿地宫之内,等待皇陵建好之后再行下葬。 虽然宫内仍是一片素净之色,重丧时期大片大片的缟素装饰终于除下。这下子,宫中这将近一个来月的沉闷肃穆气氛终于得到了缓解。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宣告着英宗在这世上作为一个皇帝的权利最后的消失。从此以后,朱见深才是受命于天的天子,执掌着这天下。 宫中治丧之时,因着无暇顾及,各宫的主子仍旧按照居住在原先的宫苑之中;现在乾清宫都已经空出来,也是时候该调整各宫主子的住处了。虽然朱见深并未下令,然而钱太后却是坐不住了,首先命人向皇帝传信儿,表示要迁往慈宁宫。 既然钱太后自己愿意搬离坤宁宫,朱见深断没有不应允的意思。只是钱太后还带来了另一句话儿“也望陛下能够早日决定坤宁宫的女主人以及各宫主位”,话里话外全都是催促朱见深早日立后的意思。 的确,若是后宫的这些女人的名分没有定下,那么决定她们的住处也是难事。柏芷同吴妃、王妃断没有一直挤在慈庆宫的道理。虽然以守孝为由推脱,但是皇帝不同于一般人,孝期只有三个月。即使一拖再拖,三个月之后,朱见深总要分封后宫。 只要安全地再度过两个月就成。 朱见深打发了前来传信儿的太监,心中如是想到。 不过钱太后的这一举动虽然给朱见深带来了紧迫感,真正气急败坏的却另有人在。 长春宫里头的周太后听到钱太后要搬入慈宁宫的消息的时候,气得摔掉了自己手中上好的青瓷荷叶带托茶盏。 “她倒是惯会做好人的,皇帝都没有下旨请两宫太后移宫而居,她自个儿就先传信说要搬去慈宁宫了。”周太后一边看着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着的孙姑姑唤来小宫女们收拾青瓷茶盏的碎片,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 “娘娘何必动怒?”待到小宫女们将碎片收拾完了退下、呈上一盏新茶,孙姑姑体贴地将茶盏递给了周太后,“既然那位为了贤德的名声如此行事,咱们也早日移宫而居便是。” 周太后没有接过孙姑姑手里的那盏茶:“哀家介意的岂是这个?皇帝可是哀家怀胎十月生下的,一出生便被抱去坤宁宫也就罢了,就凭着皇后的名分,她处处压我一头!就连现在先帝去了,她也是在我之上的母后皇太后,住的是那慈宁宫!” 慈宁宫一直是皇太后的居所,钱太后此时主动提出移宫慈宁宫,其实乃是名正言顺。只是这慈宁宫既然钱太后住了,那周太后就断没有再住进去的道理。在乎名分的周太后原以为朱见深登基之后自己也能母凭子贵,却不想钱太后还是处处压自己一头,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也怪当初哀家一生下皇帝,先帝就将他抱到了坤宁宫养着,否则皇帝今日何至于与哀家如此生分?就连封哀家为皇太后的圣旨上都没有上封号!”周太后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这儿子长大了,心思就不在娘身上了。” “所以娘娘才要扶持那万氏......”孙姑姑面露迟疑,“只是那万氏与陛下的年纪......” “差太多了么?”周太后冷笑,“这自古以来,只要是皇帝喜欢的女人,莫说是年纪了,就是伦理身份,都不是问题。孙姑姑,你在宫里头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宫里头的龌龊事情见得还少么?” 周太后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婢女出身,当初被英宗宠幸之后,并没有马上受到宠爱。也是因为她运气好,怀了身孕,这才封了个贵人之位。及至地位日隆,还是近几年的事情。再加上英宗被虏一事,这孙姑姑也是近几年才被调到她身边伺候她的。 原本孙姑姑还以为周太后只是看重权势和名分,对钱太后看不顺眼,和皇帝陛下的感情不怎么好罢了。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孙姑姑总觉得周太后行事日渐透出些狠厉来。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娘亲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把自己的亲身儿子送到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子怀里头? 然而周太后毕竟是自己现在的主子,即使孙姑姑心里面对她这个做法并不赞成,也只能卖力附和:“娘娘说的是,是奴婢眼皮子浅。” 许是孙姑姑恭敬有加的态度让周太后很是得用,她接过了孙姑姑一直恭恭敬敬捧着的青瓷茶盏,喂喂抿了一口茶:“若是钱太后主动去那慈宁宫住着,看来哀家也不能占着这长春宫啊。孙姑姑,你也派个人去跟皇帝说一声,哀家愿移宫去寿康宫住。” “是。”孙姑姑恭声应下。 “不过那寿康宫毕竟狭窄,住着也怪闹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哀家能住到慈宁宫去呢”孙姑姑临走的时候,听见周太后在自言自语。 慈宁宫乃是两进院落,正殿居中,前后出廊,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面阔七间,当中五间各开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气派非凡;相比之下,同是两进院落的寿康宫的正殿不过面阔三间罢了,的确显得狭窄许多。只是这慈宁宫正殿乃是历代母后皇太后的居所,若是周太后想要居住,恐怕得等到钱太后随着先帝一起去了才行。但是钱太后如今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子又十分硬朗,恐怕周太后要等上许多年才是......孙姑姑在心里头如是想到。 得知周太后也主动移宫至寿康宫,朱见深也只是笑笑。他这个生母,先帝在的时候尚能老实一些,但是现在,野心可也是大着呢。本来还担心钱太后主动移宫慈宁宫,她会闹出什么不满,可是现在看来,倒也是学聪明些了。 “两位太后如此体恤朕,朕深受感动。汪德,去朕的库房里找些补身的药材,给两位太后送去吧。这些日子,也是辛苦她们了。”朱见深吩咐自己身边的大太监。 自从朱见深罚了原先伺候自己的小安子之后,身边一直就没有贴身伺候的大太监。直到登基之后,才从司礼监提了这老实稳重、有一定年纪的汪德到了自己的身边贴身伺候。 “对了,近来柏妃可好?”朱见深突然发问。自从先帝驾崩之后,他不是直接在乾清宫为先帝守灵,就是宿在慈庆宫的正殿。特别是带了柏芷去假山之后的水榭之后,更是不曾涉足偏殿和清漪阁这三处地方。 而那汪德既然能被朱见深从司礼监直接调到身边,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朱见深对柏芷的特殊,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虽然朱见深近日都没有去清漪阁,但是暗暗遣人送到清漪阁里的时鲜水果、各色素净布料、首饰可是从来没有断过,因此他对清漪阁那位主子的情况也是格外上心。 “回皇上,近日柏妃娘娘一直都呆在清漪阁里头,并不曾出过宫门。但是派去那儿送吃食的小太监回话说清漪阁里头井然有序、和气融融,奴才觉着柏妃娘娘过得应是不错。”汪德在心里头快速地过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回了话。 “这就好。”朱见深点了点头,“昨日进贡来的头一批杨梅,可曾送到清漪阁?” “回皇上,已然送去。”说到这个,汪德在心中腹诽,那位柏妃娘娘也是厉害,据说送去的时鲜水果都吃完了呢。 “朕知道了,你先去库房里头给两位太后挑药材吧。”朱见深朝着汪德挥了挥手,心里面却在犹豫:也不知小芷儿有没有按时吃饭,时鲜水果虽然清甜有味,但是吃多了也不好。哎,要不要去清漪阁瞧瞧她呢......? 这边厢朱见深还在犹豫不决,那边厢柏芷却是吃吃喝喝、过得极其欢乐。她这极其潇洒的样子可是让芳汀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宫里头现在可正是多事之秋,两位太后急着让皇帝陛下立后,而那吴妃娘娘似乎也不安分,自家娘娘瞧着之前对这事儿挺上心的,怎么现在又一点儿都不关心了?还有皇上,也已经有些时日没来清漪阁了,虽然送来的东西一直没有断过,但是正主儿却一直都不出现。这两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第四十章 “娘娘,听说太后娘娘又召吴妃娘娘去慈宁宫陪着说话了呢。”栗绛看一眼正在插花的王妃,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是么?”相比她的郑重其事,王妃更加专注于自己手中的芙蓉花儿,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自从钱太后移宫慈宁宫之后,这都已经是她第五次召吴妃前去慈宁宫了,对吴妃的喜爱不言而喻。虽然皇上对此并没有任何表示,但大家都纷纷猜测吴妃是皇后的大热人选。毕竟皇上若是对其他两位娘娘没有任何偏好的表示的话,对太后娘娘的这一举动也算是默认了吧? “吴妃娘娘受到了太后娘娘的喜爱,娘娘您......”也得加一把劲儿才是啊。先前周太后似乎也很喜欢娘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没了动作。真好奇大人给娘娘的信里头究竟写了些什么呀...... “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把这花瓶摆到我寝殿里去吧。”在栗绛说话和发呆的时候,王妃已经插好了那新摘下来的芙蓉花儿。 其实栗绛有些看不透自己这个主子,但是自从那晚王妃从袁彬手下把栗绛救回来了之后,她就对王妃隐隐产生了些许好感,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一直说一些让王妃扫兴的话了。 老老实实地把插着芙蓉花的花瓶捧到了寝殿之内摆好,栗绛出来的时候王妃已经站起身来看着殿外,露出了些许的笑意:“今儿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吧。” 虽然对王妃突如其来产生的兴致有些摸不找头脑,要知道,前些日子她还是一副懒懒的样子,老是歪在贵妃榻上指使自己跑腿呢。但是主子的话下人哪有不从之理?栗绛取了件软烟色的披帛,便跟着王妃出门了。 原本宫里头的妃嫔就不多,随着英宗驾崩、那些个太妃们都随着钱太后搬到了慈宁宫、住在慈宁宫后的偏院里头,这宫里越发显得冷清了。从慈庆宫的正门出来,便是长长的夹道。王妃统共只带了栗绛和另外两个小宫女儿信步闲逛,再加上衣着素净,倒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主仆四人正在夹道走着,前方掠过一队身着玄色衣衫、正在巡逻的侍卫。因着距离尚有些远,且不是迎面而来,所以对方并没有注意到王妃一行人,眼看着就要离开的时候,王妃却突然开口说话了:“这不是袁彬大人么?” 那队侍卫这才停下来,往王妃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那带头、形容冷峻的正是袁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