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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轻拿轻放,已不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朝堂上的每派势力,都想借此机会打击敌人,达成目的。 而卷入其中的张涯,无论最初他愿不愿意,如今都是被迫地得罪了成国公一党—— 张涯勉强写的那两句诗,虽然是夸武将的,被人拿到李不疑面前献宝时却发现,其中用的那个典故,主角是位以骁勇闻名、却难力挽狂澜、最终殉国的将军。 李伯欣曾在前陈为官,这毫无疑问是种嘲讽。 如今春闱结束,朝堂上差不多要商议着,给新科进士们授官了。 张涯在此时被迫与成国公冲突,虽然非他所愿,也注定要卷入风波之中。 …… 这件事的发生,显然破坏了江承光的打算。 皇帝没有立即下旨剥夺洛微言的名位,只有一个原因。 他想要公开处置她,明明白白地审判,对外让所有人清楚她犯下的罪行。到那个时候,剥夺名位才是名正言顺的。是罪有应得,而非帝王一怒。 唯有这样,他才能觉得稍稍对得起月河。 但是,一旦将证据对外公开,无疑会给成国公一派发难的机会。 李伯欣对大女儿的疼爱有限——这件事最初使江承光庆幸,后来又使他难以接受。 如今,成国公更是已经不再惦念已死的女儿。 这件事公布,除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并不会让多少人有所感慨。江承光非常清楚。 甚至,那只会成为成国公一派的借口。 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发难、抗议—— 我好好的女儿送进宫里,给人害死了!圣上要如何处置洛家?要如何补偿李家! 可笑在于,真正走不出李月河之死的,是江承光而非李伯欣。 他知道自己若公开处置洛微言,是在给李伯欣递刀,这会让对方又有借口占据道德高地。 但是心中的天平几经摇摆,江承光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必须给死去的李月河一个交代。 纵然……这并非是完全的交代。 “但是,月河。”他轻轻地说,“倘若你不能回来,这也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了。” …… 朝堂上争议不休,下头的人互相发难,成国公却稳坐钓鱼台。 但是,春末夏初的时候。 江承光发下的两道旨意,却使这位戎马半生的将军,愕然至极。 其一,向外披露昭仪洛氏的罪行、证据,将其剥夺全部名位,赐自尽。重查洛氏一族之罪。 其二,新科进士授官之中,张涯独被钦点,做了御前讲读学士。 张涯的授官无疑是充满了保护之意。 御前讲读学士并非常设官职,往往由有才学、有名气的大臣兼任。所做的无非是为皇帝答疑解惑。 张涯得此官职,虽然一时远离朝堂权位,却能常常在御前面前走动。 这便是因祸得福。 有大臣抗议,说:“张涯虽有才学,年纪轻轻,能读过多少书?如何充作讲读?” 皇帝只微笑道:“非为朕故,而是皇子年岁渐长,多挑个人伴他读书罢了。” 大皇子如今已有八岁了,早便请了名师教授,又有勋贵子弟陪读。 张涯以讲读学士身份在宫中走动,身份便介于两者之间,也是在给他机会亲近天家。 实则,江承光是在为长女考察选婿,想要就近观察一番,同时也是平息风波之意。 不过让大皇子白担个名分罢了。 但皇帝既然开了口,自然有许多目光,又汇集到大皇子身上。 如今江承光虽然春秋正盛,但膝下只有两个皇子,三皇子又天然被排除了继承权。朝臣们少不得暗地里估量考察大皇子,揣度其是否可为主。 结论便是过于文弱,或能守成,且不免被大臣们凌于其上。 江承光显然也没有要捧起大皇子的意思。 至于前面披露洛微言的罪行么…… 善于钻营借势的朝臣们,对着洛家发起更加猛烈的打击,务必要使他们倒下,从而占得更肥美的利益。独成国公府毫无动静,只请了个太医,据说是夫人伤心哭病了。 人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前奏。 次日,成国公一党——以那位姓杨的伯爷为首,联名上书皇帝。 他们抗议着贤德贵妃之死,并且要求,追封故贤德贵妃为皇后! 第167章 李氏野心 他竟庆幸月河早早死去。 追封贤德贵妃为后! 这是成国公一派提出的强烈诉求。 他们的理由如此清晰—— 贤德贵妃生前品行贵重, 从无行差踏错,圣上亦为其死亡,多年难以释怀。如今既然证实, 贵妃是遭jian人所害, 才天妒红颜。 圣上焉能不弥补贵妃,焉能不补偿李家! 朝堂上的争斗往往可以因最荒谬的理由而起。 背后争夺的是话语权,是对朝堂的掌控能力。 江承光这次等于是亲手给成国公一派递了刀子。 他固然可以不同意, 但成国公等人的上书便会更加光明正大,也会更加使人同情—— 他可怜的女儿在后宫断送性命, 圣上竟然半点优抚也无,莫非圣上已经厌弃了李家么! 这便是把暗处的争斗,摆在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