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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荷尽力打湿了两人的衣服, 又痛饮几口。 她们已经冲出生花阁的地界, 聂轲的嗓子被烟呛到, 此时不断咳嗽。 可她依然在高声喊着:“幼玉——桑葚——” “幼玉!桑葚!”越荷亦然呼唤, “咳咳……幼玉!” 逃生的本能促使她们往外头跑去, 可是万一幼玉还被困在里头…… 这样的念想,又逼迫她们经过每一扇门都反复排查, 大大拖慢了逃生的脚步! 火势, 越来越大了。 先前还能看到宫女们仓皇奔逃、或有尝试着来救主子们的——然而她们终竟不如聂轲、越荷敏捷, 又两人被打发去寻幼玉。 如今,除了彼此外,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生花阁毗邻的是明瑟阁, 再之后便是畅安阁。 越荷与聂轲一路躲避火焰,艰难地到了畅安地界时,终于遇着了几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宫女。在她们身后,决明子和另外几个人正齐心协力,取水去浇灭门上的火焰。 而桑葚将幼玉护在怀里,正惊恐地站在畅安阁内! 原来决明子等人并非是弃主而走,却是在设法救出幼玉公主! 见了越荷与聂轲狼狈逃出来,她们也是喜极而泣:“娘娘!”“主子!”“没事就好……” 桑葚眼中亦放出了光彩:“娘娘!公主安然无恙——” 幼玉被捂在她怀里,肩膀在细细颤抖。桑葚怀抱着公主,时不时低头检查她的呼吸。越荷与聂轲冲到火门之前,聂轲心急道:“出不来么?” 其实,硬要冲出来也有几分把握,但公主必然会烧伤。 以公主的年纪,即便烧伤,也很有可能送命!谁又敢拿公主的性命来赌? “来不及了,再耽误下去这里要塌了……”越荷喃喃道。 “水泼得用力些!泼到公主身上去!”她急声要求,“快些!” 有了理妃拿主意,决明子等人果然听从,也更能合力施展。不多时,幼玉浑身湿透,桑葚也湿了大半。如今再容不得耽搁,哪怕之后风寒也认了! 隐隐的,似乎有什么地方传来爆|炸、倒塌之声。 “出来!就现在!” 桑葚一咬牙,她的宫女外袍蒙在了幼玉头上。 “趁着门还没塌——” 她一鼓作气,抱着幼玉冲了出来!桑葚的手臂好似烧起了火。但此时越荷与聂轲已顾不得关心这个,所有人都在担忧着离不开这片火海。 “娘娘,我、我有些抱不住公主了……” 桑葚冲出火门,第一句话却不是喊痛,而是煞白着脸提醒。 聂轲用湿漉漉的袖子,在她起火的手臂上重重拂了两下,来不及说话,便将幼玉抢到自己怀里。决明子等人护在一旁,众人就要往永和宫外冲去。 而就在这一刻—— 从未听过的强烈爆|炸声,自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地动山摇般的震颤。 就像是元春时无数的烟花,被塞在同一间屋子里炸开。剧烈的声响以及……被炸开后四处飞溅、砸落于地的家具木梁,还有那贴地追逐的滚滚热浪! “跑!”有人惊骇地大叫。 但是,已来不及了。人怎么可能跑过热浪? 那道灼烫的浪潮,自火海中央喷涌而出,裹挟着无数的碎片、石块,向众人追来。在这样的时刻,她们只能拼命和身边人靠在一起抵挡。 “幼玉——”越荷喊道。 她双脚本就烧伤,如今被热浪一冲,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都向前跌倒,甚至在地上滚了几圈。无数碎片砸在后背,脸和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有人抓住了她,有人拼命地抱住她,喊道:“小姐!小姐!” 越荷的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中。本能告诉她,此时绝不能昏过去。可是她的意识却越发沉重,像是被什么给拖住,渐渐沉入深不见底的海…… 而江承光赶到时,见到的便是在火焰与爆|炸中坍圮的永和宫。 以及被宫人们或扶或抱着,显然受伤、受惊的越荷、聂轲与幼玉。 …… 越荷在最后的爆|炸中,后脑受了严重的冲击。 她在桑葚怀里,昏睡不醒。 当江承光将越荷接到怀里。他掀开她湿漉漉的裙踞,解开那些已经焦黑的布条,看见越荷被烧伤的双足时,皇帝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愕与心痛之色。 同时,又存着几分,她活下来了的庆幸。 幼玉哭了片刻,已睡去了。逃出来的人中,只她毫发无伤,但也被泼了冷水。玉河将女儿护在怀里,急着找医女来看来开药,用手炉暖着、用斗篷裹着。 她望向越荷与聂轲,脸上满是庆幸感激。 在最后的爆|炸中,是聂轲以身护住了幼玉。 为此,她在三人之中,受伤最重。聂轲为防自己被掀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半蹲半跪,将幼玉紧紧搂在怀里。她的后背被撞出了大片淤青,也插了许多细小的碎木片。 连脸颊都有几道划痕。 但是好在,聂轲也活下来了。她虚弱地向皇帝讲清楚了里面发生的事情。 江承光咬牙切齿:“竟然有如此猖狂之事……查!一定要查!” 玉河此时亦拭了泪:“好好的宫里,怎么会起火?况且还炸了,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这人好毒的心肠,看来是一定要置她们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