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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闲话冬晨 咱们的喜鹊儿,爱做什么便做…… 洛微言先受父亲之事牵连, 后又照顾不当致冯韫玉去世,在宫中可谓大失颜面。 如今,她被皇帝夺了宫权, 勒令闭门思过。纵然洛昭仪素得圣心, 亦不得不带着静安公主退居永信宫。取了一个“梓守”的名字,多少有些自表恬淡,暗示愿意守着女儿独居忏悔的意思。 只是, 静安公主的生母不会知道这个名字了。 她已经在年初二下葬,去得无声无息。 龙骧军卒的抚恤被克扣一事, 在京中议论得沸沸扬扬。如今拔出萝卜带出泥,受害者并非一地、一军。皇帝雷霆震怒,尽管因着新春还克制规模,却已毫不容情地发落了不少涉事官员。 这其中,洛慎行不算被打落得最狠的,亦不算是最轻的。 只不过, 妃嫔在宫中的脸面, 关乎家世地位、宠爱权势、有无子女……洛微言骤然失了前二, 如今只得了个皇帝至今没瞧过一眼的三公主, 实在是根基动摇。 尽管她在宫中掌权多年, 金陵洛氏本也有些底蕴, 不独洛慎行一个做官。 洛微言现今,仍算是失了势。 可是, 洛微言的失势, 并不意味李贵妃在宫里, 就会得意多少。 贵妃与皇帝的关系虽未恶化,但已不似前几年那般亲昵。如她刚入宫时那般抱在膝上爱怜,是近乎绝迹了。且除夕宫宴上李伯欣的骄狂、李不疑的冒失, 还有皇帝的态度…… 这些终究是在不少人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走了一个面甜心苦、软钉子害人的洛昭仪,宫里仍然不是李贵妃一家独大。育有二皇子、父亲深得圣心,为人又端庄大方的宁妃,在许多人眼中,才是深具未来皇后风范的那个。 对此,玉河多少有点不痛快。 但她如今的顾忌更多,许多宫务杂事需要耐着性子一点点掰扯,到底没办法随心来。加上父亲的态度令她颇为悬心,就更不得发脾气了。 景宣十年的春节,便在这样的暗潮涌动中度过大半。 直到正月初八,皇三子惟馠的满月礼,才给宫里带来了真正的喜庆气氛。 理昭仪,这位自江南而来的前陈女子,向来很得皇帝的宠爱。如今她诞育的皇子满月,又是这样的时候,皇帝便着意大办,也算是给年收个好尾。 一连三日,皇帝都宿于理昭仪处,这在过往并不常见。 理昭仪入宫已是第三年,虽然也曾因犯错被发落过,但总体而言是长盛不衰。皇帝喜爱她,常常到她的宫里去,频率却永远不会太高,像是在进行某种程度的克制。 许多人以为,江承光是不愿过于地宠爱一位前陈女子。 因而,最近他的连连留宿于九华殿,便格外引人瞩目。 冬日的清晨总是带着些冷意。窗外雀鸟啾啾,棂角贴的红纸福字被风吹得扑啦响。尽管已经是年初八,醒来时仍有错觉,鼻尖会萦绕些鞭炮的硝|烟味。 越荷睁开眼时,怔了一怔,已脱口而出:“圣上……” 江承光正坐在她的梳妆处,翻看镜匣。零零散散的眉黛、口脂被翻了出来,滚在桌面上。他正举着一支青莲玉梳,对着外面的雪光端详。听到她呼唤,很自然地问:“醒了?” 乳母抱着喜鹊儿,侍立在他身后,瞧着像是已经叫来看过一回的样子。 这样从容的岁月,依稀有种静好之感。越荷忽觉眼中一酸,撑着坐了起来:“圣上怎么没去处理朝政?也不唤臣妾起身伺候。” 一面说,一面将散落如云的长发拢到身后。 江承光淡淡道:“年初九便要复朝,朕想着难得歇一天。你素来浅眠,今日却未醒,朕便看你再睡一会儿。不想到这个时辰了……喜鹊儿已吃过一回奶。” 话说得闲散,态度也是像丈夫多过像君王。 越荷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到铺了一桌的钗环首饰。 她作为后宫嫔妃,虽然也要打扮,但多交给宫人打理。需要什么,直接从首饰匣子或库房中取出。却也从没有似这般铺了满桌。如今看了,才觉出多来。 便接过姚黄递来的茶水,随口问:“圣上翻出这些来做什么?” 江承光笑了笑,在透过窗纸的晨光下,竟然显得很是温和。 “朕想着自个儿先起了,便帮你看看钗环衣裙。毕竟是咱们喜鹊儿的好日子,你做生母的也该隆重些。只是看来看去,看花了眼。里头不少是朕送你的,你穿戴过的却少。” 越荷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但江承光已经说了下去: “你也不是很爱打扮的人,只是新做的衣服首饰放旧了,到底蛮可惜。” 他又拿起了一对葫芦坠子,细细摸索着:“朕记得这还是快两年前,你出去围猎受了惊,给你的那批赏赐。这对坠子朕亲自赏玩过,想着你戴了会是什么样子。” 听起来也不是责备的意思。 越荷早已认清,皇帝对着今世的“越荷”,与前生的李月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或许因为身份样貌,或许因为其他。她倒并不觉得多么难过,毕竟人总有许多面目,她本就不擅识人。 但几年下来,她也习惯于以一种新的方式和皇帝相处。这不算难熬。 遂吁出一口气,微笑道:“圣上若喜欢,臣妾今日可尽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