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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便把雷哲的脑袋抱入怀里,轻轻缓缓地揉弄着对方的发丝,嗓音低沉地诱哄:“嘘,嘘,一切都过去了。听听台上的吟唱,看看欢乐的表演,你会好起来的。不,你的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你还站在这里,你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 说着说着,简乔眼里竟也盈满了泪珠。 他在为十五岁的雷哲而感到心痛。他以为如此阳光灿烂的雷哲一定生活在幸福与快乐中。可他完全没想到,雷哲的童年和最为美好的少年时期,竟是在地狱里度过的。 也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何雷哲能如此强烈地吸引自己。 即使身处地狱,雷哲也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他克服了对鲜血、对战争、对死亡的恐惧。他没有因此而失去希望、失去信念、失去理想。他更没有养成阴暗、消沉、脆弱的人格。 他完成了自救。 遭到那么残忍的伤害,他都没有被击垮。他的心灵力量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而这正是简乔最需要的东西。 于是,他像一只飞蛾,义无反顾地朝这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扑去。他试图从雷哲身上感受到光与热。 想到这里,简乔动情地低语:“雷,你知道吗?因为你,我第一次感谢上帝。我感谢祂庇佑了你,让你在战争中存活下来;我感谢祂让我们相遇,也让我们成为挚友。我感谢现在的一切。” 在他的怀里听见这些充满感恩与庆幸的话语,雷哲内心之中燃烧的愤怒火焰竟然慢慢熄灭了。他忽然之间就找到了存在的意义,而过去所经历的一切痛苦,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看向父亲时,他竟也不觉得对方是如此面目可憎。 他恢复了平和与宁静。 “简,我没事了。”他清了清嗓子,极为不好意思地开口。 简乔还在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和头发,这是母亲安抚年幼的儿子时才会做出的动作。 雷哲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怒火也伴随着他温柔的抚慰消散了。纷纷扬扬的羽毛落在雷哲心里,挠着他的心尖,带来微颤微麻的痒。 暴怒之后,雷哲没有感觉到精疲力尽的空虚,反而获得了安定下来的舒适和满足。 这就是简乔带给他的力量。温和的,如水的,令人想要永远沉溺的力量。 没有简乔,雷哲这团火焰会一直熊熊燃烧,最终把别人也把自己烧成灰烬。 他轻轻抱了简乔一下,再次说道:“我真的没事了,谢谢你亲爱的。” 简乔这才放开他的脑袋,垂眸去看他的表情,神色间满是担忧。 雷哲咧开嘴,尴尬而又讨好地笑了笑。他真实地演绎了什么叫做“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刚才还像炮仗一样,恨不得把老公爵炸开花,现在却温和得似个面团。 简乔缓缓点头,漆黑眼眸这才散去阴霾,泄出微光。 老公爵扶着椅子站起来,颤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他佝偻的脊背仿佛被什么过于沉重的东西压着,眼看就要坍塌了。仅仅只是站起来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以至于他的身体在微微摇晃。 “您坐下吧,大家都看着呢。”简乔轻轻拍抚老公爵的手背,提醒他不要让宾客们发现端倪。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维护好友的体面。 老公爵艰难地摆手,移开椅子时有些使不上劲,差点摔倒。心中的伤痛和悔恨夺走了他全部的力气。 管家连忙上前搀扶,表情忧虑极了。 就在这时,雷哲冷冰冰地说道:“坐下吧,一起看演出。后面几场戏是我亲自写的剧本,实话告诉你,情节非常精彩。” 他的大言不惭惹来了简乔带着戏谑意味的一瞥。 雷哲果然是生长在阳光里的一棵大树。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在阴暗的角落里扎根。 老公爵眼眸骤然一亮,神色间却还是带着一点不敢置信。儿子真的在挽留他吗? 雷哲扬了扬下颌,再次说道:“坐下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简乔在身边陪伴,他就能忍受一切糟糕的人和事。 “好好好,我们一起看演出。”老公爵连忙坐下,视线忙不迭地移向舞台。他唯恐自己不听儿子的话就会被撵走。 管家默默退到角落。 伸长脖子探看情况的宾客们也都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侏儒的表演。 简乔握住雷哲的大手,轻轻一捏,算作抚慰。 雷哲把五指插入他的指缝,用力将他抓紧,然后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行吧,简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想让老东西留下,那便留下吧。 与此同时,从未被格兰德的权贵们逗笑的加西亚却忽然拍着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根本不关心这家人在争什么,吵什么,又有何恩怨。她全程都在专心致志地看表演。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就算这些人当着她的面拔出刀剑互相砍杀,甚至死了那么一个两个,又与她何干? 什么赌注不赌注的。他们把她当成货物了吗? 她早就受够了这群混蛋!她现在想笑就笑,再也不憋着。 于是,全场都听见了这位交际花毫不淑女的大笑。 安德烈亲王和他的一众狐朋狗友们脸都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愤恨不平地说道:“妈的,这次又是雷哲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