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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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诚就算自诩善战,也不敢夸下这般海口。 桐州城就罢了,不是毫无可能。 但京城? 简直匪夷所思。 军师同样被震住,他沉思半晌,忽道:“难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什么青……”汤诚刚问出口,便又止住。 他瞪了军师半晌,才继续道:“就算是霍义,也不可能做到这般,霍二郎才多大?” “所以说青出于蓝。”军师喟叹一声。 汤诚却摇首:“这已非人力能成,除非神力。” 他不信世上存在这样的神力。 越王楼综同样不信。 他无数次问身边门客:“消息真的没有搞错?” 门客无奈道:“史明的尸体还挂在天枢门外呢!” 楼综:“……” 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整个世界都变了? 史明这么怂包的吗?居然连京城都没守住? 没守住也就算了,这他娘是连一天都没守住啊! 他问:“那楼喻当皇帝了吗?” 门客摇摇头:“这倒没听说。” 楼综不耐烦道:“行了,老子自己去京城瞧瞧!” 遂携大军往京城进发。 汤诚自然也立刻带太子回京。 攻下京城后,楼喻让人整顿京城内外。 最重要的是先恢复秩序。 天圣教之前“坚壁清野”,搞得京城内外百姓苦不堪言。 楼喻让人揪出那个云麾将军,勒令其悉数归还钱粮财物。 当然,云麾将军抢掠的时候,根本没分谁跟谁,不管抢了谁的,最后都变成自己的。 所以归还的时候就犯了难。 楼喻只好派人给老百姓做登记,再进行核实。 一般来说,一些贵重的物品,只有主人会记得清楚。 举个例子,如果失主去派出所认领钱包,得先说出钱包的款式和颜色等,再说出钱包里面有什么,有多少钱之类的。 这种私密的物品,能说得清楚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主人。 楼喻不能保证百分百正确,但至少能够减少别人冒领的可能性。 京城百姓欣喜若狂。 庆军入城,他们本来是非常麻木的。 经历过几次战乱,在他们眼中,这些攻城的军队没什么两样,都是一群枉顾人命的强盗! 可万万没想到,庆军攻城后,竟然会勒令天圣教那群人归还粮食钱财。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面对登记的军爷们,寻常百姓也不敢放肆,自己被抢了什么就说什么,只有少数几个想贪便宜的多说了别人的东西,结果核实的时候被发现,不仅没贪成便宜,反而遭到庆军的斥责和旁人的白眼,成了过街老鼠。 因为庆军严谨负责的行事作风,京城老百姓渐渐对他们产生了信赖和好感。 谢茂一身旧衣,站在排队登记的队伍里,面容消瘦,双目沧桑。 身前身后皆有人议论。 “庆军真好,竟然愿意将粮食还给我们!” “听说是庆王世子下的令呢,你还记得去年庆王世子殿下出使北境吗?他可是不费一钱一粮拿回来的!” “记得记得!我还记得殿下当时住行馆的时候被朝廷欺负了,我还去送炭了呢!” “我送的是吃食!不过殿下没收咱们的,殿下是真的为咱们着想。” “唉,要是殿下能当皇……” “不要命啦!这种话也能乱说?” 谢茂默默听着,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天圣教攻城后,他爹为了守卫京城,从马上摔下来,双腿瘫痪。 他们谢家不向史明投降,史明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虽然表面上留着他们的性命,但背地里谁都能来欺负他们。 侯府的钱财铺面全都被天圣教那群强盗洗劫一空。 侯府一瞬间从天堂到地狱。 府中的仆役全都趁乱跑了。 更甚至,兄长的妾室不愿过贫苦的生活,竟傍上了天圣教的一个高官,当了别人的小妾! 他大哥断臂后本就消沉,得知此事后备受打击,竟因此病了一场。 为了治父亲和兄长的病,母亲不得不变卖自己的首饰,甚至没日没夜地做绣活。 谢茂本来还不敢相信侯府的变故,沉浸在以往的富贵荣华中,作了几次妖后,被他娘哭着打醒。 醒来后,他宛若变了一个人。 “下一个。”负责登记的军爷喊道。 身后人推了谢茂一下。 “小伙子愣着干什么,到你了!” 谢茂面色通红,揪着衣摆,在军爷的注视下,忐忑地说不出话来。 “你家丢了什么东西?多少?长什么样?”军爷面无表情问。 谢茂不再是以前飞扬跋扈的谢家二郎了,他低着脑袋,小声问:“我家、我家在几个月前被天圣教抄了,那些东西能不能拿回来?” “说清楚点。” 谢茂鼓起勇气:“有、有很多,我一时间说不完。” 军爷立马皱起眉。 谢茂连忙掏出一张清单,这还是他借了书铺的纸笔写的。 书铺掌柜认识他,倒也给他几分面子。 清单上罗列了一大串。 军爷接过一瞅,惊讶地挑起眉。 虽然他没见过多少世面,但还是能分得清好坏的。 这上面的珍玩字画、华瓷美器以及一些铺面,可都是寻常人见都见不到的。 他问:“你是哪家的?” 谢茂低声说:“我、我爹是谢信,以前是宁恩侯。” “谢信是吧?”军爷点点头,在登记表上写下姓名,“行了,这件事我们会核实的,到时候再通知你。” 这些可都是贵重物品,他做不了主,得通报上官。 谢茂有些失落,低头迈步。 没走几步,就听军爷嘀咕着问身旁的同僚:“宁恩侯是谁啊?” 同僚大惊,但还是压低声音道:“宁恩侯你都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咱们庆州的郡主殿下以前的夫君是谁?” “不知道。” 同僚:“你真是……我跟你讲,这宁恩侯以前跟咱们庆王可是亲家!” 军爷:!!! 他是真的不知道哇! “那怎么就成以前了?”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等忙完我再跟你讲,咱们先做事!” 谢茂立在原地,没来由生出几分酸涩、几分后悔、几分羞惭。 五味杂陈,无法言说。 他仓惶失措地回到家。 当然,他们住的已经不是曾经的宁恩侯府,而是一间破败的院子。 他推开门。 曾经的侯夫人,如今的佟氏,正在院中借着阳光缝补衣物。 她的皮肤已经生出了不少皱纹,她的双手已经磨出了不少茧子,她的鬓边已经添了许许多多的白霜。 谢茂哽咽着唤了一声:“娘。” 佟氏正忙着补衣裳,闻言头也没抬。 “回来啦,灶上还热着两张饼,你去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