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陆嘉禾抬眼看看她，胡乱蒙道：“25。” 桑冉笑了声：“我27了。” “那你知道我多大吗？”陆嘉禾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无非想说他们之间年龄相差太大不合适，这些他不在乎的。 “你21，跟小杰一样大，我知道。”接下来的话桑冉并不想说，伤人更伤己，但这是他们之间最本质的问题，“人家说三岁一代沟，我们俩中间已经两个代沟了。” “我没觉得有代沟。”这问题让陆嘉禾有点烦躁，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也想早生几年，在那个渣男之前认识她，跟她玩一场期限是一辈子的早恋，可年龄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桑冉继续道：“我早已经过了谈恋爱的年纪，现在没完没了地相亲相亲，只是为了找个对象结婚，虽然我并不觉得一定要有个男人才活得下去，但我已经没有时间挑挑拣拣了。不管是为了让我爸妈安心，还是为了以后老了能有个人照应，我的目的是结婚，你明白吗？” 陆嘉禾想说我也可以和你结婚，但是没说出口，婚姻并不是现在的他能承担得起的。 “你……等我几年可以吗？”等他安定下来，等我他有了娶她的资本…… 桑冉笑得有些无力：“你觉得，我等得起吗？你谈过几场恋爱？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你能保证几年之后你正当年的时候还会看得上人老珠黄的我吗？” 陆嘉禾沉默。他可以保证，但她大概不会相信的，二十一岁的男人承诺的一辈子，没人会相信。 “说起来挺辛酸的，你知道吗，我这个年纪的女人，现在别人给介绍的，要么是家里条件不太好等着我上门倒贴的、要么是离异带着孩子的。我自认不算差劲，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只配得上那样的对象。”她自嘲道，“再过几年，甚至连这样的人都看不上我。” 桑冉很少剖开心思跟别人说这些，因为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心疼。 虽说现代女性已经越来越独立，可以独自撑起半边天，但这个社会对待女性依旧不公平，同样是三十岁，男的叫黄金单身汉，女的却叫大龄剩女。 陆嘉禾看着这样的她心疼不已，想也不想地把她圈进怀里：“你很好，在我眼里，没有人能配得上你。” 温暖干燥的怀抱，淡淡的肥皂清香，桑冉有些脸热，推开了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陆嘉禾语气闷闷的，“你想结婚，但是不想跟我结婚。” 桑冉噎了一下：“你这什么理解能力……” “我逗你的。”陆嘉禾扯着嘴角笑得很勉强，“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在的我给不了你婚姻，所以你不愿意跟我谈恋爱。” 表情还挺委屈的……桑冉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陆嘉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期待地看着她：“那你先跟我谈恋爱，等到找到合适的对象再跟我分手，然后去结婚好不好？ “……” 桑冉实在没忍住拍了他脑袋一下：“满脑子就剩谈恋爱了是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陆嘉禾站起来，泄愤一般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那我走了。” 桑冉摆手：“好好工作。” 桑爸爸还是人民教师的时候，有个老朋友赵老师，最近刚刚抱了外孙，是一对龙凤胎。赵老师高兴得不行，天天在一堆朋友面前炫耀，桑爸爸就有点心塞，人家外孙都抱上了，自己女婿还没影呢。 孩子的mama叫赵乐圆，跟桑冉也是很好的朋友，天天在朋友圈晒两个孩子的照片，桑冉嫉妒极了，想屏蔽又没舍得，暗搓搓地那些萌照都保存了下来。 结果回到家之后，桑爸爸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念叨，正好周末孩子办满月宴，又打发她去上礼钱。桑冉就给两个孩子包了个2888的大红包，领着桑杰一块去凑热闹。 赵乐圆的老公叫白航，正在招呼客人。白航跟赵乐圆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和桑冉自然也挺熟的，一米八多的男人，往门口一横，拦着不让她进，“单身狗不得入内。” 桑冉翻了个白眼：“上门送钱的你都拦，会不会做生意啊？” “送钱的自然欢迎，不过要看你的红包有多大。”白航倚着门口笑，“就凭咱们这关系，你的红包不得论斤称？” 桑杰等不及了，啧啧两声道：“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真是生财有道。你去找杆秤，我先进去看看我小侄女。”说着飞快闪身溜了进去，白航笑笑，没拦他。 “我的红包是给我干儿子的又不是给你的，你着什么急。”桑冉推开他，迫不及待地往里钻，“让开让开，我干儿子肯定想我了。” 白航乐得不行：“我说你脸怎么这么大呢，我儿子什么时候认你了，少攀亲戚！再说我儿子见过你吗，还想你？！” “哎呦你别得意，不就生了个儿子吗，回头我就生个女儿拐了你家儿子。”桑冉一边走一边贫，说完了又补充道，“我也生个龙凤胎，你们家哪个都跑不了！” 白航不留情地拆台：“有人跟你生吗？” “滚！” 赵乐圆和白航长得都挺好看，生出来的娃娃集两家之长，白白嫩嫩的特漂亮，才刚一个月，已经俘获了不少阿姨奶奶的芳心。 赵乐圆带着两个孩子在里间休息，桑冉进去的时候桑杰正抱着女娃娃稀罕，她凑到男娃娃那儿看了两眼，小家伙睁着圆溜溜黑黢黢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桑冉冲他扮了个鬼脸，小家伙咧着小嘴儿就笑了。 小家伙软软小小的，真的太可爱了，桑冉逗了一会儿，喜欢得不行，直接跟赵乐圆说：“以后我就是孩子的干妈了！”都不带商量的。 赵乐圆刚出月子，整个人还胖乎乎的，半躺在床上，笑得得意又幸福：“那可不行，我家孩子只能有我这一个妈。” 桑冉自动屏蔽了这句话，一边逗小家伙一边问：“你家孩子起名了吗？” “大名还没起，小名是我起的，儿子叫大头，女儿叫小丫。”她说得一脸得意，桑冉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了。 “大头大头，以后我就是你干妈了，除了你mama我就是你最爱的女人，知道吗？”桑冉用手指轻轻戳戳小家伙嫩生生的脸蛋，自言自语道。 宾客越来越多，不少人进来要看两个小宝贝，桑冉又拍了一张照片，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放下。出门后就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里，配了一句——“我儿子~\(≧▽≦)/~”。 景胜花园的出租房里，陆嘉禾把小孩子的照片点开，盯着看了很久。孟凡瞥了一眼，凑过来问：“这谁家的孩子啊，好可爱哦。” 陆嘉禾熟练地把图片保存下来，面无表情道：“我儿子。” 孟凡撇嘴：“信你才有鬼！” ☆、往事 胡淼淼的mama叫方茹，是桑冉的舅母，也就是胡女士的弟妹，两家关系一直不错，胡女士跟方茹处得也挺好。两个人性格都挺要强的，但都是讲道理的人，又很爱面子，从来不做会给人留话柄的事，因此这么多年从没闹过什么矛盾。 这两年方茹还帮忙给桑冉介绍过几个对象，不过桑冉都看不上，方茹虽然私下里会埋怨两句桑冉太挑，但该帮忙的时候还是二话不说就帮忙。这天她又替桑冉物色了一个对象，打电话叫胡女士先去相看一下。 自从知道胡淼淼做的事后，胡女士还没跟方茹联系过，接到她的电话心情特别复杂，不过后来想了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事方茹估计也不知道，大家都是亲戚，闹大了也不好看。毕竟人家现在也是一片好心，胡女士挂了电话还是去赴约了。 不过最终胡女士还是跟方茹发了一通脾气。 方茹这次给介绍的是个三十八岁的男人，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已经上小学的孩子，胡女士照片都没看，一听这话拎着包就站起来要走人。 他们家桑冉条件那么好，长得漂亮不说，自己有车有房，加上奖金年薪也快二十万了，再着急找对象也不会沦落到要嫁这样的！ 方茹赶紧拦住她：“诶，你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啊？人家条件挺好的，在一家大公司做副总，年薪就算没有百万，五十万总有的。虽然年纪是大了点，但小冉也不小了，我看还是挺合适的……” “合适你让你女儿嫁去啊！”胡女士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们小冉才27，怎么就要嫁一个快四十的男人了？” 方茹也不是个软柿子，被她这么吼也有些恼了：“我这还不是为了小冉好吗？27已经不小了，马上就奔三了，你以为还有多少时间让她挑的？” “别说得冠冕堂皇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换成是你女儿，你会给找这样的吗？”新仇旧恨加起来，胡女士简直要暴走了，“我都不想说你，你给我们小冉介绍的一个不如一个，现在竟然找了一个孩子都上小学的，小冉凭什么要去给人做后妈！”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方茹哪受得了这个气，“我们淼淼这不是不需要吗，她自己都找到那么好的对象了，哪需要我cao心！你们小冉真那么好，怎么到现在还没嫁出去啊？找个对象挑三拣四的，就没见过比她更挑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胡女士就炸了：“你特么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们家淼淼不要脸抢了小冉的男朋友，我们小冉早结婚了！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 “胡晓凡你嘴巴放干净点！”方茹见不得自己女儿被这么骂，气得一把摔了照片，“淼淼什么时候抢小冉男朋友了，你神经病吧？” 胡女士冷笑：“你大可以回去问问淼淼，她做过什么自己清楚！”说罢拎着包走人。 方茹没再拦，气得摔上了门。sx 不过气愤之余，她心里也慢慢开始怀疑，胡晓凡不是那种没有证据胡乱编排的人，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难不成淼淼真的做过？ 方茹自认一向行得端做得正，要是淼淼背着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让她以后怎么见人？越想越坐不住，直接给胡淼淼打了电话让她回家一趟。 胡淼淼最近跟付铭轩都住在新买的婚房里，付铭轩这段时间很忙，既要筹备婚礼，又放不下工作，a市c市两头跑。方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付铭轩因为连夜赶回来正在补觉，胡淼淼想着婚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没吵醒他，自己打车回了家。 一进门就见方茹很严肃地坐在客厅里，看她的眼神颇为严厉：“你过来，坐下。” 方茹最近见到她都挺高兴的，今天突然这么严肃，胡淼淼有点摸不着头脑，乖乖在她对面坐下。“妈，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就想聊聊你跟铭轩的事。” 胡淼淼放松了下来，笑着说：“我们俩的事还有什么好聊的呀，婚礼已经准备好了，他昨天晚上刚回来，这两天就可以去领证了，您还担心什么呀？” 方茹心情很复杂，女儿要结婚了她真心高兴，这个女婿也是真的让她很满意，各方面条件都没得挑，在亲戚面前提起来都很有面子。但是如果他原来真的是小冉的男朋友，她以后要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胡晓凡和小冉？ 淼淼呢，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女儿，那么乖那么懂事，真的做得出这种事吗？ “你姑姑今天来过了，她说了件事让我挺震惊的，不问问你没法安心。”方茹也不打算再拐弯抹角了，这事她今天必须搞清楚，不然她寝食难安。 “淼淼，你姑姑说你抢了小冉的男朋友，这事是真的吗？” 胡淼淼表情骤变，这么多年两家都相安无事，她以为桑冉没把这事告诉大家是原谅她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又突然说出来？不是都答应来参加她的婚礼了吗，为什么又要戳破？ 方茹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心里一沉，又心痛又生气：“你真的做过？” 胡淼淼脸色都白了，半天没回答，咬了咬嘴唇问：“是桑冉说的吗？” 方茹气得一巴掌扇过来，“啪——”地一声脆响，胡淼淼捂着脸倒在沙发上，哭了起来。方茹自己也心疼得不行，一边狠狠拍她的背一边哭着骂：“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啊？你让我跟你爸的脸往哪儿搁……那可是你亲表姐啊，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胡淼淼痛哭流涕，趴在沙发上任打任骂。 “我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啊……让你爸爸知道不打死你，老胡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方茹气不过又狠狠打了两下，“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干嘛非要跟别人抢？那是你姐啊，你怎么这么贱……” 胡淼淼哭着爬起来抱住方茹：“妈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告诉爸爸，妈我求你了……” 依胡绍军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事儿胡淼淼的婚绝对结不成了，方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淼淼这事做的是太过分了，但是就这么毁掉她的姻缘，方茹也舍不得。 方茹想了一会儿，抹抹眼泪站起来：“走，去找小冉，你跪下给她道歉，要是她能原谅你，这事就这么揭过，不让你爸知道；如果她不愿意，这婚你就不用结了。” “我不去！”胡淼淼抱住她的腿，哭着求她，“妈，她已经原谅我了，她说过会参加我的婚礼，她原谅我了，真的……” “你必须去，这是你欠她的。”方茹帮她擦了擦眼泪，想起自家这段时间喜气洋洋地准备婚事，早早就把请柬送去了桑家，桑冉看到得多难过啊。 她自己的眼眶也红了，“mama也要跟她道歉，我们一家都欠她的。” “妈……”胡淼淼哭求无用，被方茹强拖着出了门。 因为是工作日，桑冉没在家住，一个人待在南临公寓，方茹也松了口气，面对桑冉一个人总比面对他们一家人要强一些。让犯错的女儿跪在人家一家人面前求原谅，她真的丢不起那人。 桑冉并不知道有人要来，下班买了菜回家，喂过小胖就进厨房忙碌起来。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刚把准备好的材料丢进锅里，加了调料，盖上锅盖开始炖汤。 打开门看到眼睛红肿的胡淼淼，桑冉愣了一下，随即看到她身后的方茹，笑了笑把人请进来：“舅妈，淼淼，你们怎么来了？” 桑冉把人领到客厅坐下，倒了两杯水过来，坐在她们对面。 吃饱喝足的小胖抬头看了一眼，又舒舒服服地趴回窝里，爪子拨了拨软乎乎的骨头玩具，沐浴在夕阳下，狗生略幸福。 桑冉隐隐猜到了她们的来意，正犹豫该怎么开口，一直啜泣的胡淼淼看了方茹一眼，对着桑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着脑袋，眼泪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