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桑冉一脸无奈。 张慧慧是他们隔壁栋的，跟桑冉同岁，并且也没嫁出去。 胡女士跟张慧慧的mama年轻时闹过矛盾，几十年了，每回见面都得互呛几声，私底下各种攀比。 桑冉跟张慧慧虽然年纪相当，又曾经是同班同学，但俩人关系很一般，小时候是胡女士明令禁止她跟张慧慧玩，高中同班时曾经接触过几回，倒是真的相处不来。 不过她可没心思跟张慧慧比。 “妈，她们爱现是她们的事，咱不跟她们比啊，这种场合本来就够尴尬的了，还上去跳舞，多丢人哪，我可不想被人当猴子看。” 胡女士想想也是，虽然现在相亲已经是时代潮流了，但女儿到了年纪嫁不出去毕竟不是多体面的事，再说自家女儿唱歌跳舞样样不行，上去不是丢人现眼么。 想到这儿，胡女士便没再劝，交代她明天好好表现就去洗手吃饭了。 目送胡女士走开，桑冉舒了口气。 周日早上，桑冉拌好狗粮喂小胖时，发现它没在狗窝，在家里转了个遍，最后在桑杰卧室的窗边找到了。它窝在一片阳光里，身体快速起伏着。 走过去看了看，它眼皮耷拉着，没睡。桑冉把狗粮放到它面前：“吃饭了。” 小胖抬起眼皮，凑过去闻了闻，转头趴下。桑冉把狗盆推过去，它就把头转回来，一副没兴趣的样子。 这么来回几次，小胖干脆闭上眼睛装死。桑冉觉得奇怪，小胖平时食欲很好，从不挑食，今天这是怎么了。 生病了么？ 回想了一下以前向明教的，摸摸它鼻子，有黏哒哒的鼻涕，好像还有点热，桑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又趴下去扒开它眼皮看了看，眼睛有些红，眼角还有眼泪。 看来是真感冒了，桑冉急了，小胖一直身体倍棒儿，很少生病，家里备了狗狗用的药，不过她没带过来。 拽了拽项圈，小胖哼唧两声，趴着不肯动。小胖现在很肥了，桑冉一个人抱起来很吃力，桑杰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桑先生在花园晨练，胡女士也早早出门忙庆典的事了，没人帮手，桑冉咬咬牙，把小胖抱起来，到门口叼了钥匙，趿着人字拖就出门了。 向明的宠物医院离这里不远，桑冉担心小胖，没想那么多，直接把车开了过去。 车子停在宠物医院门口的时候，向明也才刚刚到，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桑冉打开车窗喊他，向明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桑冉懒得管他那复杂的眼神，招呼他：“小胖生病了，你快帮我把他抱下去。” 向明抱了小胖进去，给它做了检查，确实是感冒，所幸并不严重，喂过药就把它放到软垫上睡觉去了。桑冉一直在旁边守着，向明忙自己的，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推开，来人喜气洋洋地喊了声：“向医生，我来啦！”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向明店里的那个小护士，桑冉回头，朝她笑笑，对方愣了愣，瞪起了眼睛：“喂，你怎么又来了。” “小刘，要有礼貌。”向明轻飘飘说了一句，声音没什么威慑力，小刘却听话地闭了嘴，小声嘟囔着往里走。 之前桑冉跟向明处过一段时间，在桑冉长达两年的相亲生涯中，向明算是她唯一一次自由恋爱。相处了半年，最后和平分手。这家宠物医院桑冉来过不少回，每次来小刘都是这副态度，桑冉再傻也看出来了，这小刘对向明有意思。 向明对小刘的态度桑冉看不出来，他对谁都是这么不冷不热的。桑冉指指小胖，对小刘说：“小胖感冒了，我带他来看病。”算是解释。 小刘嘟了嘟嘴，没说话。 三个人的气氛有些尴尬，时间显得更加漫长，桑冉看了几次手表，向明以为她有急事，说：“你有事就先走吧，小胖先留我这儿，你忙完了再来接它。” “啊不用，我没什么事。”在这儿尴尬总比在相亲大会上尴尬好啊。 中间给胡女士打了个电话，说赶不上下午的庆典了，胡女士虽然很不满，但因为担心小胖，只说了她几句，让她尽快赶回来。 下午店里有些忙，桑冉看小胖一直在睡，没舍得叫醒，自己出去吃了饭，在附近的商场逛了逛，等向明打电话说小胖醒了才赶回去。 小胖一直很懒，不爱动，现在生病了精神更不好，虽然醒了，但一直趴着不动，只用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桑冉，可怜兮兮的。 桑冉带它回家的时候，庆典还没结束。把桑杰叫过来帮忙抱小胖，两人一狗溜达到了小广场。 现场那叫一个火爆，舞台上有一个姑娘正在跳古典舞，大红舞衣迎风飘扬，不看脸的话画面还是挺美的。走近了看一看脸，哎哟果然是张慧慧。 桑冉莫名其妙笑了起来，桑杰哼哧哼哧回头看她一眼：“走吧，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说完心虚的瞄她一眼，见她点头，心里反而更忐忑了。 舞台后面搭了几把遮阳伞，下面摆着桌椅茶水，看样子是表演者休息的地方。远远就看到角落里的桌子边围着几个人，旁边乱七八糟一堆乐器。 桑杰领着桑冉过去，几个人好奇地盯着桑冉或者桑杰怀里的狗看。桑冉趿着人字拖，无比从容地回视着，将几个人打量了一遍。 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桑杰介绍完，几个人都很有礼貌地喊她冉姐，桑冉笑眯眯点头，一派好jiejie的模样。只有陆嘉禾伸着大长腿靠在椅子上，黑色鸭舌帽半盖在脸上，眼睛被遮在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桑杰指着他介绍：“姐，这是主唱，叫陆嘉禾。”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怎么样，帅吧？” 陆嘉禾这才站起来，桑冉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自己一七五的身高还得仰视他，这家伙得有一米九吧。近距离看，五官比想象中还要更好看一些。 “你好。”陆嘉禾走过来，伸出手。黑亮的眼睛直直望着她，跟小胖看rou骨头的样子有点像。 这炽热的小眼神……桑冉还是很受用的，笑着伸手回握他：“你好，小帅哥。” ☆、请柬 庆典还没结束，过一会儿就该他们上场了，桑冉坐着跟他们聊了会天，小胖乖乖地卧在她脚边。 另外两个男生，一个叫宋和，是他们乐队的队长，也是贝斯手；键盘手叫孟凡，皮肤很白，长得很秀气，个子也比较小，跟桑冉差不多高。桑杰看上的那个架子鼓姑娘，名叫卢安蕊。听说还有一个吉他手叫赵南，今天有事没来。 至于性格，桑冉跟他们相处了一会儿，总结出：孟凡有点小腼腆，不过很有礼貌，嘴巴也很甜，一口一个姐地叫。宋和看起来要沉稳一些，见识也多，各种话题都能聊。没来的那个赵南，据说是个游戏狂魔，典型的宅男一只。 卢安蕊看起来是个挺直爽的姑娘，跟几个队友打打闹闹的，笑声爽朗，不拘小节。只是在跟桑杰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总透出些不耐烦的感觉。 陆嘉禾本人跟台上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确实很安静，不爱说话，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就坐在那儿，长腿一伸，往后一仰，帽子盖在脸上，也不知道在睡觉还是在听他们说话。但是感觉拽拽的，有点叛逆的味道。 快到他们上场的时候他才坐起来，拿着吉他调了调音，然后支着下巴望着聊天的几个人。 桑冉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他单纯而直接的目光，微微一怔。两人对视了几秒钟，陆嘉禾忽然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依然热烈，男生帅气俊朗的五官、明亮幽深的眼神、以及有点坏坏的笑容，让桑冉顿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现在的小伙长得都这么让人把持不住吗？ 许是考虑到台下坐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乐队表演时没有选他们擅长的摇滚，而是唱了几首耳熟能详的老歌，毕竟是专业搞音乐的，唱的与原来的版本有一些些的不同，但是真的好听，反响相当热烈。 没有听到那首让她一听钟情的民谣，桑冉有些失望。 正坐在舞台后面静静欣赏音乐呢，胡女士找了过来，强行把桑冉拽到了前面去：“回来了不去前面坐着跑这儿干嘛？你王奶奶家的大孙子也回来了，小伙儿人挺不错的，长得也还行，个子看着得有一米八，你赶紧过去看看。” “老妈，你可以去搞个相亲机构了，真的。”桑冉很是无奈。 台上乐队刚结束一首歌，陆嘉禾站在最前面，握着话筒报幕：“接下来，给大家带来一首《最美不过夕阳红》，希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永远温馨又从容，你们在我们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 说完朝台下观众灿烂一笑，不少奶奶都乐开了花。 胡女士却很不满：“什么夕阳红，我们明明是正午的大太阳，晒死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小崽子。” “哈哈哈哈，妈你真逗！”桑冉笑得直不起腰来。 王奶奶家的大孙子也是个大龄单身青年，据说在某个外企做主管，自己有车有房，条件很不错。人长得也还行，打扮得还挺利索，桑冉很纳闷，他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到现在还单身。 转而想到自己，桑冉顿悟，优秀的人都单身，恩，一定是这样。 胡女士和王奶奶很默契地把桑冉和大孙子凑到了一块，然后默契地溜了。桑冉没办法，硬着头皮跟他聊。大孙子叫王志远，穿着衬衣带着眼睛，很斯文的打扮，不晓得为什么却带着一股猥琐的感觉。 王志远文质彬彬地跟桑冉打招呼，然后开始自我介绍。桑冉微笑着跟他握手，笑容却忽然凝结在了脸上。 憋着气等他说完，桑冉装作不经意地转了下头，深吸一口气。妈呀，这口气，是用洗脚水刷的牙吧！ 王志远估计对桑冉很满意，聊了没一会就主动交代了自己的财产情况以及过往情史，桑冉很努力地屏住呼吸保持微笑听他说话，直到他开始畅想婚后生活时，桑冉终于忍不住，借口上厕所逃了。 领着小胖回到家没一会儿，胡女士就追过来了，噼里啪啦一通训，怪她没礼貌中途跑掉。桑冉虚心接受批评，等到胡女士啰嗦完了，才问：“老妈，你有没有……近距离跟那大孙子说过话？” “近距离？”胡女士疑惑，“没啊，咋了？” “没什么，有机会您可以体验一下。”桑冉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转身回屋。 胡女士没在意，嘟囔：“神神叨叨的。” 晚饭时胡女士跟桑爸爸告桑冉的状。桑爸爸原本是个政治老师，生了桑冉后为了赚奶粉钱才辞职进了工厂，这么多年身上教书匠的气质却一点都没变，这会儿一听事情经过就开始批评桑冉态度不端正。 两人轮番上阵，桑冉有点烦了：“诶，咱不说这事了成吗？还让不让好好吃饭了？” “不想听我们唠叨你倒是自己找个对象回来啊，你以为我们爱没事瞎cao心啊？眼看都奔三了还光棍一条，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胡女士暴脾气一上来就刹不住闸了，桑爸爸想拦没拦住，“你看看淼淼，人家比你小四岁呢，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呢，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一直默默扒饭企图减小存在感的桑杰动作一顿，暗道糟糕，担忧地朝桑冉看过去，果然见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菜早就掉在了桌子上。 “妈，别说了……”桑杰给老妈使劲甩眼色。胡女士看桑冉脸色不对，也愣住了。 桑冉放下筷子，“你们吃吧，我先回屋了。” 三个人目送着她，等到门关上，胡女士小声问桑杰，有些小忐忑：“怎么了呀，我说的话哪里不对吗？” 桑杰无奈地看她一眼，语气有点冲：“妈，好好地你提胡淼淼干嘛啊，她爱结婚结呗，关我们屁事啊！” “诶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胡女士敲了他一下，“那是你亲表姐，我亲外甥女，怎么没关系啊？你小时候不是还挺喜欢她的吗？” 桑杰白她一眼，懒得说话。 顿了下，胡女士又悄悄问：“淼淼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你姐生气了？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久没来我们家了。” “错事？”桑杰冷笑，“简直是不要脸的事！” “嘿你……”胡女士抬手又想敲，桑杰看了看她，筷子一搁，索性豁出去了。 “妈，你知道我姐谈了八年的那个男朋友是谁吗？” “这我怎么知道啊，你姐谈的时候死活不告诉我们，分手了才说。”胡女士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睛直盯着桑杰。 桑杰拨了两下米饭，也吃不下了，“胡淼淼的结婚请柬不是送来了吗，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直接回了屋，留下一头雾水的两轮夕阳。 胡女士和桑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这事儿看起来挺严重，胡女士坐不住，戳了两下米饭，放下筷子，回屋把精致简约的白色请柬拿了出来。 “淼淼的结婚请柬跟小冉能有什么关系啊？”胡女士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连反面都没放过，毫无所获，困惑得不行，“这请柬上有什么啊，小杰到底什么意思？” 桑爸爸示意她把请柬递给自己，戴上眼镜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淼淼跟她对象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才c市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啊，怎么了？”胡女士听胡淼淼的mama说起过这件事，说完了觉得有点不对劲，说起来，淼淼跟小冉以前关系那么好，但是好像从她上大学开始突然联系少了。 桑爸爸叹着气取下眼镜，指了指请柬上新郎的名字，“你看着不眼熟吗？我记着小冉高中时玩早恋，对象好像就叫付什么玩意儿。” 胡女士如遭雷击，其实她并记得桑冉早恋的对象，但是桑爸爸的意思她懂，结合桑杰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