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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讲究成双成对,做吃食不上单数。因为晚上才是重头戏,白天里这两餐就很简单。 周景道:“我先去和小誉放炮,放了炮回来先温着,等小墨醒来再一起吃。对了,大门先别开,拜年的孩子都等小墨醒来再放进来,该准备的吃食都多备些,没有了赶紧添,别让后来的孩子吃不着。” “知道了,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周景点头道:“今个过年,家里就咱们三个,也不分奴婢不奴婢的,坐一张桌图个热闹,你们也不用避讳,是我特许的。” 皇朝主仆制度森严,签了死契的仆人甚至不如畜生,畜生还怕做多活累坏累死,然而奴仆却是生死随主人家心意。这种情况下别说同桌而食,能捡着主人吃剩下的饭菜还得是主子跟前的红人。 但周家从不那样苛待人,向来主家吃什么,只要不是贵的离谱的吃食,就允许她们吃什么。 如今过年了特许她们也上桌,这不仅是一口吃食的事,更是拿她们当做人看。纪婆子赶紧跪拜谢恩,起来时眼睛微微红了,想到过年不能哭,以免给主家平添不吉利才忍了下去。 小奶狗们在周景身后呜呜叫着要吃的,周景就跟没听着似得大步踏出屋子。纪婆子捂着嘴偷笑,“张大姐,快给这几个小东西喂点米汤喝,省着一会儿夫郎醒了,缠着夫郎要,叫老爷给看到,不知道又要怎么眼红了。” 张婆子想到周景昨天那个莫名其妙喝干醋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周誉在院子里玩半天了,不管经历过多少磨砺,骨子里到底是个孩子,他弄了一堆炮仗摆在地上等周景来了一起放。 “爹。” 周景道:“以前放过吗?” “没有,看过村里小孩放过。” 周景点香的手顿了顿,随后笑道:“没事,一会儿放的时候用这只长香,远点躲着,炮仗点燃了就马上跑开,越远越好,别被它崩到。” “儿子知道了。”周誉跃跃欲试的接过长香,等周景放了第一个,他紧跟着放了第二个。 ‘砰砰’两声,炮仗窜出老高,在天空中炸裂看来,声声爆炸声,炸出新年的喜庆。 周景哈哈笑道:“好孩子,放的这样高,来年定会顺遂。” “父亲也是。” 父子两个在院子放了一阵炮仗,纪婆子过来叫人,说沈墨起来了,等着他们吃饭呢,这二人才进了厅堂。 沈墨正坐在桌前,抱着小奶狗玩,听见周景脚步声贼一样把小奶狗放到地上,挺直腰背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做的样子。小奶狗在他脚边哼哼唧唧地扒着他裤腿,沈墨也做出威武不能屈的样子。 周景忍着笑意,装作没看出他长衫上的狗毛落座吃饭,两个婆子跟着主家一起吃,就又临时加了两道,一道木耳炒rou片,一道乳鸽卧蛋。 过年有讲究,每道菜都必须有剩,这意味着年年有余。 吃过早饭撤了桌,周家大铁门就缓缓打开,放村里孩子进门送吉祥。 王家村有风俗,年三十这日家里来的孩子们都是来报喜的,去的越多说明来年的日子过得越好,同时也有说孩子们不但会带来喜事,还会使主家添丁加口,所以即便村里最吝啬的人家都会准备些自家炒制的便宜的瓜子,给来的孩子们抓上一小把,不叫小孩子空手而归,以免说丧气话。当然,如果有人家太穷的,家人大人都会特意嘱咐不准去,孩子们也不会去,毕竟去了也讨不到吃食。 年三十一早家家户户有小孩子的就都放了出去,许挨家挨户的拜年。说几句吉利话,换把喜糖,或者其他吃食,所讨得的吃食便是孩子们年三十甚至正月里的零嘴。 所以孩子们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为了能多讨到零嘴,会让家里大人给在衣服上缝制两个又大又深的兜子,往往从村头转到村尾,两个兜子就能装满,孩子们可以吃许多天。 今年王家村的小孩子们不用大人嘱咐就都盯上了周家,他们都知道周家现在可有钱了,二十九那天自己一户人家就吞了一只野猪,野猪rou比家猪贵多了,那么大一只猪就是出了正月都吃不了,还不得顿顿吃啊。孩子们都知道猪rou好吃,馋得直吧唧嘴,又听爹娘说今年家里之所以还能吃上年rou要感谢周老爷,不是他请他们做工,依着地里的收成,这个年还哪里过得成。 因着这些孩子们便更认为去周家一定能讨到更多零嘴,所以早早就蹲守在周家大门口。可是左等右等,上蹿下跳,周家就是不开门,给孩子们急得抓耳挠腮,要不是周家是大铁门弄不开,孩子们急得都要冲进去了。其中有几个不懂事的等的不耐烦的就去敲门,婆子们不开门只在院里隔墙应道,‘主家事多,两个主人都在忙着祭祖,等忙完了就开门放孩子们进去送吉祥。’ 这话孩子们不知道真假,但王家村里人都知道周家哪有的祖先可祭,周景都叛出王家了,爹娘都不认了,还拜什么祖先。 孩子们只能先跑到别人家里去讨吉祥,转了一圈周家终于打开关的严实的大铁门,放了期盼已久的孩子们进去。 “小二,大牛,周家开门了,我看见铁柱了,他刚从周家出来,两个口袋都装冒了,手里竟然还拿了柿饼。”小名叫壮实的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蹦蹦跳跳跑进王福禄家里大呼小叫,他和王福禄的四个孙子孙女玩得好,是王家小常客,所以也不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