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正是早饭时，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夏糯问正在喝粥的夏mama：“mama，你在和肖阿姨联系吗？” 夏mama拿着粥碗的手顿了一下，才笑着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梦见肖阿姨和祝叔叔离婚了。” 夏糯一手去夹碗里的菜，淡定的说出这一句话，夏mama却吓了一跳，碗和筷子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什么？”她提高了音量，看着夏糯：“离婚？” 声音大到正在认真看报纸的夏爸爸都侧目，嘟囔着道：“老祝和小肖两个…” 话没说完就被夏mama推了一下，“两口子吵架是常有的事，总不至于都离婚吧？”说完这个她才又问夏糯：“糯糯怎么会梦见这个？” 夏糯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mama道：“梦见的。mama，如果祝叔叔和肖阿姨真的离婚了，祝后怎么办？” “傻孩子。”夏mama摸了一下夏糯的头：“你别担心，祝叔叔和肖阿姨一定好好的。” 一定好好的……怎么做到一定好好的？就算肖阿姨坚持不愿意离婚，但祝叔叔在外面的私生子都已经四岁大了，两个人要怎么才能好好的？ 他们会离婚，而且会离的极其壮烈。 但爸爸mama现在根本不了解状况，她该怎么改变这一切呢？现在是9月4日，夏糯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她还有十四天的时间。 当天在学校里见到祝后，女孩子似乎丰满了一点，被唐婷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她气的脸都发红了，问夏糯，“糯你评理，我真的胖了吗？” 夏糯一向是最不会撒谎的，唐婷也叉腰转眸的看向她，只听到小女孩轻轻的道：“是胖了一点。” 哈！她就说！唐婷正准备仰天长啸，那边祝后也已经嘟了嘴，夏糯才说完她未说完的话：“但胖了也很好看。” 照样是长腿蜂腰，不过脸上圆润了一点，前面的两个小山包……也长大了。 三个女孩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的过完了一天，祝后还是回了爷爷奶奶家，夏糯和唐婷道别，背着书包和钟衍一起去了医院。 昨天下午放学，钟衍便组织了班上的同学去看过沈穹一次，不过他和沈穹的关系格外的好一点，今天也去看望一下，他在路上得知了夏糯要帮沈穹补课的事情，笑着说：“我还说去把今天的笔记给他呢，现在看来倒不必了。” 两个人到医院时七点，沈穹病房里有吴爷爷吴奶奶，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和沈穹说着些什么。 看到夏糯和钟衍并肩走进来，沈穹目光闪了一下，对那西装革履的男人道：“今天暂且这样，其他的我们明天再聊。” 那男人点头，拿起公文包：“那行，我明早再来找你。”礼貌的和吴爷爷吴奶奶道了别，在门口和两个小孩微微侧了下身就离开了。 门口夏糯和钟衍跟吴爷爷吴奶奶问过了好，两位老人一辈子为人师表，也很喜欢这些半大的少年少女，倒微微冲淡了些对沈穹的担忧。 等到大概人走远了，钟衍才把书包放在椅子上问沈穹：“这是你找的律师吗？” “嗯。”沈穹简单的答了一下，转眼看见夏糯被家母拉到一旁说话，他把目光微微收回来，“颜方还好吗？” “不会比你惨。”钟衍推了一下眼睛，“张明那边你怎么打算的？” 沈穹笑了笑：“怎么每个人都问我怎么打算的？” 钟衍翻了个白眼：“不然我问你什么？” 那边夏糯已经把书包也放下来到椅子上，外翁家母问她问题便一个一个认真的回答，其中应该多是她父母的情况和现在附中的孩子 眼前晃动的手将他的注意力拉回，钟衍抱怨的道：“沈老板咱们能好好说会儿话吗……干嘛老看人家夏糯？” 他这么开玩笑似的一问，沈穹却眼神蓦的黑了一下，隔了两秒才压低声音道：“我喜欢她。” …… ！！！！！！ 钟衍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沈穹喜欢夏糯？！那根本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不正常的音量引来吴爷爷吴奶奶和夏糯的注视，钟衍这才微微收敛，但仍阻止不了内心晃悠的沉甸之感……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沈穹和夏糯？夏糯还太小了……才十五岁而已，对感情的事什么都不懂，沈穹怎么能喜欢她？ 他尚不知道自己的这样情感来源于何处，但沈穹却很清楚。 他记得上一世他到帝都后第七年，有一天晚上接到钟衍的电话，隔着电话线，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嚎啕大哭，哽咽着说自己大概这辈子就这样了。 “沈穹……沈穹……你还记得夏糯吗？” “就原来高中那个学霸啊……你记得吗？” 他连连问了两次，沈穹站在29层的高度往下俯视，却一次都没有回答。 但钟衍还是断断续续的说了下去。 “我喜欢她……我大概是喜欢她了……不过家里待嫁的新娘娇俏可人，嘻嘻，我猜想我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 “今天在同学会的时候看到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认真的不得了。沈穹，你说奇怪不奇怪？时光能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把胖婷变成一个大美人……但是……呕……” 他大概是抱着树干呕吐了一通，一分钟之后才接着道：“却不能在夏糯面前留下丝毫的痕迹。” 时光改变一切，却从来厚待于她。 病床上沈穹的目光明灭，看着钟衍道：“钟衍，我知道你把夏糯当做meimei看待。但我喜欢她也不是一个随便的玩笑。” 上一辈子钟衍没能和夏糯在一起，这一辈子也绝不可能，既然如此，现在这份还没有深种的情根，就让他来亲自斩断。 钟衍离开时面色不是很好，几度张嘴想跟夏糯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默然离开。夏糯把今天上课的书从书包里拿出来，疑惑的问沈穹：“你和钟衍吵架了吗？” “没有。”沈穹面不改色，“他有一点困惑。” 这样啊，夏糯点了点头又问：“你的书呢？” 沈穹从枕头下面拿出几本，夏糯看了一下道：“你的语文和英语很好，这两门课老师发的卷子我会挑一份给你，你平时做，有问题我再讲。剩下的数学、化学、生物和物理，这四门课我会根据老师讲的进度来补。今天先讲生物吧。” 昨晚夏mama教了夏糯如何做教案，也教授了给人补课的要点，夏糯一一学习，吸收的很快，今天白天上课时间也顺便把要补课的内容弄好了，因此现在讲起来也比较顺手。 她时刻谨记mama的教诲，不要一味的跟着自己的思路走，放慢脚步、一步一步的讲给沈穹听，时不时的问“你懂了吗”，沈穹有时回答懂了，有时又回答不懂，目光倒是时时都放在夏糯脸上，在夏糯快转过来时又快速的转过去，有一次被夏糯抓住，女孩目光疑惑的望向他，问：“怎么了？” 沈穹的嘴巴张张合合，面前都是夏糯的脸，憋了半晌才憋出个“有蚊子”。 …… 他脑袋一定是坏掉了。 上一辈子，夏糯对沈穹从来都是以照片上的形象出现，何曾如此接近过？如此鲜活又如此生动，曾经是他穷极一生、花费半生精力也只能、只敢“偶遇”的惊梦。 但即便是这样，他照样失去了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也是沈家。 ☆、第9章 谋划 小夏老师讲课讲的很认真，沈穹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她便会重新再讲一次，因此等四门课的新知识全都讲完之后，时间已经八点半钟了。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夏糯把书一本一本收进书包里，跟沈穹道别，“mama在停车场等我了，你记得把我留下的卷子做了，明天来我要检查的。” 沈穹点头，长时间的坐立使他伤口处微微有一点发疼，但还是笑着跟夏糯说了再见，等女孩离开之后才复又靠在枕头上喘气休息，垂下来的目光隐隐透着黑色的神采。 不过第二天刘图便带来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位于s大外的那家冷饮店昨晚来了几个混混，一看便知是来者不善，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那几人便借口和服务生发生冲突，将店内砸的一片狼藉，随后又扬长离去，刘图毕竟还只是一个大学生，就算在社会上走过一段时日，哪里又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呢？最后好歹握住一点冷静，叫几个店员躲进隔间里以保安全，因此店里也至多只是财务上有所损失，人员上倒没什么伤残。 刘图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穹，最后还是道：“恐怕这是张薜叫人干的。” 沈穹寒着一张脸，“不会是别人。” 昨晚想必何远律师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表达了沈穹的意思，因此店里才会有此一难。 想了一下，沈穹最后对刘图道：“店里的损失我一定会加倍拿回来，这段日子就先不要开张了，也不要急着联系张薜。” 眼前的男生有着某种气势，刘图不由自主的答应下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店里安排服务生休假停班了。 张明这件事情如今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主动权全部掌握在沈穹手上。警察先生在沈穹醒转的第二日便来医院录了笔录，当时沈穹借口脑震荡说暂时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要等恢复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慢慢想起来。 他本来便不想将这件事闹到没法挽回的地步，现在也同样如此。 张明伙同九班的几名学生外加街边那三个混混将沈穹打至重伤，甚至到了使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的地步，这已经足以构成刑事犯罪，只要沈穹说出事实，外有夏糯和黄老师佐证，那么这件事情便立时升级为刑事案件，检察机关便会介入，届时一切按照司法程序走，张明又是满了十八岁的成年人，不但张薜救不了他，连沈穹这个当事人也无法作出什么保证。 因此张薜要救张明，使自己的儿子免于牢狱之灾，全在沈穹到底“记不记得”当天所发生的事。 但沈穹的弱点太明显了。 这个男孩还太弱小，他正在成长的事业、年迈的外翁家母甚至那些朋友同学，通通都是可以下手的软rou，张薜对他而言无异于一个庞然大物，就像昨晚的事一样，只要他张薜稍稍动一动手指，沈穹所苦心经营、珍视的一切，就会像玻璃杯一样掉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他在警告沈穹。 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但不要太过分，也不要故弄玄虚。 沈穹懂了他的意思，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道理，这个在商战中获胜多次的男人恐怕忘记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绝对强大的力量，也永远都不要自视甚高。 何律师很快带来了张薜的相关资料。 这位还很年轻的律师并不因为资历浅而无能，恰恰相反，他表现出了难得的聪明，这份聪明不仅表现在他所带来的资料上，也来源于他对沈穹这个年纪的男孩的毫不轻视。 这是一个不被自己眼睛所迷惑的人。 张薜现在不过48岁便是s市排行前三的豪富，这绝不得益于他做小商人的父亲，恐怕多半来自于他长远的目光、敏锐的商业嗅觉和敢想敢干的一腔豪胆，另一小部分，又来源于他的岳家，也就是张明的外祖父家齐家。 齐家是s市的老牌家族，走的是稳妥的路子，而张薜则恰恰相反，这个男人敢想敢干，从最开始做实业到后来的旅游业到房地产，他一步一步走的惊险，但同样的走到了最后。 沈穹若有所思，这是一个爱好赌博的男人，同时，又是一个有着良好赌运和赌术的男人。 医院的病房里，何远低声讲着他查到的消息：“张薜公司近期要做的一个最大的项目是竞标城南那块地，以开发出s市的另一个金融圈。这个项目是市政府今年一个中心项目，下包给了a市沈家信达集团，这次招标就是信达集团东南区总裁沈言来主持。” 沈言啊……沈穹眯了眯眼，刚好是个老相识。 莫擎最近着急的嘴上的泡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了。 家里的小崽子自从送到附中去，和从前相比倒是安生了不少，但最近公司的项目又出了一点问题，资金周转不灵，幸好银行那边贷到一笔款，不然城南那边那个项目恐怕只有放弃。 但就算是现在……也根本还是很有问题。 城南的中心商业圈项目，目前竞标者加上他们莫家一共有三家，其他两家分别是张家和钱家，钱家那边因为前一天爆出的钱家长子强jian少女事件这倒可以证明管教好儿女的重要性而自顾不暇，但张家的张薜实力雄厚，听说又和信达集团的某一高管是同学关系，实在是不容小觑。 若是莫家此次拿不下这个项目，公司发展便大成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