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桶浆糊
在厕所里足足待了半小时,直到消化完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后,关秋才用冷水冲了把脸,然后精神亢奋的下了楼。 楼下网管小周正在拖地,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眼,然后边拖地边问:“你怎么样?上班还是回去?” “没事没事~我好的很!”关秋咧嘴回了句,心情激动的来到他那台古董级crt电脑前坐下。 由于长时间不开始,登录已经失效。 退出重新登录,选择29区惊云,桌上耳机里响起熟悉的音乐声。 这款他前后玩了3年半、并且令他从此对任何类型游戏都提不起兴趣的热血传奇的账号密码,他这辈子不会忘记。 略显生疏的输入账号,密码是他名字首字母的拼音缩写 老家固话号码。 成功登陆。 古拙浑厚的背景墙前,一手叉腰,一手托小火球的风sao男法师,正随着背景音乐轻轻摇曳。 关秋拽过外皮已经剥落的老式耳机卡在脑袋上,闭着眼听那首钢琴鼓点混合音乐,那纯粹干净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想落泪。 “呵呵,矫情了~” 为逝去的青葱岁月默哀了会,关秋睁开眼朝下方的人物信息看去,姓名:【无公害良民】,等级:【43】,职业:【法师】。 关秋咧嘴无声的笑。 他是29区惊云的十大法师之一,等级更是排在前三。 点击【开始】,画面一转,各种人嘶兽喉从耳麦里传来,火墙、冰咆哮、灵魂火符的技能声也是不绝于耳,定睛一看,原来是盟重省的安全区。 习惯性的按了下f10,角色装备窗口弹了出来,一套法神装,身上穿着1.76版本刚刚推出的法神披风,手持3—12血饮,飒爽英姿。 看着角色身上的装备,关秋又是一阵出神。 这些东西当年可都是他的心血。他是一介散人,又没钱氪金,只能像个小蜜蜂似的勤勤恳恳的帮人背药,捡垃圾卖。 等有了点资本后又没日没夜下猪洞练级,下祖玛、封魔打装备,到矿区挖黑铁矿砸武器,一步步混到法神套,加全区唯一一把魔法3—12,准确加6的极品血饮。 而他身上的法神披风更是来头甚大,它是29区惊云第一件。是他抢到的。 当初更新1.76版本,无数大公会包场打新衣服,战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脑浆子都打出来了,散人连boss刷新区域都靠近不了。里面已经被火墙跟冰咆哮淹没了,再厚的血量进去三秒钟都撑不了就要黑白屏。 他当时也跟着去凑热闹了。穿着一身商店装,想着反正死了也没撒损失,大不了免费回城。 就在外围区域晃荡了几圈,没过多长时间就看公共频道有人喊里面爆新衣服了,然后他就跟着大批散人往里面冲。 中心区域密密麻麻全是人,火墙连片,烈焰焚天,神兽嘶吼,地上外挂提示的“法神披风”几个猩红大字显眼异常。 装备有保护时间,boss不是你杀的,一定时间内你捡不起来。 他当时脑袋一热,顶着魔法盾,磕着强效药水就往中心点冲。他等级高,用抗拒光环把路上挡道的公会成员、以及围绕在法神披风周围的高等级玩家统统推开,一脚站了上去。 撑了不知两秒还是三秒,盾破,随即“呃”的一声,死在了法神披风上…… 他没下线,而是疯狂点击地上的衣服。 死后有一段时间是可以捡取地上物品的。 一直等画面里的人物不动弹,他才退出重新登录,打开背包一看,法神披风安安静静躺在他背包里。 当初整个网吧都轰动了,等他把衣服穿上身时,游戏里n多人密他,最高的开价2000要买他衣服,他没卖!03年的2000块啊, 可惜好景不长,到了04年2月份,他的账号被盗,费尽千辛万苦弄回来的装备全被扒了。记得当时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不仅如此,那个盗号的也是他妈的绝,装备虽然扒了但是没改他密码,到了晚上游戏里一位好朋友给他凑了套比神装次一级的祖玛装后,第二天连号带装备就此杳无踪影。 因为不记得密保,想找也找不回来。 哀莫大于心死。 其实在第一次被盗号后他已经心如死灰,所以在第二天发现账号登录不了时,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显得很平静,甚至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也就是从传奇之后,后面相继火爆的游戏,像梦幻西游、魔兽、cf,再到英雄联盟乃至吃鸡,他都是浅尝即止,再也没了当初的激情四射,全身心的投入。 …… 怔怔的出了会神,关秋收拾心情退出登录,下机。 就在刚刚他感觉腹中一阵火烧火燎,这时饥饿的感觉。 跟网管小周打了声招呼后朝网吧门口走去,隐约记得网吧附近就有家包子铺。 此刻外面已是艳阳高照,毒辣的太阳不遗余力的炙烤着门口的水泥路面,驱散昨夜空气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凉意。 这里是沪市的后花园,几年后全国经济百强县第一、且一直独领风sao的县级市“鹿城”的市中心边缘——安淋镇。 不过现在才是03年,距离鹿城腾飞还有好几年,记忆中街道两边整齐划一的商铺现在还没有开始规划,入目所及到处都是那种外墙斑驳的三层商住两用楼房,门口垃圾横飞。 正前方鹿城主干道宽敞整洁的双向六车道柏油路,现在也还没影,取而代之的则是裂缝密布的水泥路,车子驶过,后面灰尘喧嚣。 而记忆中那座早就拆除的老式天桥,现在依然坚挺的存活着,桥下力工、黑摩的司机、卖菜小贩扎堆聚在一起胡吹神侃,不时传来一阵大笑声。 虽然没有高楼大厦,虽然没有整洁清爽的路面,但一切在关秋看来却是那么的亲切,连空气中的灰尘此刻闻起来都是那么脾人心肺。 尽管饥肠辘辘,但关秋还是忍不住想大喊大叫几声,以此来宣泄心中的畅快。 想到就做,把手套在嘴边,对着前方川流不息的马路大叫了起来,“啊…………我要一桶浆糊!” 网吧门口搭个棚子修自行车的豁牙老头,咧着嘴朝他傻笑;马路边树荫下几个骑自行车的厂妹,更是笑喷了出来,齐齐朝他看了眼,转过头肩膀一阵耸动。 关秋嘿嘿笑了几声,摸摸肚子朝天桥下的包子铺走去。 “老板,来一笼rou包子,再加一碗豆浆,少糖。”说完关秋径直进了包子铺,找了张油污密布看不清本色的桌子坐下。 皮肤黑黝黝的老板娘端了一屉包子放到桌上,咧着一口白牙笑道:“小关你先吃,我帮你拿豆浆去。” 关秋是常客,基本天天来,老板两口子都认识他。 “嗳,谢谢啦。”关秋客气了一句,捏起一个大rou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嘶嘶——好烫——” “唔唔,还是现在的rou包子好吃,真香——” 隔壁桌两个刚下夜班的妹子,一脸想笑又不好意思的样子,脸憋的通红。 饿极的关秋,从来没感觉rou包子这么好吃,6个大rou包子风卷残云的吃完,端起剩下的半碗豆浆一口气喝光。 打了个饱嗝后,原地满血复活,此刻就算麻生希过来了,也保证在他冒蓝火的加特林之下尖叫着:阿达西瓦达咩达~ 关秋忍不住再次感慨:年轻的感觉,真tm好! 记得之前他熬通宵,第二天中午起来脑袋总是浑浑噩噩,精神倦怠,一直要到下午才能恢复正常。哪像现在,熬了一个通宵后依然龙精虎猛,生机勃勃。 “老板,多少钱。” “老价格,2块5。” “什么,两块五?”关秋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包子一块钱三个,豆浆五毛,可不就是两块五嘛。 “真便宜。”关秋咧嘴笑着,伸手朝黑色松紧裤口袋摸去。 左边,空空如也。 翻右边,兜比脸还干净。 再看贴着胸口的墨黑色卡其布工装上衣,不用摸关秋就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卧槽——我身上居然一毛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