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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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禾唤曲鸿师父时有些生涩,毕竟这名义上的师父没教过他一天,有释沣还好,单独相见时,陈禾总有种奇怪的尴尬。 ——也许是跟师父第一次见面时,曲鸿对着羊rou猛吃的错。 “我该知道什么?薄云天有没有儿子?少主这个称呼,没准是他徒弟呢。”曲鸿随口说,他看到陈禾也有些不适应,因为方才他竟然把陈禾认成了释沣。 “北玄派的功法我不会认错,但是奇怪,你的真元怎地像我上次见到徒弟时…还有你的气息,我不会认错,你身上为什么会带着释沣的气息?”曲鸿纳闷。 “……” 当你大徒弟与小徒弟双修过后出门,就有了。 陈禾低头看,可惜一个人的气息如何,他自己是很难感觉出的,而且陈禾自己也纳闷,照常理来说,三五天后就很难被察觉出了,怎地这回这么久了还露馅? 难道是修为上涨? “渊楼其他人呢?”陈禾回过神,警惕的朝周围张望。 “死了六个,其他的被一个姓奎的修士带走了。”曲鸿负手笑道,“他以为遇到了一位大乘期修士,少主的命,也比不上他自己的命重要,受伤后立刻逃之夭夭。” “师父——” “勉强能冒充下大乘期的修为罢了。”曲鸿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感慨道,“去岁见释沣无事,心中碍难执念顿去,或许大道可期。” “这要恭喜师父了。”陈禾低头恭敬的说。 “不必,这人还有渊楼是怎么回事?”曲鸿半点不在意脚下的晃悠,轻描淡写的一勾手,不用丝毫灵力,山沟旁松动摇晃的一块石头扑通滑进泥浆里,准得下面立刻传来半声闷叫。 陈禾:…… 到底是谁跟薄九城有仇? 作者有话要说:注:北玄派功法,概念,以及口诀,都是从《淮南子》里借用或者改用的。 第214章 坑害 薄九城他在泥浆里听见陈禾声音时,心就凉了半截,竟然这么快就有人追来,那人还是陈禾!等薄九城听到陈禾唤那古怪的偷袭者“师父”时,更是惊骇难言。 离焰尊者是没有师父的…… 离焰只是接了北玄派的传承,但北玄派最后一人应是血魔释沣。即使今生陈禾与释沣师兄弟相称,薄九城也觉得这只是个称呼,因为释沣的师父,北玄派最后一位掌门南鸿子,早在陈禾出世前就死于非命这一切究竟是这么回事? 薄九城挣出泥浆,认出曲鸿的模样,惊怒不止。 “你!” 他忽然想明白,为何自己会倒霉的直接遇到山洪来袭——他为了摆脱那群凡人,跳进树林旁边的山沟。破庙在高地,树林也在高地,站在那里的人安然无恙,只有往山沟里蹦的渊楼修士,已经被他们踢下去的凡人,最终被山洪埋没。 谁提出要到树林来,伐木撑住庙宇? ——破庙根本不会塌。 谁点出人手,囊括了所有渊楼修士,带出破庙去树林伐木? 又是谁在离开庙前,出声警告众人小心足下,不要滑进山沟,还说雨大夜黑,不会去找寻相救?这不是告诫,而是充满恶意的隐晦教唆,让薄九城动了脱身之念。 陷阱,全是陷阱! 薄九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无力的挣扎了下,紧跟着整个人一轻,竟被曲鸿硬是自泥浆里单手拽出,随手甩落在脚边树干上。 “你怎么知道山洪要来——” 薄九城话还没说完,就不断的吐乌黑淤血,胸口已经塌陷下去,如果不是修士,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伤势不像一掌打出来的,北玄派也没有这样霸道的招数。 陈禾看看身边在奔涌洪流载沉载浮的巨石横木,沉默了。 “这山,我走过十几次,这路,我踩过无数回。”曲鸿嗤笑一声,抖抖烟杆说,“知道什么叫走江湖吗?看雨势,观天象,就该知道往哪里躲避最安全,连这点本事没有,还敢活到今天?” “卑鄙小人!” 薄九城强行提起一口元气,摇摇晃晃的站起,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曲鸿,“我岂畏区区山洪…若非你背后偷袭,还借山洪落石之力…咳咳。” 眼见薄九城呛咳着接连吐血,陈禾若有所思。 ——果然曲鸿是将人踹进山洪中,然后凭踩踏之力,巧妙改变横冲而下的石块树木撞击的方向,连续不断,硬生生把一个元婴期修士砸懵了? 承万物之力,借天地之势,化物己用。 陈禾原以为离焰尊者对北玄派功法的感悟够深,重修正确的澒冥元功后,更是脱胎换骨,未曾想过北玄功法尚有这等境界。 离焰是魔尊,夺天地灵气,强行镇压周围一切,目光所及之处,焚尽所有,逆者殒身。与这样的境界差别悬殊,换了从前的陈禾,很难感觉出其中玄妙,但这趟他自东海行来,元神灵窍隐隐与世间万象相融,这与离焰格格不入的道法,对陈禾毫无窒碍。 曲鸿对上陈禾惊异的眼神,目中充满笑意。 他往载沉载浮的树干上随意一坐,翘着右脚,悠闲自得的说:“我为凡人,借天地灵气,也只能暂时冒充一下大乘期修士,不用这山洪威势,如何能留得下你?” 薄九城气急败坏,又见陈禾站在一旁看热闹,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可恨伤势沉重,方才在泥浆里几次三番欲脱身而出,都被山石砸了回去,运转的真元屡次中断,被折腾得经脉皆伤。 他以微不可察的动作,飞速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一颗丹药吞下去。 刚想嘲笑对面两人没看破他这举动,薄九城骤然顿住——陈禾有化神期了,这是渊楼传回的消息。 他的目光从静静伫立的陈禾身上,滑到没有半分灵力恍如凡人的曲鸿身上,终究不敢冒险动手。 “你们以为这里无人找到?”薄九城强撑着身躯,暗提真元,准备搏命一击,他不相信自己逃不出去,只要小心陈禾的三昧真火,这次他不会再狼狈得只剩元婴逃走,“我渊楼的人就在附近,双拳难敌众手,你们的死期不远了。” 陈禾听了,微微扬眉:“哦,是当初在东海追杀我的人多,还是这次跟随你逃到中原来的渊楼修士多?” 薄九城瞳孔收缩,差点又要吐血。 当年他在海上布下天罗地网,还一路追杀到红燕岛,不惜闯进梁夫人的别院,仍没能杀得了陈禾。现在身边的人,当然不及那时多“你勾结梁燕阁毁我渊楼基业,渊楼中的无能小卒,不要也罢!都是废物,连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也抓不住,你以为还会见到那些人?哈哈哈!他们早被拖出去杀尽了。”薄九城放声大笑,虚张声势的说,“如今在我身侧的,岂是那等废物可比?不要说化神期,就连——” “只有一个化神期高阶的奎修士有点本事,听说是薄云天的得力下属。” 曲鸿立刻将薄九城的谎言捅穿,乐不可支的仰头,“那家伙聪明过了头,见势不妙立刻丢下他们少主跑了,现在不知在哪个山头呢?” “胡说!”薄九城怒视。 “他被我偷袭得手,又感到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哪敢多逗留?”曲鸿往凸出的树丫上挪,惬意的一靠,然后似笑非笑的说,“他不是你的下属,你之生死,与他何关?” “休得胡言,我若死了,他能向我父亲交代?”薄九城反唇相讥。 曲鸿脑袋一歪,严肃的看陈禾:“这话说得挺有道理,小徒弟,你觉得呢?” 陈禾轻轻地笑。 “得力下属,亲生儿子,在薄云天眼里,孰轻孰重?” “……” 薄九城脸色青白。 陈禾认真回想了一下蜃珠记忆离焰尊者印象中的渊楼,盘踞东海之上,在正魔两道大战中不动声色的捞了许多好处,却又没有傻乎乎的趁机到中原来耀武扬威,游离在正派与魔宗的容忍底线上,让两方都无暇分神对付它。 “薄云天,一世枭雄。” 陈禾口中称赞,眼底一片冰冷,薄九城被他这么一看,竟自心底生出彻骨寒意。 “…但一个枭雄为何会有儿子,汝母何人?” 薄九城怒瞪。 这事与其说是个秘密,更像一桩乏味的旧事,没人敢问薄云天的道侣是谁,后来去哪里了,薄九城当然追查过这桩秘密,让他意外的是生母就是个资质不错,平平无奇,早已死去的女修而已,没有秘密,没有仇恨,更没有她与薄云天的什么往事。 “薄云天不需要道侣,其实也不需要儿子,只是魔修不能飞升,他死之后,渊楼不复存在,岂不是可惜了。”曲鸿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如果他身败名裂,一个不能为他报仇,也不够聪明,实力平平的儿子,要了有什么用?” 薄九城气得发抖:“尔等…胡言乱语!” 他根本不信。 陈禾干脆将全部坏消息都告诉他:“薄云天被一条鱼吃了,那条鱼有一个在南海深渊长眠八千年,身为古荒修士的主人。” 薄九城这次真的一口血:“你,你说什么?” 奎修士回来只说薄云天被困在某处,薄九城尽管烦恼,却没细想。天下危险的地方多了去了,可能是阵法,又或许是什么机缘,薄云天修为非凡,怎么可能出事? “吞海兽算鱼吗?算鱼的话,薄云天就是被一条鱼吞了。”陈禾摊手。 曲鸿惊奇的问:“海上出了这等妖兽?古修士?” 听着挺热闹呀。 陈禾默默看他。 “呃,你说说渊楼是这么跟释沣有仇的。”曲鸿干咳一声,一本正经的改口。 陈禾只好回答:“不是与师兄有仇,是与我。” “……” 曲鸿满脸的“他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费这个事了”,随后发现这态度好像会伤小徒弟的心,又掩饰的抹去异样神情:“什么仇?能让渊楼覆灭,你们追到海上去,他从东海逃出?” “殒命之仇!你背叛渊楼,恩将仇报!”薄九城怒喝。 陈禾皱眉,正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薄九城提到的可能是上辈子。 那时离焰没有蜃珠在身,与薄九城结了什么仇,陈禾还真不清楚。 曲鸿闻声一惊,目光转到陈禾身上,又看薄九城。 “你不记得?”薄九城冷笑,“渊楼收尽无路可走之人,他们在中原被人追杀,犯下种种罪行,你也是其中之一多年,多年…” 他忽然哽了下。 ——不是多年前,应该是十年后。 “你谎称被一个门派追杀,无处可去,主动来投渊楼。何等聪明,东海灵药珍宝多不胜数,在中原做一个散修不易,成为渊楼中人就不同了。” 薄九城憎恶的说:“我提拔你,看重你,将你调作我的下属。全不知这都是你的伎俩,你只想要渊楼的好处,懒得听命去杀人,做我的属下则没有这等麻烦事。利用便罢,最终你用什么来回报我的信任?杀了其他人,趁夜偷袭,使我当场丧命,只有元婴逃出。” “渊楼这样好,我为何要急着走?”陈禾反问。 薄九城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暴怒道:“你有三昧真火,渊楼用来控制属下的剧毒,你轻松的服下又毁去了,在听说我要回紫云岛,给你更多好处,提拔你去我父亲麾下时,八成是没本事对付更厉害的禁制,决心遁逃!” “原是这样。”陈禾点头。 这确实是离焰干得出来的事,尤其在修为低下,举目无助时。 ——眼见没法继续在渊楼混好处,索性孤注一掷,杀了渊楼少主,拿走的东西足够离焰用到元婴期。 “区区金丹修士,我怎会防备,我更未料到,你有石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