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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向东一走,张满仓就跟屁股后面有狗撵似的,掉头就往院子里跑。 他动作突然又迅猛,吓了张军一跳,大声嚷着,“爹,你咋了,吃坏肚子,屎憋不住了?” 张满仓顾不得骂儿子,转眼就跑到自行车跟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遍,见没有划痕磕伤,悬着的心才放下。 张军这时候走过来,跟着道:“我还以为你要拉肚兜子里憋不住了呢!” 气得张满仓一脚踹在张军屁股上,把张军踢了个踉跄,张满仓骂道:“埋汰玩意,会不会说话,不会就给我把嘴闭上。” 想到钱向东又骂道:“你说说你,也就比人钱向东晚出生几年,怎么就差这么多!看看人钱向东刚才那话说的,又敞亮又漂亮,便是你爹我这老油条也不过才能说出这话,人那孩子这么小就会说了。你呢,倒好,听听你刚才说的什么埋汰玩意!” 张军缩着脖子挨骂,张母徐桂花听见舍不得儿子,叫道:“小军你进来,分你一块糖。” 张军一听有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张满仓也不骂人,赶紧跟进屋等着老伴分糖,生怕把他落下。那样子看得徐桂花好笑,然而真分给了他,张满仓又舍不得自己一个都吃,非得咬下一半,剩下另一半给徐桂花吃,徐桂花这心比泡在糖罐子里还甜。这男人她没有嫁错。 钱向东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路莳徘徊在他家门口,看见他,清澈的双眸瞬间晶亮,似无数碎星在他眼中闪烁。 “四哥,你回来了?” 似是被感染了,钱向东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他点头。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路莳道:“在知青点没意思,说不到一起去。那些男知青就知道跟女知青献殷勤,一个个恨不能给女知青舔腚。” 钱向东差点没笑出声,路莳也是好玩,这时候就能自己琢磨出这个词,倒也准确。 路莳看着钱向东,“四哥,你跟我说,说媳妇真就那么好?” 钱向东见路莳问的严肃,似乎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禁心底微微牵动了下。莫非这小崽子想说媳妇了?小屁孩多大点,知道个毛感情! “怎么这么问。”钱向东不答反问。 路莳苦着脸,一副想不通的样子,“我就是没想明白,那说媳妇有什么好的。不说别的。就说以后自己有什么好吃的还得分给她一半,可我自己都不够吃,还得给她!” 钱向东吁口气,心下有些好笑,果然还是小孩子想法,不过路莳也真没多大就是了,的确还是个半大孩子。 钱向东点头,“你说的对,说媳妇没什么好的,你看,我这不就不说了。” 路莳找到认同感,不苦着脸,又明朗而阳光的笑了。 他一直就觉得说媳妇挺亏的,不如当媳妇。有彩礼拿,家里的重活不想干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推给男人干,比如自己力气小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就是生孩子疼,不过一想到一年或者两年疼一次可以少干不少活,路莳觉得他能忍,不干活就行。 就是可惜了,他不是个女人。 “唉!”路莳重重叹口气。 钱向东见他故作少年老成的样子,憋着笑问:“又怎么了?” 路莳认真道:“不想干活。” “哈哈哈哈……”钱向东没忍住,哈哈大笑出来。 路莳恼羞成怒,跑了。跑到一半,又转身对着钱向东做个鬼脸。 钱向东笑得更开心了。屋里的钱家人听到钱向东这般开怀的笑声都以为听错了。 就算钱向东和金桂枝在一起时都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也不知道知青点那个知青跟他说了什么好事,乐成这样。 第二日,钱向东正在地里干活,就听到远处传来一片哄闹声,其中夹杂着几个小孩子的大声叫嚷。 “拖拉机来了,拖拉机到咱们大队了!” 地里一片哗然,正在干活的村民都停下手头的农活,眼神热切地向地头看去。 远远的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村民们一个个皆露出笑脸来。 虽然说拖拉机来了也是给整个大队干活,不能把所有地都翻好,但是毕竟村里地是平均摊到每家每人头上的。拖拉机多翻一部分地,大家就少种一些地,这是利于所有人的好事。 所以全大队人都高兴。 “拖拉机来了,拖拉机来了……”他们的声音一点都不比小孩子的小。 拖拉机是公社的,一共只有七台。而公社下面却有十四个大队,就是后世所说的村。每个大队下面还有各小队,就是屯。 钱向东所在的大队,乃是向阳大队,又分十一个小队。 这么多大队小队,公社的七台拖拉机根本不够分。 前几日农忙刚开始,各个大队长都挤到公社书记办公室申请拖拉机使用权。 僧多rou少,公社书记一时间也犯了难。 人被吵得晕头涨脑,好像有一百只蚊子在脑袋旁嗡嗡嗡。 “行了,别吵了。”公社书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颤三颤,茶水都泼到桌子上了。 各大队长见书记急了,不吭声了,可一个个都梗着脖子,谁也不肯退一步。毕竟这是涉及到整个大队的利益,可不能因为自己老好人就累及整个大队挨累受苦。 公社书记也明白各大队长的心思,都不是为了私利,全是为了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