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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年纪大了,有病住院,结果到了交医药费的时候,金桂芝竟然告诉钱向东拿不出钱。钱向东气得要死,让她先管两个弟弟借,等她出院还。 结果可想而知,两个弟弟分文没借,钱向东赚了一辈子钱,仔细到头却因没钱治病而没了。 娶了一个金桂芝,养了一辈子金家人。 甚至到了最后,他的葬礼都是能节省就节省,包括买棺材的钱算在内,不及妻弟儿子用的一部手机贵。 更可笑的是钱向东的女儿不知道私底下被金桂芝灌输了什么思想。竟然十分羡慕父亲对母亲的这种无条件忍让,认为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一个男人能把自己赚来的钱全部交给自己的女人做主,自己却省吃俭用,这才是最真挚而感人肺腑的感情。 她以后也要找一个像他父亲这样的男人嫁了,然后她就一辈子没嫁出去。 “吃饭。”钱向东的母亲张桂英做好饭端上来,是地瓜高粱米粥,乡下人晚上不干活,都吃稀的。 钱向东却从桌旁站了起来,“你们吃吧,我出去走会,不用管我。” 鉴于他和家里紧张的关系,也没人会劝他。 钱向东慢悠悠在村子里转,看着这个贫穷的村子一点点和脑中的景象重叠才生出一点真实感来。 大约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吃饭,村子里也没什么人,钱向东晃到一条小河边,蹲坐下来,他想抽支烟,摸到空空如也的裤兜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后世那个挥金如土的顾承泽了。 也许和他从小受的苦太多有关,直至后来成了当地首富,也嫌少有什么事能震撼他的内心。就比如现在穿到书里,从大富大贵再次变得穷困潦倒,他也没什么感觉。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生活下去,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钱向东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身后草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他没转头,全身肌rou却都紧绷起来,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这是他从小被欺负惯了,后来不想挨打,练就出来的警惕。 就在那人靠近他身后的时候,钱向东跳起来回身卡住那人的脖子,脚下一扫,将那人仰面摁在了地上。 “四哥,四哥,是我,路莳。” 不认识。 眼见钱向东眼里的凶狠一点没变,胳膊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路莳感觉到了死神镰刀的收割。忙道:“知青点里的路知青。” 钱向东凑近了细看,才发现这小子在人人面黄肌瘦的年代长得很是眉清目秀,目似点漆,都可以入画了。 这长相并不阳刚,不是同他一样的硬汉,是那种后世嫩嫩的小鲜rou。钱向东压在路莳身上,忽然心里就莫名有点焦躁,后果是使得胳膊上的力气更狠了。 路莳已经上不来气了,拳打脚踢着挣扎,脸上也隐隐犯了青色。 钱向东忽然扯开了胳膊,重新又蹲会河边,冷冷道:“以后别从后面靠近我。” “咳咳咳咳……”路莳答不上来话,他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半晌才缓过来。离死亡那么近的阴影还笼罩着他,他有点怕,可想了想,硬是又往前凑了凑。 “四哥,给。” 钱向东低头一看,是一包香烟,大红鹰牌。钱向东没抽过这种烟,却也知道这时候条件这么艰苦,能抽到成包的烟而不是烟叶的都是有些门路的。 他也没客气,直接抽了根叼在嘴里。路莳忙划了火柴凑到他跟前给钱向东点着了。 还算有眼色,钱向东百无聊赖的想着。 路莳自己也从烟盒里抽出根,放在嘴里,然后凑近钱向东嘴边对着他的烟屁股点烟。 这么近的距离,钱向东可以清晰看见路莳脸上细细的绒毛,以及长而挺翘的睫毛,有些微红的唇色。也再次发现这人是真的长得眉目清隽,很是好看。 钱向东微微错下眼,目光瞥到路莳因为凑过来的动作而露了条缝的衬衫里,那里的锁骨一片牛奶的白皙。 原来这人肌肤竟是这么个色,脸和脖子应该是晒黑的。钱向东的目光又转回路莳脸上,其实脸也不算黑,还好,很健康的色泽,最起码比那个金桂枝白多了,也更好看。 点燃了香烟,路莳坐回钱向东身边,呲牙笑道:“这样能省根火柴。” 这么贵的烟都抽了还差一根火柴了,可钱向东还是鬼使神差的应了声。 路莳喷口烟,看着眼前的烟雾缭绕,深沉道:“四哥,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钱向东没吱声。路莳当他默许了接下来的谈话,“我知道你现在正烦心着,要我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你要是真有那么多彩礼,不如说个镇上的大姑娘,城市户口,还读过书,知书达理,又有工作。娶个那样的女人和娶个乡下女人以后日子肯定不一样。” 钱向东无声嗤声,这话路莳要是敢和从前的钱向东说,揍不死他。也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他。 钱向东将燃了一半的香烟按在小河边湿过的土地上撵灭,然后起身就走。 “哎,四哥,我说的是真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回去睡不着觉仔细想想。”路莳急吼吼在钱向东身后叫道。 想屁,他也不喜欢那个金桂枝。 路莳自己干嚎干叫了半天,钱向东根本没搭理他。他也不气恼,而是转身蹲下,把钱向东只抽了一半,撵灭在河边的半截烟捡起来,捧在手里龇牙咧嘴的心疼道:“这不糟蹋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