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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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刃还要斥她不长眼,而就在他张嘴之前,站在他们身旁的一位老大爷张嘴了,对冰刃道:“年轻人哪,你就不要再责怪你小娘子了,你这小娘子之所以捂你的嘴哪,那也是为了你好,她只是不想你那一声笑得罪了那马车里的人而遭来不必要的灾祸哪,也幸好你这小娘子捂你的嘴捂得快,不然让那马车里的人听到了你的笑声的话,只怕你这会儿都没有命了哪。” “哦?”冰刃挑挑眉,“我不过笑一声而已,他难道还能因为我这一声笑杀了我不成?” “哎,年轻人,你大概不知道那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吧?”老大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只听冰刃笑着答道:“我当然知道那只可笑的猴子的是谁,不就是陨王府的王八世子莫麟?” 老大爷十分吃惊,“你既然知道,你为何还敢当他的面嘲笑他!?不要命了吗!?” “那王八世子这么出来,不就是要让人笑的吗?当然了,他心里想的肯定是让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跪下来好好膜拜他一番了。”冰刃嗤笑着,“不过我想,这白水镇的百姓是想拿刀砍了他而不是跪下来膜拜他吧,要不是他身旁有那些侍卫,只怕他早就在他进到这白水镇的时候被你们给砍死了吧,说来只是个蠢货而已。” 老大爷震惊更甚,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白水镇的百姓就算再怎么恨陨王府的人,也从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还张口闭口的王八世子,就就就不怕有小人告他的罪吗!? 乔小余也震惊了,不知是震惊冰刃的话,还是震惊他居然知道那马车里的人是陨王世子莫麟。 冰刃说完耻笑那陨王世子的话后,嫌弃地瞟了乔小余一眼,走了。 乔小余又是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有踉踉跄跄地跟上去,只见她低垂着脑袋,紧抿着嘴唇,似乎在想着什么似的。 冰刃没有再斥骂她什么,乔小余也没有和冰刃解释什么,他们就这么相对安静一前一后走着。 冰刃第三次跨进那家他已经去过两次的客栈时,小二哥当真给他跪了下来,就差没哭出泪来,“客官哪,您怎么又回来了啊……” “怎么着,老子来住店,你不让啊?想把老子撵走啊?”冰刃瞪了小二哥一眼。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小二哥连忙连连摇头,然后十分恭敬道,“客官想要什么房啊?” “老子这种人,当然是要上房。”冰刃挑眉看着店小二,“难道老子看着是像住下房的人?” “客官看着绝对是住上房的人!那就——”店小二说着,习惯性地将挂在肩上的布巾扯下来,再重新甩回肩上,大声吆喝道,“上房一间——好嘞!” 然店小二才这一大声吆喝完,便被冰刃伸到他面前去的脚绊得差点摔倒,小二哥不明所以,紧着听到冰刃骂他道:“谁跟你说老子只要一间上房?开两间。” “两间!?”小二哥很震惊,看了一眼紧裹着冰刃衣裳的乔小余,再看一眼只穿着里衣的冰刃,十分不能理解道,“客官不和娘子住一间房的啊?” “……”这什么小二,这种问题居然问得出口?冰刃将手中的剑往柜台上用力一拍,简短重复道,“开两间。” 这会儿掌柜的和老板娘都不在,只有小二哥一人在招呼客人,他被冰刃手中的剑吓得腿一软,整个都趴到了柜台上,战战兢兢道:“可可可可是,客官,上房……只剩下一间了。” “……那就一间上房一间中等房。” “回客官,中等房……没了。” “……”冰刃默了默,有些咬牙切齿道,“那就开间下房!” “回客官,下房……”店小二狠狠咽了口唾沫,“也没了。” “你这客栈还想不想开了!?”冰刃终于暴怒,吓得店小二又一次给他跪下了,“客官饶命啊!是真的没有了!小的可不敢欺瞒客官啊!客官要不要考虑换别家啊?” 就在这时,乔小余出声道:“大侠,其实我可以……” 然乔小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冰刃瞪着喝道:“你闭嘴。” 乔小余连忙闭嘴,不敢再吭声。 只见冰刃用剑鞘末端去杵跪在地上的店小二,语气不悦道:“赶紧起来,带路!” “是是是!”店小二蹭地站起身,一个劲儿地朝楼上指,“客官楼上请,楼上请。” 冰刃先走了上去,乔小余似乎稍有踟蹰,而后也跟了上去。 冰刃不仅先上楼,还先进去看房间,看都不看乔小余一眼,于是那小二哥在心里鄙夷他道:果然是个粗俗的人!就一间房,居然自己先冲上来了,他那小娘子看起来像是病了,他居然也不理一理,嫁了这样的男人,可真是可怜哪! 就在店小二心下为乔小余叹气时,冰刃进去了又出来,站在门槛外盯着乔小余慢慢挪进去,然后将门关上,下楼去了,再离开前扔给小二哥几个铜板,吩咐道:“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赶紧滚滚滚。” 店小二听着冰刃的话,看着自己手里的几个铜板,震惊了,难道是他想错了? 冰刃可懒得理会这店小二想的是什么,交代完了之后即刻离开了,离开了客栈。 约莫两盏茶时间后,冰刃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灰布包袱还有几帖药,一进门就将那几帖药扔给了小二哥,让他去煎,又确定洗澡水还没有准备好,拎着包袱上楼去了。 冰刃敲门,乔小余应了声,一瘸一拐地挪过来给他开门,开了门见是他,很是吃惊道:“大侠,你还在啊?” 她以为他像昨夜一样,走了的…… “马上走。”冰刃瞪了乔小余一眼,将手上的包袱扔给她,用一种警告的口吻道:“这包东西给你,别再跟着我了啊,不然——” 冰刃说着,即刻冷了眼沉了脸将手中的剑抽出半截,这顷刻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冷冷道:“休怪我下手无情。” 乔小余被冰刃这豁然抽出半截的剑吓住了,也被他那忽然阴冷下来的脸色吓住了,一时间只抱着他扔给她的那只包袱愣愣地站在那儿。 冰刃瞧见乔小余愣住了,满意地收剑回鞘,那剑格打到剑鞘而发出的噌的一声吓得乔小余一跳,冰刃更满意了,转身,走人。 可当冰刃转了身才迈出第二步时,他身侧晃来了一道娇小的身影,用那傻不拉几的语气道:“大侠大侠,你带小女子一起走吧,小女子已经身无分文,自己一人的话会死在路上的,这样的话,就浪费大侠顺手救的这一条命了。” 冰刃眼角跳了跳,却还是保持着方才的那张阴脸冷冷道:“包里有银两,饿不死你。” 乔小余不放弃,紧抱着怀里的包袱一瘸一拐地紧跟在冰刃身侧,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包袱,然后将其飞快地塞到冰刃怀里,冰刃不抬手来接,她就将包袱按在冰刃身前,紧张道:“那,那我把它还给大侠!” “……”冰刃低下头看着那只被乔小余按到他身上来的包袱,眼角猛地跳了跳,下一刻抬手扯了那包袱,用力地甩到了地上,朝乔小余吼道,“你到底烦不烦啊!?你算老子什么人啊老子去哪儿都得带着你!?” “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难道你看不出来!?老子这几天心情不错,要是换在以往,遇到你这样敢一而再挑战老子耐性的弱鸡,老子早就宰了!把你留到现在已经算老子大发善心了!” “所以,滚滚滚,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别再跟着老子就行!老子还要赶着去救一头蠢猪,没工夫在你身上浪费。” 猪雪那头蠢猪,大概是被陨王府那野郡主给逮了,他得赶紧去找才行,否则以她那愚蠢的脑子和不忍直视的身手,大概被打得皮开rou绽再煮个皮rou开花?那他这闺女岂不是白养了!? 当然了,要是卖鞋的那老家伙敢谎说见闻的话,他再折回来宰他,现在还是先去找那头猪吧,不管他听到的是真还是假,不管那惹了野郡主的姑娘是不是猪雪,他都必须去尽快去找猪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冰刃说完,十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愣在那儿的乔小余,看她那傻愣的样子确定她不会再跟上来,迈着大步继续走了。 冰刃是真的认为他说了方才那一番狠话之后乔小余是不会再跟着他了,谁知他还是想错了,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乔小余又跟了上来,还是那句话:“大侠大侠,你带小女子一起吧,小女子虽然不会武,但是小女子相信小女子一定有能帮到大侠的地方的,小女子绝对不当大侠的累赘,绝对不给大侠添麻烦!” 乔小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那小二哥又正好提了水走上楼来,见着这情景,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盯着他们看。 “啊啊啊啊——”冰刃突然发狂了似的抬手挠自己的头发,“你怎么就那么烦啊!?老子怎么就这么晦气遇到了你这么个烦死人的女人啊啊啊啊啊!?你硬死要跟着老子可以!路上被什么人给杀死了老子可不管你,你也别怨老子!” “好的大侠。”冰刃没有听到乔小余难过失落的声音,反是听到了她开心的笑声,“要是真的有人杀我,那我就死吧,我不怕死。” “……”这是什么话? 每次听乔小余笑着说话,冰刃都觉得……很是奇怪。 不过—— “老子要去的是云城,那个让你害怕的王八世子家可是在那儿的啊,你确定你要跟着老子?”连那王八经过而已,这弱鸡就怕成那样,他现在可是要去王八老巢的地方,这弱鸡肯定不敢去。 果然,乔小余沉默了,只微微睁大了眼看着冰刃,冰刃捕捉到她严重一闪而过的恐慌。 冰刃心里笑了,哦呵呵,老子果然聪明。 就在冰刃心下得瑟时,只见乔小余点了点头,肯定道:“我确定。” 冰刃脚一歪,险些没站稳滚下楼梯,楼下那小二哥连忙提着桶闪下楼梯去了。 “……”冰刃眼皮直跳,盯着乔小余那张有些青白的脸瞧,然后抬起手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确定地问道:“你这儿……真的没问题?” 乔小余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大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是吗?哦,其实我脑子没有问题的,我只是有时候反应比较慢些而已,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冰刃觉得他好想哭,弱鸡姑娘,你到底哪里来的。 冰刃这会儿不仅眼皮直跳,便是颞颥都在突突直跳,可那弱鸡姑娘还一直在傻不拉几地说说说。 “啊啊啊啊——”冰刃突然又烦躁地嚎了一声,指着乔小余的嘴吼道,“你!停!” 乔小余立刻闭嘴,怕冰刃觉得不够,她又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嘴。 冰刃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用力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久久不拿开手。 他觉得他需要冷静。 乔小余捂住嘴在旁等着冰刃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冰刃无力地妥协道:“那你就跟着老子吧,还是那句话,要是死了,别怪老子。” “好!”乔小余拿下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又笑了,“多谢大侠!” 多谢? 冰刃看着乔小余那盈着笑意的黑眼睛,还是觉得她笑起来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算了算了算了,权当牵了只弱鸡上路吧,他还经常带蠢猪上路呢,带只弱鸡上路,应当是……比带只蠢猪轻松些? ☆、026、抱歉,阿暖 五日后,北霜国京畿边界,深夜。 初夏的夜风尚是清爽,还没有黏稠的味道,能让人很是好眠。 京畿云城东南边边界处郊外的一间破庙里,有火光亮着,是柴禾在燃烧,火光映着一幢人影投照在那脱了灰的墙壁上,破庙里有人。 破庙外停着一辆灰篷马车,马拴在一旁一株早已枯死的树的树干上,正在吃着堆在它跟前的一坡青草。 破庙周遭是一片荒芜的田地,没有灯火没有人家,静悄悄的,连蛐蛐儿的声音都没有。 破庙里也静悄悄的,有人,却像是无人。 司季夏坐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背靠着柱子,离火堆有些远,想来是这初夏的天气已不需要离得火堆太近,点火,不过是为了照明而已。 他左手边的地上,放着五只包袱,裹着长木盒的一只,裹着书奁的一只,还有裹着他与冬暖故衣裳的各一只,剩下的一只,是裹干粮的。 还有那盆他送给冬暖故的月季花,冬暖故让司季夏给她换了只白瓷花盆,此时虽是深夜,花却开得正好。 此时那只裹干粮的包袱正打开着,里边放着三只纸包,两只打开,一只还是裹好的,只见那打开着的两只纸包里放着的是几张干饼和几块干rou,还有一只水囊,被司季夏拿在手里。 司季夏也仅仅是将水囊拿在手里而已,似乎是喝过水了,又似乎是正打算喝,他就那么静静地靠着柱子坐着,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将水囊移到嘴边,咬住吊挂在囊口上的囊塞,将水囊口塞了起来,将其放到了一旁,再伸过手,动作轻轻地将那打开着的纸包重新包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包好的纸包后,他才将头往右边微微侧了侧,就在他微微往右侧头时,他本是静静淡淡的眼神忽然揉进了一抹柔和。 因为,他的右肩上,正枕着冬暖故的脑袋。 只见她双眼闭着,神色安静,呼吸均匀,她睡着了,竟是这么靠着司季夏的肩膀坐着就睡着了,想来是颇为困倦了,否则又怎会坐着也能睡着。 不过,与其说她是将脑袋枕在司季夏的右肩上,不如说她将她大半个身子都枕到了司季夏身上来,因为她愈睡,身子就愈往司季夏这个方向滑过来。 司季夏非但没有将她移好,反是用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抬起手,将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 冬暖故睡得很熟,并未醒来,只是觉得被司季夏那粗糙的掌心摩挲着的脸颊有些痒,皱了眉的同时抓上司季夏的衣襟,将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又接着继续睡。 在冬暖故这般将脸往司季夏肩上蹭的时候,司季夏稍稍拿开了手,待冬暖故安静了下来后又将掌心贴了上去,依旧轻轻摩挲着冬暖故的脸颊,像是不担心冬暖故会因他的举动而醒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