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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唐晚还认识哪儿是哪儿。越往后,路越来越远、地也越来越偏了。 两旁的路灯都越来越稀疏,到最后彻底没了影子,只剩车前灯照亮方寸之地。 道路两旁的光景被黑夜吞噬,跟怪兽似的,血口大张,平白让人染上两分惧意。 唐晚趴在车窗口,脑袋偏了偏,眼神不由自主扫向驾驶座上的孙计。 孙计只露了半边肩膀,还有一个乌黑的脑袋,这会儿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前路。绷着脸,很是认真。 唐晚坐了两回孙计开的车,每次他开车都格外小心谨慎,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出了点什么意外。 还不到而立之年就这么老成了。 手指摩挲了两下玻璃,指腹一阵冰凉、滑腻。唐晚收了手,身子往前凑了凑,看着孙计的背影问:“孙秘书,还有多久才能到呀?” 孙计目不斜视,“快了,还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唐小姐要是困了,您先睡会儿,到了我叫您。”孙计踌躇片刻,嘱咐唐晚。 困意早上了头,吊着唐晚的全凭一口气。 听了孙计的话,唐晚没再撑着。脑袋往后一靠、身子一缩,眼睛一闭就进入了状态。 唐晚怎么也没想到她真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死。 是被人叫醒的。 肩膀被摇晃了好几下,唐晚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灰扑扑的黑影罩过来,唐晚差点叫出声。 缓了好一会才认出眼前的人是傅津南。那脸近在咫尺,被放大了好几倍。 眼睛、鼻子、嘴唇一一落入唐晚的杏眼里。唐晚仔细端详了半天,才发现傅津南是双眼皮。 很标准的双眼皮,比美容院模型还要好看。宽窄合适,连中间那道褶皱都像是特意算过的。 脑袋昏昏沉沉的,唐晚脑子反应速度慢,分不大清是在现实还是梦里。 胸口冒出一股冲动,唐晚抬起下巴就问傅津南:“你又出现在我梦里了?” 说这话时,唐晚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神跟粘在傅津南身上似的,挪都不挪一下。 傅津南睡了一路,这会儿早清醒了。瞧着唐晚这半睡半醒的迷糊样,傅津南瞅了两眼人,觑着眼睛逗她:“都梦什么了?” 这时候的唐晚好骗得很,说什么答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晃了晃脑袋,唐晚被睡意折磨,脑袋重新倒了回去。 话也说得乱七八糟的:“反正每次都梦见你。梦见你抽烟、睡觉,在电影院陪着看电影,还有你亲我脸……”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一头栽在了座椅,眼皮闭得死死的,没半点清醒的痕迹。 傅津南瞧了,眼皮一抽。到底是个没出象牙塔的小姑娘,在这样的环境还能睡着。 也是心大。 昏昏沉沉中,唐晚隐约感觉有人抱着她在走路。 没多久,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水停。一切归于沉寂,唐晚再次陷入混沌。 — 醒来,已过半夜。是被憋醒的。 屋内一片昏暗,唐晚迷迷糊糊够长手去找墙壁上的开关。 咚的一声,唐晚没踩稳,掉在了床底。脑袋撞在柜角,疼得唐晚直吸气。 捂了捂额头,唐晚挣扎着往洗手间走。 刚摸索两步。房间的灯骤然亮起,冷白的光线四处流窜,很快挤满各个角落。 唐晚眨了好几次眼才适应过来,眼见有了光,唐晚想也没想直往右边的门钻。 “左。”背后一道慵散的嗓音响起,唐晚下意识回头,一眼撞见傅津南。 他穿了身松松垮垮的蓝色条纹睡衣,露出大片肌/肤,视觉冲击下,唐晚只觉得他现在比头顶的白炽灯还刺眼。 “不上厕所?”半天没动静,傅津南揉了揉眉心,撩眼看向站在床尾的人。 小姑娘满脸呆滞,站在那儿跟堵墙似的,只差把“见了鬼”挂在了嘴边。 唐晚来不及多想,得了傅津南的指示,一溜烟地钻进洗手间。 洗完手,唐晚手撑在盥洗池前脑子一片空白。 水声哗啦哗啦流,唐晚的心脏也跟着噗通噗通跳。 低头扫了一圈,见身上还是早上穿的那件,唐晚稍微松了口气。 傅津南到底不是个趁人之危的坏人。 想到这,唐晚深深地呼了口气。弯下腰重新捧了把冷水扑在脸上,凉意一点一点渗入脸颊,唐晚一激灵,脑子清醒了不少。 磨磨蹭蹭半天,唐晚终于握住门把,推门走出浴室。 一出去就见傅津南坐在落地窗边的藤椅上抽烟,边上放了个红木桌,桌上搁了一透明烟灰缸。 远远望去,傅津南身上总有一股未曾散开的孤寂。 “我吵醒你了吗?”隔着几米远,唐晚出神地问。 傅津南没吭声,身子就那么懒散地靠在椅背,手肘搭在扶手、指间夹着烟头慢慢往嘴里送。 烟雾缭绕下,那张脸变得模糊不清。 唐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朝傅津南一步一步走近。 距离不到一米,唐晚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盯着傅津南。 像极了雨雾里看花,只能瞧个大体轮廓,看不清细节。 唐晚能感受到的,也只有一点——傅津南情绪不高。 好像从始至终他嘴角偶尔流露出来的笑意都只浮于表层,并没走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