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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流得很快,圆通身下厚厚一层竹叶很快就被染红了。 黎秩却随手扔了竹枝,他的力道很大,竹枝不受控制地被钉在了一根粗大的竹竿上,震得竹竿重重摇晃起来,沙沙声不绝,可见黎秩方才下手时还是隐忍着的,没用尽全力。 圆通疼得面目狰狞,因快速失血过多,他的脸色煞白得有些可怕,他的身体在快速变凉,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他望着面前少年满目通红瞪着自己的模样,嘲讽道:“怎么,身为魔教教主,你就这点手段?比起我对他做的不过九牛一毛。” 黎秩眸光冷厉,咬牙道:“你不必激怒我,即便你不提醒我,我也定不会让你如此安逸的去死。” 黎秩取出衣襟下的挂坠,阿九赠与精致小巧又暗藏机关的墨玉笛子仍在,即便没了毒针,仍有妙用,他扯下玉笛,置于唇边吹出低哑笛声。 这笛声有些古怪,准确来说,它只是被雕琢成笛子形状的哨子,声音很低,像极了某种冷血动物的声音,却能传得很远,在黎秩吹响不久后,整个林子里沙沙的风声越发嘈杂。 圆通因难以动弹,并未看见竹林中隐藏的危险之物正成群的爬了出来,向着他们所在之处慢慢而来。 “竹叶青。”黎秩轻轻的语调饱含着浓郁的杀气,“这个竹林里可不少,你若被咬了,发作到暴毙需要多长时间?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或许你也等不到那时了。”他冰冷至极的眸光落到圆通终于有了一丝惊恐的脸上,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你猜,是这些蛇先啃食完你的血rou,还是你身上的血先流尽,圆通,你想要怎么死?” 十数条冰冷的毒蛇向着圆通爬来,窸窸窣窣的吐着蛇信子,叫人头皮发麻。圆通脸色发青,又感觉到头脑昏沉,他看着黎秩道:“你很好。” 黎秩只道:“你去死吧。” 青蛇无声爬到圆通身侧,似乎打量了片刻,最后对准圆通脖子上的血rou,猛地一口咬下,圆通咬牙咽下痛苦,死死瞪向黎秩的方向,见他眼中似有快意,圆通忽然扬声笑了起来。 “你永远不会知道……” 剩下的十余条细长的竹叶青跟着爬到圆通身上,也有几条钻进他的衣服之下,独独不敢靠近黎秩。 圆通身上痛不欲生,他便笑得越痛快,竟然没有丝毫反抗。 他看着黎秩的眼里同样满是快意,只因黎秩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叫王庸的人从他眼皮下被人救走了,这么长时间没出现,想必那个王庸再也不会回来了,黎秩必定会痛苦一生。 那便值了。 越发浓烈的眩晕与痛苦同时传来,圆通像是完全无视了身上的痛苦,他瞪大了双眼深深望着黎秩,像是要努力记下这个人,做鬼也不放过他。他的笑容很是阴毒,一边抽气一边恨声道:“自我当年奉命追杀姜蕴开始,我就知道会有今日,我跟你们姜家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过即便我死了,你们姜家人这一世也不得好过,只要你们父子不好过,我这辈子也够了!” 黎秩眸光阴沉,“你死了,我父子便也痛快了。”他像是刻意打击圆通,旁观着圆通痛苦的狼狈模样,冷笑道:“我爹已经回来了,他会长命百岁,而你,此生注定一事无成。” 圆通有过一瞬惊愕,随后终于有了反抗的动作,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想要将身上的竹叶青拍走,怒道:“他在哪里!姜蕴他到底在哪里!” “他就在岛上。”黎秩道:“不过可惜,你已经要死了。” 不甘与怨恨占据了圆通的大脑,他开始剧烈的反抗,在地上翻滚,疯了一样要将身上的蛇弄下去。 “我还没死!”圆通拔高的语调充满了愤恨,“我还要杀他!”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黎秩深深望了圆通一眼,见他痛苦又悔恨的模样,忽地眼眶一热,便缓缓背过身去,仰天望去。 一刻钟后,竹林中恢复了安静,蛇群悄然而来,悄然而去。 圆通满身伤痕躺在地上,通红的双目仍瞪得极大,素白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但已经不会再动了。 他死了,也不知是蛇毒发作,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不过他死不瞑目,断气的前一刻还是满腹懊悔与怨恨的。 他死在了痛苦当中。 黎秩想到王庸和红叶也如这般痛苦死去,心头那一股郁气逐渐消散,一切都过去了。黎秩想,可是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他们都走了。 黎秩快速眨眼,敛去眸中雾气,扶住沉闷到隐隐作痛的心口转身离去,步伐竟有几分趔趄,呼吸也有些急促,如圆通所言,他也未曾好过——他刚才打斗时太过拼命,早就引发了体内刚才压下去的蛊毒,一直忍到现在,直到看着圆通死去,才甘心离开。 离开竹林的路变得很长,黎秩踉踉跄跄地走出去时,身上的力气就被耗光了,他忙扶住竹竿站稳。 外头的灼热日光终于不再受到阻拦,无声打落在黎秩身上。 黎秩已快被体内的高热烧得意识全无,他仰头望了望天色,时值正午,日上中天,他已去了很久。 萧涵呢,姜蕴呢?他们是不是已经回来,也发觉自己不在了? 黎秩身上难受极了,白纸一般苍白的脸上被冷汗晕湿,他是很想回去找他们的,可他却一步都走不动了,他已然力竭,双腿软软地跪倒在地,靠着那一杆纤细的竹竿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