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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秩听着,眉梢一挑。 “也是小姜教我的那套功法,让我学会用内力,勉强压制住了体内的毒。”萧涵笑道:“后来我回了王府,解了身上的毒,也一直在练这门功夫,让我爹看见了,他便请了不少师父回来教我习武,只是我最熟的还是那套功法,再后来我的一位师父才告诉我,小姜教我的是江湖上失传近百年的南华神剑,乃是阳系功法,确能压制寒毒。” “只可惜我们很快分别。”萧涵道:“小姜照顾我足足半月,我离开时因太过着急未与他告辞,再派人回来打听,才发现他骗了我,姜家村里叫做小姜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九个,偏偏没有一个人是他,我再也没见过他。” 黎秩皱眉,“你怎么断定是他骗了你?万一他只是跟人重名了呢?” “我也想过这点,所以我之后亲自回来找过他。他只告诉我他叫小姜,是姜家村的人,我找了所有也名为小姜的人,不同年纪的都见过,最后找到了村西头一户独门独户的人家,据说是被放养此处的小少爷,就叫小姜。”萧涵望向那衣冠冢道:“我问过很多人,确定这个小姜与我认识的小姜一模一样,那年我见他时,他十岁左右,六岁习武,十岁已练出内力,他长得很漂亮,像个小姑娘一样白白净净,吃穿用度也非寻常,在这村里本就不常见。” 萧涵停顿一下,面露遗憾道:“据说就是我离开的那天,他家中着火,他一个人被困在火海里,照顾他的村妇没有及时发现,他真的死了。” 黎秩发现萧涵在跟他说话时,眼里有着几分难掩的悲痛。 “其实当日我若去跟他道别,带他一起走,也许他就不会死。我曾经承诺过,他救了我,我会报答他,我想带他去我家看看,我那时也没告诉他我就是平阳王府的世子,不过他好像也不在意这些,只会盯着我练武。” 萧涵说着失笑,“好像是因为他也在练南华神剑,可我的进度比他快很多,他不喜欢被人超越,却还是从他爹那里拿到了全套心法给我。” 这还夸起了他自己?黎秩眼里略过一丝异色,撇嘴道:“哪有人夸人漂亮是说他像个姑娘一样的。” 萧涵摊手,“可是他真的很漂亮,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小姑娘。” 黎秩见他如此理直气壮,心口一哽,却只能暗暗咬牙切齿。 萧涵没继续说笑,“我这次来这里,才发现他的家人对他的死不闻不问,连一座小坟头都没立,这几天正好到了他的忌日,除了我好像也没人记得他了,我便上山给他立个衣冠冢,好叫他知道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黎秩幽幽望着他半晌,最后只挤出来二字,“节哀。” 萧涵抬手搭上黎秩肩头,拉近二人距离,又笑道:“其实我也不确定他真的是我认识的小姜。枝枝你想啊,小姜是会功夫的,房子着火了他应该能逃出来才对,而且村里的人说他被烧得只剩下骨灰,连尸体都没有。” 萧涵问黎秩,“枝枝你说,死不见尸,岂不是很可疑?” 黎秩脑袋往后仰去,离萧涵的脸远了一些,“你怀疑他是假死?” 萧涵笑道:“知我者唯枝枝一人。” 黎秩推开他,冷淡地提醒道:“这不过是你的臆测。” “可是从头到尾,他说过教他功夫的老爹都没有出现过。”萧涵道:“疑点重重。我信他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没死,所以我一直在找他,足足十一年,我让人写话本,让他的名字传遍天下,也是希望他知道还有人在找他。” 黎秩不禁一愣,“你找不到人,就希望让对方来找你?” “没错,他的身份定然不凡,否则为何我的人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出来?而且一个小山村里被放养的小少爷,居然会南华神剑这种绝世神功?” 萧涵摸着下巴道:“我想,小姜也许是某个江湖高人的私生子,那场假死也是为了逃避他的仇家。” “私生子?”黎秩瞪大眼睛。 “只是一个猜测,我相信他还活着,只要活着,什么都不是问题。” 黎秩深吸口气,质问道:“对待救过你命的恩人,教过你剑法的师父,你就是这么胡乱臆测他身份不堪的?知道他没死还立什么衣冠冢?” “倘若他已不在人世了呢?”萧涵没留意到黎秩的怒气,望着自己一手搭建的乱石堆,眉间有几分淡淡的愁绪,“至少他该有个自己的坟墓。” 黎秩半晌无言,只闷闷别开脸。 萧涵想起来什么,没理会黎秩,而是跑过去烧纸钱,把所有香烛都点燃插在衣冠冢前,边烧纸边念叨:“小师父啊,这么多年来只有我给你烧香吧?饿了就多吃点,以后我给你立个长生牌,断然缺不了你的口粮。” 黎秩听得一肚子气,在萧涵背后捏起拳头,忍了半晌才收回去。 等萧涵将带去的所有香烛纸钱烧完,雷声暂歇,泼天暴雨变作了蒙蒙细雨,天上阴云被吹散几分,天光慢慢涌入洞口,让山洞变得明亮。 蹲坐在火堆边的黎秩目睹完萧涵祭拜的整个过程,脸色是又冷又臭,见雨小了,天色却已不早,他裹着雪青长袍起身提醒萧涵,“下山吧。” 萧涵望了眼山洞外的晦暗天色,猜测这雷雨不会停太久,在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放到衣冠冢前,“走了,下回请长生牌时再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