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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就是酒驾死的。” “……” 连奚又补了一刀:“本来他不想喝,同桌朋友一直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所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喝过酒。” 当然,在此之前也没喝过。 “……”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啊小老弟,真不知道,那我一个人喝。” 男人的情谊就像上头的烈酒,只要称了兄道了弟,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中年男人喝酒吃rou,满脸通红,显然有些醉了,一个劲地拉着连奚说话。 “小老弟,我听说你是搞直播的,直播是什么,干嘛的。” “就是对着电脑,搞一些网上的东西。” “电脑?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干嘛。”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手臂压在桌上撑住了整个上半身才没有滑下去,他抬起头,眯着眼:“人家都说直播很吵的,特别讨厌住在什么搞直播的人的旁边。但小老弟我看你每天都很安静啊,家里都没声的。” 连奚:“……” 真是不说话则已,一说就这么扎心。 他为什么没声? 人家直播有声,是因为人家会聊,人家会说话,说得还很好听! 连奚闷葫芦一个,每天直播浑浑噩噩的,也不爱说话。 除此以外,别的主播有声,是因为他们要感谢大哥送的礼物。说到兴起还要拍案而起:“感谢大哥给的一组666,兄弟们给大哥一波关注走起来!谢谢大哥!大哥大气!” 连奚直播一晚上,送礼的人寥寥无几,想感谢都没得感谢去。 他直播要是能有声,吵得邻居投诉,他还能住这地方? 中年男人也没在直播的事上再纠缠下去,毕竟他不懂这玩意儿,只是随口说两句。他看向餐桌旁那一簇深褐色的血迹,过了半天,抬起手指着,幽幽道:“……小老弟,你就不怕么。” 连奚默了默,清彻平静的眸子转首看向中年男人,反问:“那你就不怕么。” 四目相对。 连奚漆黑深邃的眼仿佛一片吃人的千尺幽潭,没有一点涟漪,也不带半点人气和烟火气。 中年男人感觉头皮发麻,他干笑了两声,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一边低头给自己倒酒,一边缓解气氛:“咱就随口一说,这人嘛还能被鬼为难死?这么便宜的房子,全苏城找不到第二个了,要是不拆迁,我还要继续住……” “噗通——” 声音戛然而止。 一颗夹裹青筋、充血冒脓的眼球,扑通一声,落在了中年男人面前的酒杯里。 房间里一片死寂。 连奚不开口。 中年男人也不说话。 墙上的时钟嗒嗒走秒。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年男人伸手把掉进酒杯里的眼球捡了回来,一巴掌按向自己的眼眶。他再抬起头,血淋淋的左眼那儿是一片模糊可怖的景象,人类的眼球不掉出来,永远不知道它有那么大。四围的rou都烂了,生了蛆,蠕动着。 唯有那一颗白花花的眼球,嘎吱嘎吱地颤着。 中年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笑,那声音绝对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好像粗粝的沙石死死摩擦黑板。 “不好意思,小老弟,见笑了啊。” 第二章 风扇厂的旧宿舍楼只有一室一厅,餐桌靠在厨房的墙角。 天花板上吊着一顶昏黄的灯,没有风,那盏灯却吱呀呀地动了一下。 “小老弟,你怎么就想得起来,住这儿呢?” 中年男人咯咯地笑着,问道。 酒还在继续喝。 中年男人笑呵呵地看着连奚,那颗红白的眼球在血淋淋的眼眶里摇摇欲坠地滚动,一阵阵阴冷的风无起便有,房间里温度骤降。 然而连奚却仿若未察,他低头看了眼桌上那锅被黑色浸染的红烧rou,沉默片刻,右手慢慢摸上了自己的左手腕。 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 是那种到处可见的细绳,随便打了个调绳扣,就这么系着了。一个男人的手上只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似乎颇为奇怪,但定睛一瞧,那红绳上还串着一颗小小的青铜色铃铛。 不是传统的中式铃铛,而是西式圣诞铃铛的模样。 就像缩小版的青铜钟。 从一开始连奚手腕上就戴着这颗铃铛,但里面或许没有放金属丸,他的手一直晃动,这颗铃铛也没响过。 连奚轻轻摸着铃铛,看向中年男人。 眼眶里的血不断下渗,很快,男人的脸上已经全都是血。 “这里便宜。” 中年男人点点头:“也是,老房子,都是便宜的。” 连奚:“那你为什么要住这儿呢。” 中年男人一愣:“我为什么住这儿?”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就是我的房子,我为什么不住这儿。” 连奚:“……” 说得好有道理。 或许是话题太尴尬,房间又陷入一片死寂。 中年男人的嘴角诡异地勾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连奚,头却慢慢低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桌上那锅红烧rou上。忽然,他的眼球剧烈颤抖,他的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吼声,整个房子都抖了起来,屋子里所有家具跟着他砰砰砰地剧颤。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