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太子虽废。 但她仍可做“长山夫人”,“长山”乃是她的封号。 如此尽显皇家仁慈。 而此信号一出,也叫众人明白,陛下这是不打算再追究旁人了,也实在叫他们松了口气。 要知历来出了这样的叛乱,都是要连坐数人,一时间血流成河不止的。 陛下着实仁德啊! 京中贵女听闻后,一时也吃惊极了。 这一回,她们没有再悄悄议论,而是将那种种念头都压在了心中……陛下此举,不就等同于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但凡你能入得了未来皇后的眼,便是此等困境,你也能全身而退吗? 简而言之就是―― 你只要聪明点,那就应该懂得讨好皇后了。 这令旨是在高家宣的,因为太子府暂且还封着呢。 高淑儿大摇大摆地当着娘家人的面,跪地叩谢,接过令旨,激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 高家人缓缓起身,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全然没想到的结果。 不等高家人出声再问她,高淑儿便又大摇大摆地领着丫鬟跨出门去了。 她觉得自己不大像话了。 身上没了以前在家里学的规矩了,倒沾染上了一丝钟念月的那股劲儿,得意时不知收敛。 可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若是能的话。 人人都愿做钟念月。 “淑儿!” “快,快去留住姑娘,还有话要同她说……” 高淑儿在身后传来的嘈杂的声音里,走远了。 此时太后的娘家罗家看似依旧风平浪静。 只是在之后的一个多月里。 罗家的年轻一辈,今个儿喝花酒喝死一个,明个儿抢女人打架掉河里淹死一个,后天又上山拜佛摔死一个…… 等大典来到跟前时。 众人才惊觉,罗家年轻一辈子,竟然只余下了一位罗姑娘。 要说这是陛下的手笔,又不应当啊。 陛下连高淑儿的命都留了。 众人摇摇头,便也不再关注这桩事了。 只有罗家连着举了几回丧事,先是悲愤不甘,再是害怕痛苦。到今日,已经连门都不敢出了。 此举狠狠抽了太后一耳光。 偏太后此时想死,还不敢死了,她是真怕那不着调的钟家姑娘到她灵前胡作非为…… 太后又一次咯血时。 次年的二月十二。 乃是礼部悉心择的日期。 帝后大典。 尚在半夜时分,宫里头便来了人。 钟府一时间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钟念月吃了元宵,才懒怠地倚着桌案,等宫人给她梳头。 万氏也早早起了身,迎上几个嬷嬷,道:“按例宫里不是早早该派嬷嬷来教规矩了么?怎么今个儿才……” 几个嬷嬷一笑道:“姑娘的规矩哪里还须教呢?” 她们心中暗暗一嘀咕。 这位主儿自己不就是规矩吗? “那几位……” “我们是来伺候姑娘梳头。” “穿衣。” “洗漱的。” 万氏听完先是一愣,但随即就松了口气。她慌什么呢? 如晋朔帝这般的人,定是早早就为念念一步步规划好了,只管去走就是了。 这一更衣、上妆,便折腾了足足两个多时辰。 钟念月今日多吃了两块点心,还多吃了几口果子,到后头实在等得无聊了,便坐在那里嗑瓜子了。 看得万氏哭笑不得,又舍不得苛责她。 幸而宫里的嬷嬷也权当没看见,什么也没说。 这便叫万氏也更放心了一分。 想来将来念念是不会吃苦的。 钟念月不知万氏心中所想,她还晕乎着呢,倚着桌角,懒洋洋地想,幸而早早成过一回亲了。 如今日这般折腾,确实是觉不出个什么快乐滋味儿来。 没准等进了皇宫,都累得快后悔了。 钟念月懒懒打了个呵欠。 那厢便又有嬷嬷端着吃的来了。 万氏看得哭笑不得。 心道这是陛下特地备下的哄她女儿的手段么?还怕念念今日撂挑子不成? 午时。 晋朔帝遣告天地宗庙,百官于殿外朝拜。 而后仪仗大乐起,出大明门,款款行至钟府门前。 钟随安特地赶了回来。 他身着蓝色衣衫,挺拔的身形在钟念月躬了下去。 钟念月扒拉住了他的背,轻轻说:“我走啦。” 钟随安低低应了声:“嗯。” 钟念月手背一凉。 她低头去看,才发觉钟随安默不作声地掉了两滴泪。 怎么还给说哭啦? 钟念月忙又道:“我还会回来的!” 钟随安哑声道:“说的什么胡话?” 耳边是全福人在唱祝词。 一时吵吵嚷嚷的。 钟念月道:“回门呀。我难道不回门了吗?” 钟随安没好气地笑了:“那也没有的。你当是嫁到寻常人家去么?” 钟念月:“那我不管。” 钟随安背着她颠了颠,一下跨过了门槛。 钟念月牵着他的耳朵道:“其实母亲也是极爱你的,只是母亲素来吃撒娇那一套。你若学学我,定然能趁我走后,与母亲更亲近些……” 钟随安心中一软,狼狈地低下头,应声:“嗯。” 怎么还要meimei来教他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钟随安将钟念月放入了那门外等候的软轿之中。 钟大人的私房与万氏的嫁妆,再加上万家几个舅舅给的,还有晋朔帝给的,凑足了一百八十八抬嫁妆,由小厮们高高抬起,而后跟在了后面。 这一百八十八抬是钟念月自己要的数字。 她觉得吉利。 一听就很发财。 普通人家最常见的是一副嫁妆六十四抬,若是权贵之家,若是宠女儿的,那便有十里红妆之说了。 这一百八十八抬,自然也足够骇人,只是数字说出去,怎么听怎么觉得怪。 民间还有百姓笑道:“难道新娘娘也同咱们一样讲究这个发财吗?” “谁晓得呢?” 一时倒是还觉得与这位新后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昔日落在钟念月身上的纨绔娇蛮之名,是越来越远了。 钟念月坐的车舆,上面有鸟虫鱼纹、龙凤走兽。 宝盖四角还垂下了大颗东珠。 她便坐着这驾车,先绕京城主街而行,以昭告百姓,今日新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