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放心好了,我开了十几年的车,车技是稳得很。” 然后又接着讲电话。 虞晚还准备说什么,就看到前方路口转弯处,一辆栽满了货物的大货车驶过来。 司机忙着和电话那头的人讨价划价,没有及时发现,等看到时,再去转方向盘已经晚了。 巨大的撞击和惯性作用下,虞晚整个身子往左边栽去,怀里的那一袋子栀子花散落一地。 她的额头撞上玻璃窗,鲜血涌了出来,渐渐没了知觉,陷入昏迷。 * 童佳霓回家之后,左想右想还是不太放心,她给虞晚打去一个电话,想问她到家了没。 结果那边一直是无人接通的状态。 童佳霓没办法,情急之下各种打听,终于搞到了陆识的联系方式。 虞家和江家两栋别墅挨着,就几步路的事,她想拜托陆识去看看,虞晚现在回来了没有。 等了十几秒钟,电话接通了。 “喂,谁?” 童佳霓对陆识本就有点怵,听到少年冷漠的声线,更加紧张了:“你、你好,我是童佳霓,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忙去隔壁看一下,晚晚回来了没有。” 那边:“行。” 三秒之后,电话挂断,童佳霓握着手机,还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轻易同意了吗?!! 她原本还以为要说费好多口舌呢!看来晚晚说得没错,这人看着有点凶,但其实吧,还挺好相处的。 陆识之前在打游戏,挂了电话,没管游戏还在继续,直接退出了,拿着手机和钥匙出门。 哪怕借着这样的小事,他也想见她,和她说说话。 他撑着把黑伞,走到虞家的别墅,按了两下门铃。 家里帮佣的赵阿姨很快过来开门。 陆识问:“虞晚回来了吗?” 赵阿姨摇头:“没有啊,早上晚晚和小澈出去参加钢琴比赛,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陆识皱了皱眉。 他又给刚才那个号码回拨了过去:“虞晚还没回来。” 童佳霓一听“啊”了声,后悔万分:“完了,晚晚不会真的想不开做傻事吧,我就应该陪着她一起回去的。” 陆识眉拧得更紧:“到底怎么事?江澈不是应该陪着她参加钢琴比赛的吗?” “是,今天江澈本来是要陪着晚晚去比赛的,后来林知寒脚烫伤了,江澈就抛下晚晚走了。再然后我过去……” 童佳霓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说到后面急得已经哭出了声:“我们学校前面好像有是个江,呜呜呜晚晚不会傻到去跳江了吧。” 陆识听得用力攥住手机,指尖泛出青白色。 他相信虞晚不会做这种傻事。她那么善良,绝对不会愿意父母亲人因为她而伤心难过。 可他心里仍然愤怒,怒意止不住往上冒。 陆识叫了辆车,声音里透出彻骨冷意:“去明德,开快点。” 雨还在下,车一路疾驰,溅起一路的水花。 陆识拧着眉,看向窗外,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初见的那天。 一身白裙子的少女,将小小的一把太阳伞撑到了他的头顶,杏眼明澈,嗓音轻又软。 她说:“我家就在那儿,你可以先和我过去,然后我再把伞给你,这样你就不用淋雨了。” 思绪被吵闹声打断。 司机嘟嘟按着喇叭,冲着前面喊:“红绿灯过了多久了,快开啊,后面都等着呢!” 前面是辆黑色的别克,里面的男人从窗户里探出头。 男人也是个脾气更暴躁的,转过来就大声嚷:“开你妈开呢,路口那儿出了车祸,一辆卡车撞了辆出租,两辆车在那儿堵着呢,谁开得过去?!” 司机见到男人的大花臂,马上认怂:“哎呦,是我没看到,不好意思。” 转头又征询陆识的意见:“前面出了车祸,路都堵着了,要不然咱们换条路线?虽然要绕点远路,但总比一直在这儿堵着强啊。” 这条路是回家最近的路,车祸这两个字入了耳,陆识眉心跳了两下,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种恐慌。 “你等等,我下去看看。”他撑开伞下车。 雨还在下,前面有不少路人打着伞在围观,视线被雨水和各种雨伞阻挡。 陆识还没过去,就听到七七八八的交谈议论声。 “出租车的车头都烧起来,有人打119了吗?” “我刚打了,消防员说马上过来。” “出租车里还有个昏迷的小姑娘啊,这司机也是够缺德的,自己逃出了,就不管乘客了。” 陆识听到“小姑娘”时,从未有过的恐惧似潮水袭来,他心脏狂跳,浑身血液变得冰凉。 他扔了伞,拨开一层层围观的人群往里冲。 有个大叔见状,好心地拉了他一下:“小伙子你别过去,万一这车爆炸了怎么办?” 陆识像是没听到,甩开他的手,不顾生死,更快地往那儿跑。 出租车的车头已经完全被火苗吞噬,还有不断往后烧的趋势。 雨幕里,黑色的烟滚滚升起,浓烈的汽油和烟味混合在一起,刺鼻得很。 陆识拉开后面车门。 座椅已经浸透了鲜血,栀子花散落一地,洁白的花瓣被染变了颜色。 少女双眼紧闭,白皙干净的脸庞满是血污,呼吸微弱。 陆识心脏似被刀扎穿那般疼。 他弯下身,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颤抖着手将人抱在了自己怀里。 第24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失忆 几乎是陆识才抱着虞晚离开,轰的一声响,那辆出租车的油箱就爆炸了。 熊熊燃起来的大火将雨幕下黯淡的天空映得红通通的,车身的碎片被震得到处飞。 围观的路人怕被伤到,吓得纷纷往远处退。 然后又好奇地都往陆识这边瞧。 太惊险了!当时哪怕只晚几秒钟,他都可能会葬身火海了。 然而望过去,少年脸上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他唇角紧得死紧,一双眼赤红,浑身泛着冷,双臂颤抖抱着昏迷的少女。 路人渐渐察觉出有点不对,诶,这不太像是单纯的见义勇为啊? 陆识脱掉了身上的外套,给虞晚披上,又捡起刚才自己扔掉的伞,替她挡住冰凉的雨水。 他头顶没有遮挡,浑身被雨浇透,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可他不在乎,只紧紧垂眸盯着怀中的少女。他第一次抱她,才发现她原来这样的轻。 少女满脸都是血,唇色却苍白极了,没了往日的生机,像一朵即将枯萎的山茶花。 陆识想起每一个一起上学的早晨,她抱着书包走来,朝自己扬起小脸露出甜甜的笑。 对他说:“早上好呀。” 嗓音清脆好听,一整天的心情似乎都被她的这个笑容点亮了。 陆识很小就被迫独立,很少会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害怕最没用了。 然而此时,他心里却充斥着深刻又绝望的恐惧。 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这样明媚的笑容,听不到少女用清甜的嗓音和自己说早上好。 那种感觉,就仿佛久在黑暗中的人终于被命运眷恋,恩赐了一束光明,最后还是无情地收了回去。 今天的这场雨格外漫长,雨水落在脚边,溅起一个个水花。 陆识抱着怀里的少女,感受着她身上渐渐冰凉的温度,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等待,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终于,呜呜几声鸣笛,消防车和救护车先后开了过来。 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给虞晚身上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接着将她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陆识跟上去,一路就守在她的旁边,紧紧攥着她的小手。 一旁的护士见他衣服都湿透了,心有不忍道:“同学,我这儿有套干净的衣服,你先去换上吧,别搞得感冒了。” 陆识一声不吭,只摇了摇头,紧攥着她的手,丝毫不松。 送去医院的中途,虞晚的意识有过片刻的清醒。 她眼前一片漆黑,呼吸特别困难,每一次吸气和吐气都牵扯着剧烈的疼痛。 特别是头那儿。 虞晚恍惚地记得自己出了场车祸,却想不起自己是坐车去哪儿,为什么会发生这场车祸。 记忆的最后一秒,是自己坐的出租和大货车相撞的画面。 后来的一切就变得模糊,耳边好像听到一声爆炸,又好像有人抱着她,叫她的名字。 她想要睁开眼,看看现在自己在哪儿,可做不到,眼皮像承载着千钧的重量,任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