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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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找店面。 这次店面自然不能再在秀水镇上找,而要在花店的主消费人群所在地,也就是襄城找。店面不需要太大,但地段要好,要靠近达官显贵的住宅群,环境也要好一些,像帽儿街那样的地方自然不行。 于是,襄荷跑遍了襄城所有繁华地段,最后找到的地方,竟然就在周家不远处的一条街,走路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这样的地段租金自然也不会低,相比开医馆时七十两买下一个小院,这处地方要小得多,但要买下来却需要五百两。 兰家如今全部财产加起来也才不过五百两左右,因此自然不能买,只能租,而这里一个月的租金便要八两。如果花店不盈利或者盈利过少,那只能很快关门大吉,因为兰家根本负担不起。 所以襄荷做了很详细的计划。 花卉不比生活必需品,除非达官显贵,很少人会购买,而那些达官显贵却又有一个问题:他们大多都有出产花卉的庄子。 所以襄荷要开店,卖的自然不能跟那些庄子上出产的花相同,或者说,即便花相同,包装也不能相同。月季不用说,可以保证是外面绝无仅有的,但既然开了店就不能只卖月季,更重要的是为襄荷以后可能弄出的各种新品种花卉铺路,所以花店“新、奇”的名头要打出来。 而要做月季这桩生意,其实还有一个难题。 如今的月季可不比现代,没有那么多意义,更没有那么大的名气,虽然常见于大户人家的庭院中,但却不会是主角,更不会是能让人花大价钱的东西,换句话说,如今的月季身价低。 身价低,那就提高身价,让众人意识到,兰家的月季与以往的所有月季都不同,更不同于乡间田野随处可见的野蔷薇。 襄荷开始忙碌起来。 如今月季未到花期,她便先将月季这一摊按下,而是准备先用去年培育出的素梅蕙兰打响花店的名头。 不同于月季蔷薇,兰花在这个世界可是深受装逼人士喜爱的呵呵呵。 ☆、77|4.25 襄荷先将店面租了一年,付了租金后便开始筹备开店。 开店需要人手,这对襄荷来说并不难,应该说这正应了襄荷的意。开店之初并不需要多少人手,因此她便在村中找了两个之前因为家中有事不能再来学习的女孩儿,都是模样齐整手脚利落,年纪在十三四上下的。 原本这两人的父母还不愿意,但一听一月一两银子工钱,态度变立刻变了,襄荷很顺利地招到这两个人手。 她们就是花店的小二,也会在后期承担花束包装一类的工作,不过现在却只能做些洒扫的活计。 然后是找一位掌柜,毕竟襄荷不能时时看着,兰郎中要看着医馆,刘寄奴志不在此,因此只能在外面找掌柜。这个襄荷没经验,因此还是托珍宝坊的赵掌柜,找了个过往履历清白,只是因为原本的东家转移产业才失去工作的老掌柜。 然后是账房,也经由赵掌柜牵线找到,这才算凑齐了一个简单的用人班底。 找起人手之后就是装修店铺。 首先是改良店内的采光条件,尽量让店铺显得敞亮一些,因此原本几个隔间都被打通,只用花架阻隔视线,所有的空间布局都是借助花木完成,让人宛如置身庭院之中。 虽然主打品牌是月季,但也不是就不卖其他的花,因此店铺外墙、内墙,乃至房梁上都增添了许多壁挂式花盆。这时候没有轻便的塑料和树脂花盆,陶土盆虽然是适合种花但太笨重,陶瓷的倒是好看了,但不适合用来种花,而且重量也不轻。因此花盆都是襄荷积攒下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海螺壳,比如掏空的木桩,比如蜂窝一样外表赤红质地轻便的岩石……用各色彩色丝线编织的绳环将这些“花盆”高高低低地悬挂起来,等到春暖花开时再种上各色绿植,就能够为店铺增色不少。 当然,装修都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打响名头。 想要打响名头,最起码当然要有个名。 襄荷闷头想了三天,终于给花店想出了名字——鹤望兰。 跟兰郎中和刘寄奴解释时是这么说的:“咱家姓兰,又住在鹤望山脚下,所以就叫鹤望兰!”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只看她为店铺画的标识就知道了:一朵仿佛鸟儿般的花——正是鹤望兰,也就是天堂鸟的形状。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天堂鸟,有也还在非洲某个角落不为人知的静静长着,因此兰郎中和刘寄奴都对襄荷为何画出一朵一点都不想兰花的“鹤望兰”而纳闷不已。 事实上,将花店的标识画成那种极品梅素的模样更贴切,因为襄荷偷懒地直接给它也取名叫鹤望兰,理由也很说得过去——鹤望山野兰杂交出的兰花。 不过由于襄荷心里到底对前世还是有些怀念,平日谁也不能说,这次便借着这个小小的商标和兰花的名字,算是自己默默地怀念一下。 于是花店的名字和商标就这么定了。 这些前期准备做好,襄荷便开始为“鹤望兰”扬名。 她先是找了赵寅年,打听襄城哪些达官显贵喜爱兰花,到了临近开学时,便将有人育出极品梅素的消息散了出去,但却并没有说清是谁育出。此时,经过一冬的蛰伏,“鹤望兰”原本的两苗已经变成了四苗,只能花开时节,便是鹤望兰花店开张的时候。 除了忙这些,襄荷还时不时地去趟玫瑰园,除了为谢兰衣念书,大半时间都泡在了木工房。 自行车是襄荷关注的重点,经过试骑和襄荷貌似“不经意”的提醒,不过短短两个月,谢兰衣已经将自行车数次重做,如今的模样跟最初的简陋结构也是天差地别,又因为襄荷找了铁匠打造了符合条件的钢铁链条、踏板、车轴等,如今的自行车已经是半钢半木,除了没有塑胶轮胎,与现代的自行车已经很接近了,哪怕直接投入市场都可以。 事实上,襄荷曾经为此狠狠动心了一把。 如果襄荷没有手心的灵液做后盾,仅凭玫瑰园的月季,卖花的生意毫无疑问,还没自行车更有赚头。只要将自行车推行开来,再规范生产,降低成本,那么带给大周的将是一次出行方式的改|革,而带给她和谢兰衣的,则是难以估量的财富。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以谢兰衣的身份,安安静静待着被人遗忘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要藏拙,半点风头都不能出,能遥控的飞天木鹞不能现世,自行车自然也不能。 所以哪怕自行车的前景多么好,也不能拿出去做生意。 所以襄荷也只是心动了一下,然后便果断地把这念头掐死了,连想都不再想。 但是,每次去谢兰衣的木工房,对襄荷来说都是一次挑战。 木工房里那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不都是用来玩儿的,事实上,它们几乎都有着不同的用处。玫瑰园占地颇大,虽然不紧要的地方可以由书院仆役定时打扫,但平日起居坐卧之地却只有万安一个人打扫,加上做饭、洗衣等等,万安虽然身子矍铄,但毕竟年近花甲,这样的家务负担对他来说还是太重。谢兰衣腿不能行,想帮忙也帮不上,除了尽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为万安减轻负担外,就是捣鼓出许多帮助提高干活效率的东西。 比如底部安有毛刷,设定好固定路程,一经放出就能自动扫地的扫地机,比如一个不断旋转着将水流洒遍整个月季园的小风车,再比如水流驱动两只木槌上下交替捶打的“洗衣机”…… 每次见到这些超出东西,襄荷都想对谢兰衣说一句孙大圣的经典台词:“呔!妖孽哪里来!” 这些东西,认真挑拣一下,很有些是能够卖出去挣钱的,看在襄荷眼里,那就是一堆堆的银子。可惜,这些银子只能看着,不能变现,任襄荷再怎么心动也只能干看着流口水。 要不是自己也有生财的办法,襄荷都不确定能否抑制得住自己的魔爪。 好在,书院很快就开学了,而春天,也终于姗姗来迟。 花店的筹备工作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只等鹤望兰以及玫瑰园里的月季开花。只是去年鹤望兰开得太晚,虽然也有可能是初花以及去年春天太冷的原因,但如果这个品种太晚开的话,对花店宣传也不利,因此襄荷早早就注意为它防风保暖,春日一到更是进行增加光照以及控水等催花措施,功夫不负有心人,赶在花朝节前,鹤望兰终于抽葶,而玫瑰园里的月季也都陆续开放。 “鹤望兰”花店的宣传工作这才正式展开。 于是,襄城爱兰的上层人士们都听说了一个消息:城中不日将新开一家花店,而开张当日,将会出售一盆极品梅瓣素心蕙兰! 什么都有圈,爱兰的人自然也有圈,在襄城,爱兰,又有能力为一苗兰花钱的,则只有襄城的大小官员,以及书院的山长和其他读书人。 这些人之间未必全都认识,但交际圈子如蜘蛛网一般相交相连,想要将消息传遍整个圈子并不算难事,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依旧有难度,但对有着赵家支持的襄荷来说,却又不算什么。 于是,极品梅素的消息不胫而走。 梅瓣素心,懂兰的人都知道这有多么珍贵,一时之间,襄城整个兰友圈都震惊了,但无论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确切是哪家店铺。 因为神秘,关注度也随之上升,很快,不只是襄城,襄城周边几城的爱兰人也听说了极品梅素的消息。 喧喧嚷嚷传了几天,却始终没人知道究竟是哪家店铺,又是哪日开张,于是便有人起了疑心,觉得不过是一则谣言,毕竟梅瓣素心几乎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但也有人觉得这么神秘的放出消息,倒更像是商人逐利的手法,而幕后之人既然敢这么放消息,自然不会是纯粹无聊想耍着人玩,多半是手里真有东西,这么玩神秘不过是为了炒热气氛,抬高价格。 眼看气氛炒热,很快更确切的消息随之而来:店铺的地址就在长安街,距离清贵云集的御马街不过隔了一条街。 于是很快,刚刚装修好的“鹤望兰”花店便被发现了。 再于是,开店的日期便也不是秘密——就在三日之后。 这一天是二月十二,也就是花朝节,三日之后,便是二月十五。 就在这时,襄荷参加了一个聚会,一个整个襄城上层小姐几乎都会参加的宴会:花朝会。 花朝会,顾名思义便是在花朝这一天。襄城气候温暖湿润,各类香花到了花朝时节便争相开放,因此便也形成了习俗,许多人在花朝这天踏青出游,各类宴饮更是多不胜数。襄荷参加的,就是襄城大家小姐们举行的一次宴会。 若说这次宴会的特点,与簪花宴倒是异曲同工:与会之人需得头上簪花。因为这个特点,也有人将其成为闺阁中的簪花宴。 但这种宴会上比的不是才华,而是样貌打扮,谁能在簪花宴上出彩,谁的穿衣打扮甚至都能在襄城小小地引领一下潮流。 至于头上簪的花,其实倒不算重要,因为毕竟来来去去就那么些花,想在花上取巧其实很难。 但襄荷所要做的,就是在花上取巧,只是取巧之人并不是她,而是周清芷和卜落葵。 这倒不是襄荷一味不想出风头,而是同样一朵花,戴在她头上和戴在备受瞩目的人的头上,达到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当然,不想出风头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周清芷的地位足够高,因此襄荷首先便选了她。卜落葵虽然也算书香世家出身,但相比周清芷,其实要差上许多,给她也送去一朵,只是因为襄荷想帮帮小伙伴,毕竟卜落葵在闺秀圈子里受冷落这事她是知道的。 赴宴之前,襄荷仔细从玫瑰园中挑了两朵,都是欲开未开的状态,一朵嫩粉,一朵鹅黄,花瓣俱是层层叠叠,排列工整如山茶,却向内紧包呈包子型,花瓣质感又娇嫩如丝绸,与如今大户人家庭院中常见的蔷薇月季都大有不同。 这两朵,嫩粉的是送给周清芷,鹅黄的是送给卜落葵。 周清芷气质清艳,脸小下巴尖,若是大一些,大红色也衬得,但如今年纪还小,因此还是粉色最衬她。卜落葵容貌不及周清芷,但脸圆眼圆十分可爱,配上暖暖的黄色,能衬得她更加可爱。 与花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一封信,心中明明白白写了她的计划,并没有一丝隐瞒。 这事说起来是襄荷送花帮两人出风头,但襄荷自己知道,不过是她为了宣传花店罢了,所以实际上还是两人帮她,而不是她帮两人。 襄荷并不担心卜落葵,以两人的交情,卜落葵很大可能会帮她,但她却不确定周清芷愿不愿意。 好在,周大小姐只是傲娇地回信,表示“既然你巴巴地给我送过来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戴一下吧╮(╯▽╰)╭”,襄荷唯有囧脸以对。 襄荷的苦心没有白费,花朝会上,周清芷与卜落葵果然都戴上了襄荷所送的月季,然后,如襄荷所愿的,吸引了几乎所有与会闺秀们的目光。 这时节簪花的选择不外乎桃杏樱李海棠等,当然还有最为夺目的牡丹。桃杏李等俱是小花,于气势上其实输了一节,牡丹花朵固然大,但也有些太大,更适合已经长成的贵妇人簪带,不然未成年少女们身量未足,或是容色不丰,其实很难压得住牡丹的气势。 但不管桃杏李还是牡丹,都是众人见惯的,顶多有新品牡丹时才会引起众人惊呼,但好在,今年并没有哪位小姐戴了出众的新花。 相比桃杏李和牡丹,月季蔷薇的大小更适合簪花,因此与会的小姐们之中也有簪蔷薇或月季的,但相比襄荷精心挑选的两朵,此时常见的蔷薇月季简直就像个乡下土妞,无论是大小、颜色还是瓣形,都被玫瑰园的月季全方位碾压。 于是,周清芷和卜落葵大大地出了回风头,连带着出风头的便是即将开店的“鹤望兰”。 小姐们争相向两人打听花是得自哪儿,两人便乖乖地按襄荷所说,供出了鹤望兰花铺的名字。 三天之后,鹤望兰花铺开业,满襄城的爱兰的文人墨客和爱簪花的闺阁小姐乃至贵妇,都在等着这一天到来。 ☆、78|4.26 未到巳时,长安街一家店铺前便围满了行人车马。 站立着的人有耄耋老者,亦有中年文士,除了一些明显看得出是小厮的小子,大多穿着读书人常穿的儒服道袍,所用衣料都是上好的,看得出俱是家境优渥。 还有骑马的,只是马匹被牵到街角栓马处安顿下来,因此上面的人也都下来站立着等着。 除了这些站立的人,还有许多马车停在店铺前,黑压压地甚至阻塞了道路,有人高声引导着车夫依次排队,莫要阻了道路。马车外多站着一两个丫鬟婆子,而多数马车内,则时不时传来年轻女子的说笑声,偶有几辆传出男子声音。 巧的是,不断有马车旁的丫鬟婆子从那些站立着的人之中认出自家少爷或老爷来,或是相反地,站立之人认出自家的马车或是自家的仆人来,于是惊诧的呼喊声不绝于耳,闹了好半晌,才弄明白各自来意——原来都是冲着眼前这家店来的。 这热闹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好奇地看去,便见那店铺门楣上的招牌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鹤望兰。 鹤望是城外的鹤望山,兰是什么?难道是家卖兰花的店铺?可兰花来来去去不过那么些,还值当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街开价店铺? 路人们有些摇摇头不解地走了,有些却留下继续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