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夏夭夭笑了一声,“看来你还是感觉得到。” 情丝? 宴月亭忽然退了一步,抬手按住心口,自己心里面好像生了一处缺口,有什么他珍而重之的东西正在缓慢流逝。 夏夭夭正在抽他的情丝。 褚珀立即注意到他的异常,“宴月亭?”她扯过宴月亭的手臂,伸手掰过他的脸,强迫他面向自己,只是这么片刻,他已经满头虚汗,从瞳中渗出了幽幽的红光。 是夏夭夭的惑心,她昨夜原来没有看错。 褚珀想起夏夭夭曾说过的话,你一句话能毁了他所有心防。宴月亭是因为她才会中招。 她压抑地喘了几口气,咬牙道:“我应该杀了她,当时应该杀了她的。”她不应该心软,她总想着,能不伤人性命便不伤,可这里是修真界,不是她原来生活的地方了。 夏夭夭能着蛊惑宴月亭劈开幽冥,如今又想抽无辜之人的情丝为平复她自己心中的怨,这样的人,他们根本不该留,全都怪她太自以为是,太心慈手软了。 宴月亭看到她骤然沉下去的表情,艰难维持着清醒:“小师姐,我没事,我的东西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好。”褚珀取出手帕帮他擦了擦满头的汗,把他往罗不息怀里一塞,“你乖乖在这里等我,罗师弟帮我守着他。” 宴月亭勉强追了两步,被罗不息按住,他焦头烂额道:“你快些打坐守住你的心吧。” 玄阳宗弟子围在祭台边,一名金丹修士以身魂为祭驱动的古怪阵法,将他们阻在了外面,一时片刻还破不开,祭台上,也不知道莫衡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全然没有反抗。 继续下去,这个献祭术很可能会成功。 连余望都从外破不开的结界,褚珀更加没辙,也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她围着祭台转了转,看到法阵光芒下,供案投下的阴影。 她遥遥往宴月亭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闭目盘膝,正在打坐入定,眉宇间很不安稳。 “小影子。”褚珀轻唤了一声。 影魔从宴月亭袖口钻出来,一缕影子应声缠到她手边,褚珀低声问道:“只要有阴影之处,你是不是可以来去自如?” 影子翘起一缕,点了点头。 褚珀抬手指向桌案下,“送我去那里。” 祭台上,莫衡忽然偏了偏头,供案被一抹刀光劈开,一道身影凌空而起,手执长刀,从上而下一刀插进了悬空的法阵里。 刀尖撞上阵法那一瞬间,一股浩瀚的气浪荡开,在封灵殿内擦出尖锐的呼啸声。 褚珀胸口剧痛,咽下喉咙里的血腥气,双手握着刀柄,一点一点往下压去。 阵法出现一丝裂纹,不断涌向那根情丝的金光也蓦地停住,夏夭夭几乎目眦欲裂,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话。 褚珀没给她这个机会,勾星刀穿透阵法,直接钉穿了她的灵台。 阵法粉碎,殿内涌动的灵气一下爆开,散入虚空,未完成的金色细丝晃了晃,游龙似的钻进了玄阳宗宗主的心口。 莫衡那一对琉璃珠子似乎裂开了,七情六欲重新上身,他蹙起眉心,偏头呕出一口血。 褚珀被爆开的灵力掀至半空,痛得浑身经脉都要爆开了,她偏头转向一侧,看到宴月亭睁开眼睛,极快地朝她掠来。 师飞鸾和余望领着玄阳宗弟子往祭台上跑。 经这么一通闹腾,封灵殿内本来规规整整的布置被搅得乱七八糟,修士也乱了套。 这乱糟糟的场面可能惹恼了灵尊,涿鹿封灵大阵的阵光突然散开,将满殿的人囫囵个地全都卷进了遗迹里。 “小师姐!”宴月亭的手才堪堪碰到褚珀,她整个人就从眼前消失了。紧接着,满殿的人都随着阵光消失。 殿内寂静了片刻,一个人影被重新吐出来。 灵尊:“呸。” 玄阳宗宗主:“……” 第75章 宴月亭不会出事吧? 莫衡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能把玄阳宗开派老祖宗气活过来,这种货色都能成为一宗之主,可见现在的修真界有多不成气候。 化神屈指可数, 元婴都成了真人, 再继续下去,往后是不是连金丹都难得,只能送些筑基期的进来? 涿鹿封灵大阵的阵灵, 山河灵尊,很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它将那又臭又硬的玄阳宗宗主扔出去, 这才得空看了看自己都吞了些啥东西进来。 片刻后,它重重叹一口气,哎,又是些歪瓜裂枣。 山河灵尊在歪瓜裂枣里挑了挑,终于从矮子里面拔出个将军,点到一个元婴初期的小家伙, 身上还带着他熟悉地气息, 山河灵尊大喜过望, 将他扔进遗迹中心。 宴月亭落在一片激烈的战场里, 两耳全都是轰隆的喊杀声, 一柄堪比巨鼎似的大斧狠狠劈来, 斧未开刃不见刀光,但生出的风还未近前就几乎能将他当头劈成两半。 骇人的威压砸在头顶, 宴月亭猛地撞开了自己按在修为上的封印, 饶是如此, 元婴初期的修为在这片战场里,也如夹缝里的蝼蚁一样,身不能由己。他的身体晃了晃, 根本挣脱不了。 乌沉沉的斧头急速落下,只听铛一声,一把宽剑撞上斧刃,一剑将巨斧荡开,剑气恢弘地扫开,在地面上劈出三尺深的裂缝。 宴月亭被战斗的余波扫出去,还未站稳,洪水滔天袭来,他落入卷来的水浪中,混混沌沌地成了水浪中一叶浮萍,水声之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如口大钟敲在灵魂上,登时三魂七魄都要裂开了。 水浪携着他在战场上横扫一圈,将先前持斧抡剑的修士都一股脑冲开,战场上尸骸遍地,乱冲的灵流被血染成猩红。不多时,卷着他的水也成了混混浊浊的血水。 怎么回事?这里是涿鹿遗迹吗? 这里怎么看都是化神,甚至是渡劫期大能的战场,任何一道打斗的余波,都能将他这个元婴初期拍死。 若涿鹿遗迹这么危险,放金丹期的修士进来,不是让他们来送死吗? 小师姐在哪里?他要尽快找到小师姐。 *** 褚珀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她醒来后,胸口的剧痛已经缓解了很多,身体里有一股舒缓的灵力,是疗伤丹药的灵息。 她记得自己晕过去前,看到了向她奔来的宴月亭,那双眼中红痕已消散。 一个黑影凑到她眼前,黑猫蹭了蹭她,喵一声,“小师姐。” 褚珀清醒了几分,坐起身,看一眼身下的衣服,天青色道袍,是玄阳宗的门派服饰。她立即有些紧张,将影魔抱到怀里。 影魔道:“师飞鸾出去了,这里有他布下的结界,还算靠谱。” 褚珀转头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破败的茅屋,大半的墙体坍塌,只有她这一角勉强还有个遮挡,“我们该不会是在涿鹿遗迹里吧?” “嗯,阵灵把封灵殿里的所有人都吸进来了。” “宴月亭呢?”影魔在这里的话,他应该也在才对。 黑猫尾巴摇来摇去,一双猫眼红光焕发,喜气洋洋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小鬼在哪里,感觉不到他,可能被阵灵扔去了其他地方吧。” “不用管那个臭小鬼,自由真好!”影魔从她怀里跳下去,上蹿下跳地扭动,兴奋得像一只摘了绳子的疯猫,可见平时被宴月亭拴在身边,有多不乐意。 这时,一道白光落到屋内,师飞鸾一眼辨出屋内充斥的魔气,当即拔剑朝着黑影劈去。 “住手!”褚珀挥出勾星,挡开他的剑光,得意忘形的影魔一溜烟窜回褚珀怀里,耷拉下耳朵,冲师飞鸾龇牙怒吼。 师飞鸾退开两步,手握长剑,有些难以理解,“褚meimei,这是你养的魔?” “是。”勾星悬在褚珀身旁,她戒备道,“它只是一只小魔,你应该看得出来,它身上未沾染血戾气息,望师道友手下留情。” 巽风派收半魔入门,屹峰亲传弟子养魔物在身边,确实不太像话。 师飞鸾愣了愣,收剑回鞘,“抱歉,是我冲动了。” 褚珀也收回勾星,“多谢师道友理解。” “褚meimei莫不是生气了,为何如此称呼我?”师飞鸾寒霜似的眼中露出淡淡疑惑。 褚珀拘谨地笑了下,“你多虑了,只是,我们都长大了,再按照小时候的称呼,有些不大合适。” 师飞鸾沉默片刻,“既如此,褚meimei可称呼我表字,凌云。” “唔,好。”褚珀只好应道,“凌云。” 师飞鸾点点头,拱手道:“褚meimei,之前多谢你助我师尊斩杀妖女,只不过我们被涿鹿封灵大阵的阵灵吞入遗迹得太过仓促,不知道师尊他如今如何了。” 褚珀忙摆手,“我不是为了贵宗主……”玄阳宗宗主和夏夭夭师父之间的纠葛,她一点也不感兴趣,斩杀夏夭夭,也只是因为她想杀而已。 “不论如何,你帮了我师尊,还因此受伤,在涿鹿期间,我定会护meimei周全。” 褚珀道:“我的伤已无大碍,谢谢你的丹药,我有两位同门应该也在这里面,我与他们一起就行。” 师飞鸾一点也没有因为她接连的拒绝而生出恼意,他的情绪很淡,说话的语气也无多大起伏,整个人都有些寡淡无味,“褚meimei可让他们来此地汇合,我此前也向遗迹里的玄阳宗弟子发出信息,召集了一些弟子过来。” 褚珀越过倾塌一半的院墙望出去,果然见到四五个玄阳宗的弟子守在外面。 “此地尚在遗迹外缘,周边的幽魂古灵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师飞鸾一指血色弥漫的天际,“那里才是涿鹿古战场的中心,越是靠近那里,游荡的古灵会越多,我们需要尽量斩杀,缓解封灵大阵的压力。” “我们同路,可相互间有个照应。” 褚珀略微沉吟,“好,我这就联系他们试试。” 她话音刚落,坍塌的墙面底下传来一声响动,师飞鸾一挥袖摆,掀开土墙。 罗不息拎着剑,灰头土脸地从里面爬出来,一脸不明就里的茫然,“褚师姐?我还在四处找你呢,怎么眼前一黑一亮,就跑你面前来了?” 褚珀转眸看了一眼影魔,黑猫骄傲地扬起脖子。 与其让小师姐和明显图谋不轨的师飞鸾一起,还不如把罗不息也扒拉来。它之前藏了一缕影子在罗不息头发里,所以一直知道罗不息在哪里。 褚珀:“……”傻子,你就不能背着点别人吗?! 师飞鸾淡漠的脸上,浮出一丝诧异,暗自思忖,在封灵殿时,他们都被挡在祭台外,她好像也是从供案下的阴影里冲出的,是那只魔的能力? 褚珀试图蒙混过关,“我也正想找你,就用了传送符。” 罗不息眨眨眼,转头看一眼师飞鸾,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我就说怀里的传送符怎么亮了,你说你传就传,怎么把我往墙根底下塞。” “不好意思。” 从师飞鸾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看不出他究竟信了没,不过师飞鸾倒是很善解人意,主动道,“褚meimei可联系一下宴道友,我们一刻钟后出发。” 等师飞鸾出去了,罗不息才问道:“你是怎么把我弄过来的,你怎么知道在哪里?” 褚珀提起影魔,“它做的。” 黑猫在罗不息脸上踩了一个爪印,充满蔑视,“无知。” “不过它找不到宴月亭,他应该没事吧?”褚珀有些担心。 罗不息神识传音:“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原著里面,他一路打到了最靠近战场的地方,捡了不少好东西,这就是一个让他练级的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