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我就觉得她不像个好人，仗着自己是程家的千金，背后有外婆家撑腰行为就那么放肆，她那个jiejie也真是可怜，出了这样的事还到处为她说好话，现在躺在医院不能动，她倒好，竟然还若无其事的在学校里打网球。” “就是就是，依我看，她那个jiejie虽然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却一点也没有少了教养，倒是比她更像是大小姐。” 程佳瑶下意识拧紧眉头，这些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熟悉到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她那段黑暗历史的开始。 “喂！程佳瑶看好球！你在发什么愣？！” 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从不远处传来，程佳瑶想要睁开眼睛看去，可是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直到额头上袭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瞬间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蔚蓝的天空，她想不到原来地狱的天空也是这般干净澄澈的。 “程佳瑶，你没事吧？！” 她听到了脚步声向这边传来，下意识转头去看，待看清楚这人的脸，程佳瑶猛地就从地上坐起来。 陆岚？！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也糟了魏烨修的毒手了么？ 可是陆家跟魏家无冤无仇，更何况陆家也算湘天市的一个大家族，魏家才刚刚打垮了秦家，根本没有元气再去对付陆家了。 所以陆岚不可能跟她一样出现在地狱！ 陆岚见她那飘忽的样子好似梦靥般，她索性蹲下身来与她平时，眼神在她额头上扫了几眼，一脸嘲讽道：“该不会被我一球打傻了吧？” 陆岚的话倒是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不少，目光下意识向四周扫了一遍，眼前熟悉的场景分明就是湘大的cao场，而且周围还围了不少同学，有几个还是她眼熟的。 这哪里是地狱啊，分明就是湘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她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又回到已经离开接近八年的学校的？ 陆岚觉得她眼神不大对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程佳瑶，你别真傻了吧？” 程佳瑶再次转头望着这个假小子般的女孩，这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曾经因为听信了程研姗的挑拨，她和她反目成仇，她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吧？ 想到那一次的意外，想到她当时对陆岚的辱骂，再看到她时她只觉得后悔和愧疚如百蚁挠心。 她嘴唇颤抖着，猛地抓住陆岚的手，体内汹涌着的激动让她的声音都有些微变调，“陆岚，你不怪我了么？上一次的事情，对不起！” 却不想，她的动作竟让陆岚大惊失色，就像是被针刺到一般，她猛地甩开她的手，一脸惊恐的望着她，“程……程佳瑶，你脑袋进水了吧？突然对我这么温柔，还抓我的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时间好似又回到了以前，她们两个经常打打闹闹，两个人相互鄙视，可是很多时候又像两个连体婴一般难舍难分。 周围的议论声再次传入程佳瑶的耳中，“jiejie”“推下高坎”“差点摔断了腿”“恶毒”这些熟悉的词汇瞬间让她想起了她十九岁之时发生的一件事情。 她无意中看到她的jiejie程研姗和她最爱的男子魏烨修在学校后面的草地上亲热的交谈，她一气之下跟程研姗发生冲突，推搡之间，程研姗却从草地上滚落到附近的一条已经枯竭的沟渠中摔伤了腿。 然后在以礼制为教育之本的湘天大学，她成了一个不敬jiejie，鲁莽粗鲁的顽劣之徒，再加上她天生的骄傲和不屈服，始终不承认是她将程研姗推下去，而反观程研姗却表现出对她的大度宽容，在如此的反差下，程研姗很快成为学校中贤惠温柔的大家闺秀，而她在学校的名声却是一落千丈。 她还记得，当初回去之后爸爸就这件事狠狠的教育了她，她觉得爸爸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她，更是负气离家出走，也就是因为此，她和爸爸才越走越远，再加上后来她的继母白曼香和她的jiejie程研姗的挑拨，她和他父亲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尤其是在奶奶过世之后，她和她爸爸的关系更是水火不相容。 程佳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竟然完好无损，还有她的双脚，竟然能站起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刚刚抓住陆岚手腕的时候触感是那般真实，根本就不像是她的幻觉。 如果她这不是她的幻觉的话，明明已经死了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鄙夷的目光，熟悉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头顶的阳光*的照在她的身上，她能清晰的感到那强烈的灼痛感。 不是幻觉，绝不是她的幻觉！ 她重生了，重生到了她十九岁的时候。 她的手脚还没有断，爱她的外婆一家依然还在，她的奶奶还没有在那场有计谋的车祸中死亡，她和陆岚还有肖子轩三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破裂，她依然还是程家的女儿，她的身后还有秦家这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她的身边还有一群和她一样地位非凡的朋友。 而她此刻正站在人生最关键的转折点上，上一世也就是在这一件事之后，她原本辉煌灿烂的人生才开始一点点走向灰暗的。 所以她最后的祈祷上天是听到了的，它知道她的不甘心，知道她的怨恨，所以让她遭受过折辱痛苦的灵魂重新回到她十九岁之时，最关键的人生转折点上。 这个认知就如一条奔涌的洪流在她的身体里汹涌，这种激动的情绪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言说。 望着头顶那熟悉蔚蓝的天空，她的眼眶里不由自主的涌起一抹晶莹，她回来了，那被一次次的痛苦和折磨锻造而出的坚韧灵魂终于回来……复仇了！ 陆岚见她眼神变得深不可测，那面上的表情也如走马灯似的，她以为她是因为周围这些人的议论而担忧，便冲她道：“程佳瑶，别管这些蠢货怎么说，我相信你，不是你将程研姗推下去的。” 程佳瑶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那激动的情绪平复下去，她转回头来，面上带着一种陆岚从未见过的绚丽明艳的色彩，就像那初升的朝霞般，明艳逼人，夺人眼球。 她的语气听上去轻飘飘的，可是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坚定力量，“当然不是我将她推下去的。” 陆岚见她终于能正常说话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我一球打傻了呢。” “不，我得谢谢你，你这一球可将我打清醒了不少。” 陆岚面上带着几许茫然，“打清醒？我还从未听说过能被人一球打清醒的。” 程佳瑶却并不想多做解释，她伸出依然完好的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走吧陆岚。” 陆岚表示费解：“你要去哪儿？” “去做我该做的事情。”是时候将那些人欠她的一一讨回来了！ 陆岚更是不明所以，只由着她带着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程佳瑶突然跳起来趴在她的背上，就像以前一样，这是程佳瑶最喜欢做的动作，陆岚也已经习惯了。 “陆岚，我见到你真开心。” “切，你昨天还嫌我烦呢！” “不会了，我以后都不会嫌你烦了。” 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了，却没想到上天又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属于她的一切再一次回到她的手中，而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她所经受过的悲剧重演。 心头千回百转，几年后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在她的脑海中回荡，怨恨愤怒如烈火一般燃烧着她的身体。 曾经的痛苦好似化作一把无形的剑刺在她的心头，越是刺痛，越是激励她奋勇而前。 魏烨修，程研姗，白曼香，我回来了…… ☆、第3章 又见面了 程佳瑶离开学校之后跟陆岚透露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便独自去了医院。 白曼香和程研姗显然是拿准了她的脾气——倔强不屈，并且时不时耍大小姐脾气，她们希望看到的就是她呆在外面别回来，那样她蛮不讲理，刁蛮任性的脾气便跃然纸上了，而她的小家子气就越发能衬托程研姗的大度端庄。 前世的程佳瑶就是被她们这样一点点逼近死胡同，让她身边的人都讨厌她，然后她们再如一个施舍者一般站在她的身边，取得她的信任，最终再给予她重重的一击。 程佳瑶对着医院外面的反光镜勾了勾唇角，那平静的面容下却掩藏着多少年隐忍的痛苦和绝境重生的激动。 又回到了这重要的转折点上，那些人给予她的痛苦她会一一回击到她们身上的。 五分钟后，程佳瑶抱着一瓶她“精心制作”的千纸鹤来到程研姗的病房门口，虽然已经做好了要直面这些人的准备，可是真的在即将面对他们的时候内心的波动起伏却也是无法控制的。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在彻底平复下心绪之后推门而入。 病房里的氛围非常热闹，程研姗正“娇弱”的躺在病床上，白曼香和程明殷勤的伺候在左右，白曼香给她削苹果，程明便给她读今天的新闻。 程佳瑶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人的动作皆是一顿，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直坐在一旁默默无言，端庄威严的程老太太。 在看到程佳瑶的那一刻，她几乎是激动得从位置上跳起来，即便已经年过六十却依然健朗的身体踏着稳健的步子快步走过来，还未走近便已经难掩喜色道：“我的宝，你终于回来了！” 因为程明工作忙，程佳瑶基本是被程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对她的疼爱自不必说，程佳瑶望着这世界上最疼她的人，想到上一世她惨死在车祸中，她连告别都来不及，再见到她，心头自然是感慨万千，可是为了防止让人发现异样，她只得暂且将那汹涌的情绪都平复下去，只亲热的执着她的手唤了一声：“奶奶。” 白曼香在见到程佳瑶那一刻，那语笑嫣然的脸上有一霎那的异色闪过，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她急巴巴的走到她跟前，就像一个看到自己焦急盼望已久突然归来的孩子般，带着无比宠溺的语气道：“瑶瑶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看你走也不说一声，若不是你表哥打电话过来，我们还不知道你去外婆家了，我和你爸爸还好，可是奶奶毕竟年纪大了，经得起几番折腾？瑶瑶，你可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白曼香一身白底印花连衣裙，裙子是由国外著名剪裁大师亲手cao刀设计，也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衣服之一。 自从白曼香来到程家之后便以新女主人的身份毫无愧疚之心的接受了前女主人的一切，珠宝首饰，衣服鞋子，还有她母亲一手创建的公司。 前一世的她一心吊在魏烨修身上，对于白曼香如此理直气壮的不要脸根本无暇过问，可是这一世么，她是不会让她心安理得的拥有她母亲的一切的，这些东西她迟早会一一要回来。 如果不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对白曼香的性格有所了解，以前世她那粗线条的性格定然不会发现她掩藏在悉心教导和带着溺爱的责备下的挑拨。 十九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奶奶年纪那么大了还为你担心，做错了事情没有第一时间认错，竟然还没事人一样去外婆家玩？！ 果然程明听到这话，那面色便阴沉下来，他冷冷一哼，“还知道回来？！” 如果换做是以前，程佳瑶多半立刻就顶嘴回去，并且毫不顾忌直接转身就走，可是现在么？她又怎么可能再让白曼香的计谋得逞？ 她以为只有他们才会演戏么？ 上一世接近五年的非人折磨早就将她的心锻造得坚不可摧了。 程佳瑶低垂着头，面上尽是愧疚和自责之色，为了达到良好的效果，她还不惜从眼中挤出几抹泪来。 “奶奶，爸爸，白姨，jiejie，我知道错了，我虽然去了外婆家，但是一直担心jiejie的情况，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还特意为jiejie叠了千纸鹤，我希望jiejie能原谅我。” 她抬起头来，那一张俏丽的脸上闪烁着真挚的晶莹，那捧着千纸鹤的双手也隐隐颤抖。 这样的程佳瑶多少让白曼香和程研姗有些困惑。 要知道程佳瑶的性格已经固执到冥顽不灵的地步，不会轻易对人低头，更何况程佳瑶一直不承认是她将程研姗推下去的，所以她更不会轻易认错。 可是，此刻程佳瑶却捧着千纸鹤来道歉？！ 白曼香面上的尴尬一闪而逝，她急忙接过程佳瑶手中装着千纸鹤的玻璃瓶子，热切道：“瑶瑶真是长大了，也懂事了，什么时候会叠千纸鹤了阿姨都不知道，而且还叠得这么好，简直跟外面卖的一模一样。” 听上去像是在夸奖，可是后面那句话却又不免让人疑惑，堂堂程家大小姐，衣食住行都有别人伺候，稍微有时间都用来陶冶情cao了，又怎么会有精力学做这些小玩意儿呢？而且还叠得这么好就说不过去了，别是在外面买来欺骗长辈的吧？ 程佳瑶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而且那一张委屈的小脸还带着隐隐的控诉望着白曼香道：“白姨，我上次还问过你叠千纸鹤需要什么样的纸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忘了，白姨你还说会像mama一样的疼我呢，jiejie喜欢吃什么你都记得，可是我明明已经学会叠千纸鹤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这样就算了，白姨你还这样怀疑我，你看看我这手，为了叠千纸鹤，我把指甲都剪了。” 程佳瑶将双手摊出来，果然那一双被她爱护有加的指甲都已经被减掉了，要知道为了留长指甲，程佳瑶连最心爱的钢琴也很少弹了。 这一幕看得众人惊愕不已，白曼香更是不由得嘴角一抽，用余光瞟见程老太太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许冰冷，她心头咯噔一声，暗想坏了，赶紧打圆场道：“瑶瑶你看你，我哪里是怀疑你啊，我是夸你呢！” 却不想程佳瑶竟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好似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反应似的，“咦，白姨，我刚刚是说笑呢，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白曼香又被她给一堵，她这样一说倒显得她刚刚那么急切的解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果然，程老太太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有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相信我家宝，她那么聪明的，学什么不会？更何况是叠千纸鹤了。” 白曼香被堵得脸上一红，程老太太这样说就是默认了刚刚程佳瑶说她怀疑她的那番话了，可偏偏说她的是程老太太，她不好回嘴，本来程老太太因为二十多年前那件事就对她有些看不惯，如果她再跟她顶嘴，她更是有的说了。 程研姗见形势不大对，急忙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冲程佳瑶道：“我的瑶瑶meimei可真是长大了，不过jiejie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你大可不必如此麻烦的。” 她一脸的温柔疼惜，看向她的目光就如最和煦的春风将她包裹，真是将一个疼爱meimei的jiejie形象演得淋漓尽致啊，如果没有上一世的教训，她们这样精湛的演戏，她又如何能分辨得出来？ 程佳瑶深吸一口气，面色带着真切的愧疚和紧张问道：“jiejie，你的腿有没有好一点？刚刚我来病房之前特意去询问了一下医生jiejie的情况，医生说jiejie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伤到软组织，想来是没有大碍的，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我看jiejie的样子好像挺严重的，那医生不会是误诊了吧？” 程研姗眼角不可察觉的抽了抽，怪就怪在她掉下去的地方是一片草地，她想受个伤都不行，可是为了凸显程佳瑶的恶毒，她也只能装出受伤严重的样子来。 虽然心头有这般思量，可是程研姗面上的笑容倒是还维持得四平八稳的，“这医院里的医生都是一流水平的，想来不会误诊的，我这脚以前就因为在外面打工被重物砸伤过，可能这一次是扯到旧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