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一个时辰后,李竹看老夫人也说累了,便寻了个适合的机会提出告辞。她得了一堆赏赐,带着小春和两个丫头施施然回到青芜院。 李竹回到房里,没看到陈觐,正要去书房看看。却冷不丁地被人从背后抱住,这家伙竟然躲到门后偷袭她。李竹趁势靠在他身上,诚心诚意地说道:“小白,你真好。” 陈觐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说道:“我是你的丈夫,自然要护着你。我祖母和母亲虽是明理之人,但一家人难免有磕磕绊绊的时候,以后若有冲突之处,你告诉我,由我来解决。无论我和她们闹得多僵都没事。你就不合适。” “嗯。我知道。”李竹心头涌上一丝甜蜜的感觉。 她再次夸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好,这么称职。” 陈觐被夸得心花怒放,嘴上却仍傲娇地说道:“我一直都这么好,是你从来都没把我往好里想过。” …… 隔两日,李大姑和杨墨回乡,两人前去送行。听杨墨说,蔡青没有回乡,陈家别庄旁边的那栋房子他也打算卖出去。 杨墨提起蔡青,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和遗憾。 无人在场时,他悄悄地对李竹说道:“阿青变了,他不再是以前的他。” 李竹也有此感,但是这世上又有谁能一直不变呢? 杨墨深深地叹息道:“短短几年而已,一切都物是人非,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李竹恍然想起,她还在杨家集的那些岁月。穆长倩、杨墨、蔡青和她在一起游玩的快乐时光。桃花林中,芦苇荡里,那个清秀腼腆的青衣少年。他总是笑着,清亮的目光像门前的泉水一样。 然而光阴如同家乡的河流一样,不舍昼夜,逝者如斯。他们被裹挟其中,身不由己地一直向前。河流不能倒流,他们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 送走杨墨和大姑后,李竹消沉了两日。陈觐费尽心思,百般逗她。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李竹很快就缓了过来。 然而,陈觐不知从哪里挖出了一些陈年旧事,有些吃味地说道:“我听说杨墨当初差一点和你亲上作亲?” 李竹白了他一眼,道:“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揭你的老底了。” 陈觐不服气地道:“顾左右而言他,我半生清白,实在没什么底子可揭的。” “真的吗?你确定?” “算了,咱们说些别的吧。” 李竹想一想,他的老底也确实没什么杀伤力。但陈觐这个人的洁癖是全方位的,他连自己的黑历史都不能容忍。李竹往往就抓住这点来威胁他。 转眼间,已到了七月,他们九月就要离京。眼看分别在即。陈家众人对他们格外优容关切。陈老夫人也有意让李竹多多交游,再加上穆长倩怀了孕身子不方便,李竹只得陪着两人四处走动,三日一大宴,两日一小宴。 李竹本来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陈觐却一脸自信地对她说道:“连我都败在你的手下,你还有什么可怕的。你把对付我的本领拿出十分之一,对付这帮人绰绰有余。” 李竹学着陈觐的高冷姿态,与人来往,清淡如水,点到为止。遇到有人搭话她也是少说多听。出人意料的,她的人缘倒是不错。 特别是那些中年妇人和老太太们,时不时地对陈老夫人和陈夫人夸赞李竹:“你家大公子跟他祖父、父亲一样有眼光,你这大孙/儿媳妇稳重懂事,知书达理,颇有大家气象。” 李竹回来转述给陈觐听,他淡淡一笑道:“嗯,这帮人总算有点眼光。” 两日之间的感情,就像夏日的庄稼一样长得飞快。但让李竹不解的是,陈觐在床上仍然规矩得像个君子。他应该不是那种被动的人啊,难道一次拒绝就承受不住?既然如此,那就给他点暗示吧。 李竹清清嗓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哎,陈小白,你没有东西要找吗?” 没有回应。身边的有睡着了,他竟然睡着了。李竹一阵气馁。算了,反正她给过他机会,是他不知道珍惜。李竹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她刚要进入梦乡。 陈觐却突然说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竹为了报复他刚才的怠慢,故意装睡不理。 陈觐被她勾起了这个念头,再也打消不了。他腾地坐起来,酝酿半晌,语气十分不自然:“你主动相邀,我却之不恭。” 李竹似乎有些后悔,忙出声道:“算我没说,改日吧。” “嗯哼,你从小白嘴里抢rou试试。” “陈小白,你越来越像小白了。” 陈觐欺身压上来,李竹一挨着他那火炉一样的躯体,就不由得一阵颤栗。 陈觐的呼吸渐渐沉重,嗓音低沉沙哑:“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我一直准备着把我二十多年来全部的积蓄都给你。” 李竹心想,他果然不走寻常路,在这种时候却要提上交财政大权的事。不过,这个男人还算有诚意。 她微微喘、息着推脱道:“不必这样着急的,我准备做一个贤妻,不会拘你太过,这种事我们以后慢慢商量。”大权是要收上来,但不能急于一时。 “开始吧,明早你就明白我的话了。” …… 李竹第二天早上真的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他二十多年的积蓄根本不是指银子。 李竹现在只有一种感觉,累,十分地累。 陈觐在这件事充分发扬了他那勤于钻研的精神,翻来覆去地研究她。再加上他对自己的苛求,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直到两人都满意为止。 他不但在姿势和技巧上精益求精,连称呼都要改变。 “叫我的名字。” “陈小白。” “换一个。” “相公。” “这还差不多。” …… 次日清晨,陈觐心满意足地、蹑手蹑脚地起了床。他吩咐众人说话小声些,走路脚步轻些,不要影响了少夫人睡觉。 此时虽然是夏末秋初,众人却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盎然春、色。 他今早对人格外的和气,连小白也难的看到他的好脸色。 青芜院里的下人们心照不宣,偷偷抿着嘴笑。 李竹睡得正香,却觉得有一只可恶的爪子在挠她的脚心。 她气呼呼地嚷道:“小白,又是你。” “汪汪。”才不是我。 李竹睁眼一看,才发现做坏事的人是谁。偏偏那个人还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竹和小白一起,对他怒目而视。 “你真讨厌。” 陈觐复又缠上来,弯腰抱起她,像猫洗脸似的吻着她。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李竹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恹恹地坐在床上,瞪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陈觐。 陈觐极其难得地摆出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夫人昨晚劳苦功高。为夫准你放纵一些。今日悉听夫人吩咐。” 李竹揉揉眼问道:“真的?” “当真。” 李竹伸伸胳膊和腿,昂然吩咐道:“那好,来帮我把衣服和鞋子穿上。” 陈觐一本正经地道:“遵命,以后穿、脱都由我负责。” 陈觐的改变惊动了陈家众人。他们都用好奇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瞧,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李竹还没起床,这件事就像风一样传到了上房。陈老夫十分满意,连早饭都多吃了两碗。因为她觉得这不是普通的事,这代表着她那乖张古怪大孙子的某种突破,具有重大意义。 …… 两个月后。 京里诸事处理妥当。李竹和陈觐带着一干仆从侍卫还有小白大黄小灰等启程去西北。 他们先从船去清河县,再在那里经陆路辗转去西北,因为他们打算到清河县逗留几日,所以提早半月动身。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之时,天空一碧如洗,高远明澈。大河两岸,秋色斑斓。 船行数日后,终于渐近清河县地界。 李竹望着两岸熟悉的景致,心头涌上一股十分复杂的情绪。 去年他们进京时,也是秋天。不过短短一年的光景,却如同过了好几年似的,让心生一种沧桑之感。 李竹正在感慨时,陈觐却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共赏河景。 “近乡情怯?”他简短地问道。 “没有。” 陈觐望着辽阔的河面,感慨道:“我曾数次从这条河上通过,每次的感触都不尽相同。” 李竹接道:“那当然,毕竟不是每次都有我陪着你。” 陈觐手环着她的腰,轻笑了一声,低声说道:“你越来越自大了。” “近墨者黑。” 陈觐眺望着远处青森森的芦苇,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发现,你有一种奇特的本领,你能把好男人变坏,把坏男人变好。” 前者指的是蔡青,后者是宁希迈。 李竹却不大认同:“有时不是某人改变了他们,而是他们可能本来就是这种人,只不过没遇到合适的契机而已。” “那么,你就是那个契机。”陈觐这会儿又有些固执。 “好吧,我承认。” “嗯,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做这种契机了。” 李竹从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 “你还有一个罪状。” “本夫人容你详陈下情。” 陈觐用恨恨的声音道:“你把一个冷静的,爱洁成癖的男人变成了不冷静,不爱干净的男人。” 李竹狡黠而得意地笑了,“哼,我不过是顺从天意,把你从不正常变成正常罢了。” “狡辩。” 李竹笑得愈发得意:“活该,谁让你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