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人都有爱看热闹的天性,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连旁边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也轮流出来观看。对着肖氏指指点点。 李家村的那帮妇人也觉得有些难堪,又拉又扯地,一起劝肖氏起来。王小翠一脸担忧地扯着李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李大姑气得牙疼,李竹冷冷地说道:“别管她,让她闹吧。” 说完,她悄悄对李大姑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竹准备去附近的县学一趟,她要让李寄的同窗们和先生参观一下肖氏这朵奇葩。 李竹没想到,她走到半路,就和一帮青年学子狭路相逢。 这群学子们都是县学里的学生,李寄自然也在其中。出人意料的是蔡青也在后面。 李寄身穿一件银灰色薄稠夏衣,手里握一柄折扇,踱着方步。下巴抬得高高的,正与旁边的一名学子有说有笑。 他一看到李竹,先是惊诧,两月没见,这个扫把星变化惊人。随即脸上便升起一丝嫌恶。 他喝道:“你来干什么?谁准你来的?” 李竹轻蔑地瞥了李寄一眼,淡淡说道:“难不成这清河县归你管?我走一遭还要你的恩准,多大脸。” 李寄勃然大怒,刚要发火。 李竹抬着下巴飞快地说道:“这位文曲星,你娘此时正在我大姑摊子前满地打滚,我来请你去参观参观。” 李寄一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懊恼。他不安地看了看身边这群目光炯炯的同窗。 李寄心烦意乱,怕肖氏丢了他的脸。便想阻拦这些同窗去瞧热闹,便说道:“别听她瞎说,这丫头以前发过疯,走,咱们去吃饭吧,今儿我请客。” 这些学子既想瞧热闹,又想去吃饭。 正在犹豫间,只听蔡青说道:“邓先生想尝尝杨氏卤rou,我去买些,你们要等不及就先走吧。” 众学子一听到邓先生想吃卤rou,呼啦一下又转了个身。讨好先生那是必须的。 “哎,你们别走啊。”李寄大急。 除了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子跟李寄一起外,其他学子都跟着蔡青一起走了。 他们赶到时,肖氏仍坐在地上大声哭诉,颠倒黑白地把李大姑一家说成离间她们母女的恶人。 “大姐啊,孩子不懂事,你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事吗?我知道你对婆婆有怨,但也不能拆散我们母女啊,大姐,你把我的闺女还我……” 李 大姑简直被气笑了:“这会儿想起要闺女了,你要不是听说那治马的二十两银子和这卤rou方子,你压根就忘了这个闺女吧。当初是谁答应的?十五两银子一口价,以 后小竹是穷是富是生是死都跟你们老李家无关,要知道你来闹,我就把契书带在身上了。上面可有你们村的里正签字画押的。里正娘子也在这儿。”李大姑就请里正 娘子做证,里正娘子不好推辞,只好对众人说是真的。 肖氏继续打滚胡闹:“我十月怀胎,丢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辛辛苦苦养到十几岁,十五两就能买断了。哎哟,这说到天边也说不过去。” 李竹这时对着李寄的几个同窗,简明厄要地说明当家被逐出家门的经过。李寄几次想阻拦,李竹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众位大哥,我早就听我表哥说,你们不但学问好,还都为人为直、明辨是非。今日我就对你们说说我的事情。你们也别嫌烦,将来你们为官一方,少不得也遇到我这样的事。提前听听也好。” 众学子被李竹这段马屁拍得全身舒坦,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和煦许多,关切地问道:“你说来听听。” 李寄急忙大声制止:“扫把星,你给我住嘴!” 李竹顺着他的话说道:“你们听,当着众位的面,他都叫我扫把星,更何况是平常。我在家受了多少苦也想再重复细说,你们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王 小翠有些怕生,但一听李竹这话,当下便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做证道:“俺们是一个村的,她的事我都知道。她天天起早摸黑的干活,是她哥的小丫环……冬天只有一 件单衣,她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是剩的,有时剩饭也没得吃。有一回我看到她在偷吃猪食,我当时都哭了……”王小翠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阵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周围认识李竹的人对她愈发同情,看向肖氏的目光更加鄙夷和忿然。 那些学子们正值年轻气盛,看向李寄的目光顿起变化。这种人,有这样的父母,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妹,岂是可以深交之人?其实关于李寄的所作所为,他们也从旁人口中听说过一二,但听说跟亲眼所见毕竟不一样。 李寄的形象从原来的中等,哗地一下落到谷底。 李竹从前过的什么日子,李大姑自是知道的,如今听到王小翠再次提起,心里那个心疼和愤怒无法言表,她看向肖氏的目光愈发不善,她一向是个泼辣的,不然当初也做不出跟刘氏对抗跟杨老实私奔的事来。 李大姑火气上涌,冲上去,摁着肖氏,抡开胳膊左右开弓:“你这个狠心的婆娘,你的心都让狗吃了,这么作践你的亲闺女,她才好过点,你又来闹,我打死你打死你!” 肖氏发出杀猪一样的喊叫声,手脚并用,乱抓乱踢一气。李大姑身材高大,气力又大,此时又占据上风,肖氏哪里是她的对手。 “啪啪啪”一阵脆响,肖氏的脸上多了几道红印。 “啊——要杀人了——” 周围的人赶紧去拉,这些人中没几个真心向着肖氏的,看到她挨打,心里都些说不出的痛快。 李寄隐在人群当中,看到亲娘当街挨打,心里那个怒。他红涨着脸,大声喝止。 众人看情形差不多了,才将两人拉开。 李寄去拉肖氏,抬眼看见李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伸手去推李竹:“都怪你这个扫把星。” 李竹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伸手去拉李寄,同时,脚下使绊,李寄身躯肥胖,行动不甚灵活,一个不察,咚地一下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周围发出一阵哄笑声。 那些学子们有的去拉李寄,有的则是情绪激愤的声讨李寄。 “寄弟啊,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不是说,你的父母知书达礼,贤惠通达吗还说跟孟母有得一比。这哪是孟母,这是猛母吧。” “呵呵。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 “原来你挥霍的银子是卖姐妹得来的。 “……” 周围议论纷纷,李寄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一张白胖的脸红得像猪肝似的,他想争辩,从不知从哪句辩起,他从来都没像今天这么丢脸过。 肖氏被人搀扶着,哼唧着,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她没占着便宜还被李大姑打了一顿,岂能就此罢休?她本想再接着闹下去,李寄黑着一张脸,窜到肖氏面前,扯着就往外走去。 “我儿,咱不能走啊。” “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吗?”李寄红着眼睛低声吼道。 肖氏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儿子是真生气了,立即从泼妇化身成慈母:“我的儿,当心气坏了身子,娘听你的,今儿就不闹了。” 但她终究不甘心,回过头冲着李大姑叫嚣:“李文静,你给老娘等着!” 李大姑抱臂冷笑,“好,我等着。你不怕丢脸就尽管来闹。” 肖氏骂骂咧咧地被李寄拉走了。 马氏等人也呐呐地向李大姑告辞:“大妹子,你看这事闹的。早知道俺们就不跟你打招呼了。” 李大姑扯起一丝笑容道:“哪里的话,就算你们今儿个不来,那婆娘也会来闹,早晚的事。别胡乱揽事儿。” 王小翠这边也在拉着李竹的手说话:“小竹,我得回了,你有空……算了,你还是别回了,我得空来看你。” 李竹笑着点头:“嗯,你有事可以让村里人给我捎话。” 李家村的那帮人离开了。 那些围观的群众还没有散去。有的在安慰李大姑,有的安慰李竹。李竹其实十分不习惯这种同情怜悯的眼光。不过,她也知道舆论对人的杀伤力,尤其是对肖氏和李寄的杀伤力很大,她也就释然了。这一次的大闹暂时落幕了,下次呢?她过得越好,李家就越不甘心,这何时是个头? 李竹正是沉思间,一片阴影笼罩着她,蔡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他的声音像夏日的风一样,平平常常,却又让人熨帖。 ☆、第25章 有人抢生意 李大姑的摊前热闹了好一阵子,等卤rou卖完,两人才挑着空担子坐牛车回家。 路上,李竹问道:“大姑,在本朝律法上,我这种情况官府应该怎么判?” 李大姑皱眉想了一会儿,模棱两可地说道:“律法我可不懂,你这种情况,我也没咋听说过。以前只听说过,一户人家把儿子过继给兄弟,那儿子后来出息了,亲生爹娘又想要回,官府判他两家都要孝顺……” 李竹心里一沉,随即她又想到,别说是古代,就算是现代,血缘关系也不好断。无论父母多渣,法院一般都会判子女有赡养义务。 李大姑见李竹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心,连忙安慰道:“你别怕她,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回 到家时,杨家院子里堆满了木材、砖瓦之类盖房子的东西。杨老实正跟几个中年汉子在测量地基。村民建新房除了请几个师傅外,其他人员都是乡亲们来帮忙,不用 给钱,但要管一顿饭。李大姑怕杨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准备先停业几天。等房子盖差不多再去摆摊。李竹本想一个人去摆摊,她觉得只要有人帮着把担子挑过 去,她在那儿看着就行。 李大姑不放心她,到底还是没去成。 李竹转念一想,歇几日也好,她正好琢磨点新吃食。天气越来越热,她决定做凉皮和凉面。这种东西,她前世时经常吃。她家以前有个小吃食,她虽然不想继承家业,但长期耳濡目染,还是懂得一些小吃的大致做法的。 李竹向李大姑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征求她的意见。李大姑听罢,眉开眼笑地说道:“阿竹又有新点子了?行,你随便捣腾,不用怕糟蹋东西,做坏了,咱自个吃。” 李大姑要去杨老实招呼短工和来帮忙的乡亲。杨云和李竹就在厨房里忙活。 两人先熬出一大锅绿豆汤和一盆凉茶,端到外面给建房的人喝。 接着,李竹要开始试验做凉皮。她没亲手试过,只看过店里的师父做过,好在大致步骤还记得。 得先活面,将面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濡湿的布醒上两刻钟左右。 然后再将面团放入大盆中,每次倒入半碗水,像洗衣服一样揉搓面团。差不多等到面浆发白就把水倒入另一个大盆中,反复几次次,直到面浆完全变清,只剩下面筋部分。 接着将所有洗出的面浆水用网筛过滤掉杂质。放置一个晚上,澄清后,水会分成两层,将上面的清水倒掉,下面浓稠的面浆搅拌均匀。最后一步就是蒸皮,在大平盘抹一层菜油,倒上面浆,开火蒸一会,透明的面皮就出来了。那些面筋,蒸熟后也可以拌在凉皮中,十分好吃。 李竹只是做了个示范,然后动动嘴,剩下的大部分工作都是杨云完成的。 李竹趁这功夫,开始做作料,这个时空还没有辣椒,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反正在清河县,李竹是没看到。虽没有辣椒,但有茱萸可以没替代。李竹先将茱萸和其他种作料磨碎了,用热油炸了,加点盐放好,再切点黄瓜丝和芫荽,将蒸好的凉皮切好加点醋和麻油一拌就成了。 头两锅凉皮由于是试验,做得不太成功,皮子都有些过厚了,也不太透明。可能由于李竹好久吃了,尝着竟觉十分美味。当然,灵泉水这个逆天调味料是少不了的。李竹现在觉着用灵泉做菜太大材小用了,就没舍得多放。 两人做了几锅凉皮后,李大姑就风风火火地进来准备午饭了。今日好多帮工的,午饭要提前准备。 乡下人家也不讲究精致,只讲实惠。什么都是大份的。 李大姑一向大方,如今家中境况好转,自然更不会吝啬。 三人分工合作,忙碌了小半个时辰才做得。 大盘的红烧rou,豆腐炖鱼,红烧鱼,干煸小虾,炸小鱼,鸡蛋炒韭菜等等各式素炒时蔬,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当然,卤rou也是必不可少的,另外就是李竹和杨云做的凉皮凉面了。 帮工们对饭菜赞不绝口,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干净。这些人显然对rou更感兴趣,对凉皮虽有些惊奇,但反响平平。 因为下午还要干活,自然不能喝酒。这些男人一边吃一边唠家常。 “杨老哥,你家这日子又过起来了。” “可不是,应该说是比以前还好。” “是啊是啊。” 杨老实和李大姑满面红光,一边布菜让菜,一边跟人客气寒暄。 因为正午这会儿正热,杨老实就提议说先歇一个时辰再干活。众人也客气了一会也就同意了。 饭吃完了,李大姑又给他们端上了凉茶。这帮男人就继续侃大山。三句话离不了老本行,很快就有人说起了天气的反常。 “今年咋回事,好久没下雨了。” “是啊,地里的禾苗都浇了两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