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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吃?”姜平皱了皱眉头。 文鸿山上次化疗的时候还好,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只是打针的时候看得出有点难受,姜平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分散注意力之后文鸿山看着也就放松了很多。 “化疗的副作用吧,昨天100ml打了八个小时才打进去,然后就吐,昨晚估计是难受得厉害了,没咋睡,一直在问我几点了,哎哟我有时候真的想给他整个自动播放的闹钟。”护工大哥终于找到了诉苦的对象,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往外倒苦水。 “辛苦了,让我和他聊两句?”姜平靠在公司茶水间的墙边,心里也有些按捺不住的焦躁。 要放弃年度大赏真的是个很难的抉择,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说服自己。 有时候机会是不等人,以个人风格参加年度大赏的机会,可以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了,不是那种再等等就会有的廉价的东西。 可是文鸿山的话让他的思虑和决定显得像个笑话,轻易地就否定了他的一切。 设计部总监看着他的草稿,反复向他确认了无数遍,问:“你真的要放弃吗?我们是拿钱吃饭的,情怀虽然还有,但也一息尚存罢了,你不一样,你有灵气,也有天赋,文总决定把机会给你的话,我们不会有怨言的。” “嗯,我放弃。” 本该是很生气的,但是接起电话的时候姜平还是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怎么啦?很难受吗?我在公司开会,晚点去医院看你。” 文鸿山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带了说教的语气:“专心开会,我在医院不会有事。” 生活不易,姜平叹气。 “唉……不过你的标准倒是也很一以贯之。”姜平气到顶了,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了,只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疲倦地蹲下来。 “对自己好一点又不是什么坏事,干什么非得活成苦行憎的样子呢?文总,和我服句软能要了你的命吗?” “总监和我通了电话,他说他看过你的草稿了,是很优秀的作品。”文鸿山不明白姜平的意思,苦口婆心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但你年底就要做手术了啊。” “我知道,医生和我聊过方案了,但你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工,姜平,术业有专攻。” “……”姜平觉得自己都要头疼。 520听了都觉得头疼。 真要说错,文鸿山的话也没有错,但是风险很低,治愈可能性很大,并不等于没有风险,害怕那个可能性是人之常情。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文鸿山?” “那换过来呢?如果是我得了脑瘤,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年底要做手术,我爸妈也不管我,到时候我就一个人被推进手术室,再一个人被推出来,万一出点什么事,医生最好还让我开着颅醒过来,自己给自己签保证书,然后你就在公司开开心心地开年会,幸运的话你拿下一个明年的大单子,实现利润翻一番,成为登上时代杂志封面的男人。” “然后我反正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也和你没关系,因为我身边享受着最好的医疗资源,有一群护工围着我,伺候我吃喝拉撒,然后我就伴随着止疼泵分享你成功的喜悦,文鸿山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要做这种假设。我不允许。不会发生的。”文鸿山听的眉头越皱越紧,恨不得现在就把姜平拉过来做一个详细到不能更详细的全身检查。 手上的留置针头因为他过于用力地去抓扶手,甚至被崩了出去。只留下一点还埋在rou里,可怜兮兮地挂在那里。 “生气吧?那你就该理解我的心情。”姜平放软了语气。 “真的,要是我那样了你还笑得出来你就是个畜生,同样地,我要是自己只顾自己的设计把你一个人放在医院里,我猪狗不如。” “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可能您有一颗钢铁般的不会受伤的心脏吧,可能您觉得哪怕一个人也没有所谓,但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同情同情喜欢你的我?” “可能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吧。但是我怕啊……我怕的东西太多了……就当是为了我的自我满足,文总,您行行好,放我放假回家照顾我爱人吧。” 手机的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姜平蹲的腿也有点酸了,也不知道文鸿山听进去了多少。 “姜平。” “我在。” “很疼。”文鸿山的声音低而轻,顺着听筒传过来,像小虫子一样爬进姜平的耳朵里。 “头很疼,手臂也很疼,浑身都很疼。一直想吐,累,但睡不着。听总监夸你的时候,我想我应该放弃我的一己私欲。” “但不论我怎么控制我自己,我还是很想你。” ☆、现实 姜平好了。 文鸿山这个狗男人、大猪蹄子、钢铁直男。 在每次姜平也在反省自己到底为啥会喜欢对方的时候,文总就总能把他撩拨得心旌摇曳,连带着整个人都想在他身上生根发芽。 有时候姜平也在想,当年国外第一回见,看到对方游荡在街头的时候,之所以会拉住对方,是因为那时尚且是少年人的文总,看上去真的太寂寞了。 当然,看上去是富二代坑一笔这种理由也是有的。 后来再见面的时候,文鸿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文总,在咖啡馆里对他的设计置若罔闻,只对盈利能力评头论足,那天回去姜平就愤愤地想:“这个万恶的资本家!一点都没有之前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