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书迷正在阅读: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重生之医品嫡女、[综英美]王子和他的盾、[综漫]我看上主角他爸了、我跟高冷男二结婚了[穿书]、猎户家的小娘子、婚后交锋之辣妻难驯、夫君他是病弱反派[穿书]、谢齐人家、丧尸幸存者
后果这么严重,顾骋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才怪。 赵崇昭回到御书房,还在为李定的话生气。听到张大德说谢则安在外面,赵崇昭赶紧让谢则安进来。门一关,赵崇昭说:“这顾骋实在太可恨了!居然那么说我和父皇。我就算了,父皇对他不够好吗?他好歹也是父皇钦封的进士,是实打实的天子门生,居然那样讥讽父皇!” 谢则安知道赵英在赵崇昭心中有多重要,心微微下沉。他说:“这里面恐怕有误会,我与顾兄也有过往来,顾兄并不是这样的人。” 赵崇昭瞪着谢则安。 谢则安说:“他平时虽然不拘小节,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父皇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会那么说的。” 赵崇昭说:“三郎,你把人想得太好了。”赵崇昭这段时间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有认真去了解每一个朝臣做的事。顾骋这人赵崇昭早就注意到了,他握着谢则安的手,“这个顾骋一开始鼓吹新法鼓吹得比谁都起劲,后来免役法一出,他马上转过头来攻击新法。方哥和沈先生都是有涵养有胸襟的人,没有与他计较,现在他又来诋毁青苗法!” 谢则安暗道一声糟糕。 赵崇昭这态度,明显已经被人洗脑了。稍微一想他已经明白洗脑的人是谁,百官之中能玩出这种花样的,除了姚鼎言还有哪位?谢则安苦笑不已,以前姚鼎言出手只是要把人贬出京城,这次却是玩真的——这种“大逆不道”之罪足以把顾骋置于死地! 谢则安心情沉重,与赵崇昭说话都不太经心。 赵崇昭知道谢则安重情,也没说什么。两人这段时间一来第一次没腻在一块,各自回去忙碌。 这不算不欢而散,却已经在他们之间蒙上一层无形的阴影。 谢则安回到家中,很快迎来了李定。京城之中与顾骋交好之人谢则安怎么算都在前三,谢则安看到李定时并不意外,反倒叫那对双生姐妹花去把与顾骋往来的信函拿出来给李定。 李定对谢则安还算客气。谢则安虽然游离于新党之外,但新党之中最不缺察言观色之辈,姚鼎言对谢则安这个徒弟还是非常钟爱的!别的不说,光看这次顾骋的下场,谢则安就该烧高香感激姚鼎言对他的宽容了! 李定暗示说:“只是例行检查,谢尚书不须太忧心。” 谢则安笑了笑,表示自己不甚在意。谢则安和顾骋往来,大多是请教诗词,从来不谈国事,是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诗友”。要是他和顾骋真有好到交心的程度,那顾骋怎么可能有着和他截然不同的主张?鼓吹新法时是,攻击免役法是也是! 谢则安说:“李御史请。” 这事不仅谢则安受影响,秦明德和耿洵也被风波扫到了。赵崇昭对李定的任命着着实实打了他们脸,这么个可大可小的案子,直接交给连御史台二把手都算不上的李定,不就是在打他们的脸,告诉别人赵崇昭对他们不满了——顾骋诽谤朝廷、诽谤君王这么久,你们居然一点都没察觉,连名不见经传的李定都比不上! 耿洵郁愤不已。 秦明德向来敏锐,他很快发现这张网是由谁撒下,又是向谁张开。秦明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笔给谢季禹写信:“京城要变天了。” 谢季禹收到信时正在教小儿子习字。与信一同到来的还有谢则安捎来的消息:“这桩案子牵连甚广,下狱、流放、贬谪的人已经有十七人,还有更多人被他们拉下水,顾骋危矣。” 谢季禹目光微凝。 这样的局势真叫人忧心。早些时候谢则安叫谢大郎出海寻一处可安居乐业之处,他还觉得谢则安太过谨小慎微,如今看来在朝中连说话都不太–安全了,早些做好准备是对的。 谢季禹让小儿子去找先生上课,自己抬笔写起了给谢大郎的信。 谢则安在京城,不好总与军中通信,他远在潼川,山高皇帝远,正好可以向谢大郎传递一些消息。父子三人分隔三地,消息转得慢,等谢大郎知道京城发生的一切时,京城的“诗案”已经愈演愈烈,牵连了足足三十一人,其中还不包括他们家中妻小! 顾骋从来不是乖顺的人,入了御史台监狱之后心中气怒,又做了几首诗讥讽御史台诸人。可想而知,他在牢里的日子越来越糟糕。随着顾骋入狱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他们要么站出来替顾骋说话,要么无耻地落井下石,轮番登场,接连不断。 谢则安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无力。 明知道这是姚鼎言在对顾骋父子俩打击报复,谢则安却没办法阻止。 赵崇昭自认为“不想三郎为难”,直接将谢则安排除在整个“诗案”之外,谢则安想插手或者想插嘴都不行! 一入秋,顾骋的事定下来了,判了顾骋流放岭南。顾骋入狱时还很不甘,在牢里呆久了,那份不甘变成了惶恐,他害怕更多的人受自己牵连,慢慢地变得驯服起来。他生性不羁,本也以这份洒脱的不羁而自得,不曾想自己的前程居然毁在这上面。 在牢中听多了狱卒的危言耸听,听到真正的判处时顾骋反而松了口气。只是流放,还好只是流放,姚鼎言要他死,他居然还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顾骋真正明白了先皇赵英为什么不重用自己。他这样的人只适合舞文弄墨,不适合当官。他要是不当这个官,恐怕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更别提费尽心思从他的字里行间给他找罪名。 顾骋想通了。 流放之日,顾骋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他是文官,即使流放也颇受礼遇,不会有枷锁加身,衣服也能换上自带的。顾骋走到留客廊,想着往日的种种欢欣,有些心酸,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京城啊京城,今日一别,恐怕不会再有机会再见了!”他的声音虽然被这段时间的牢狱生涯磨得有些疲惫,却透着一股从容和豁达。 谢则安从留客廊中走出来,递给顾骋一杯酒:“顾兄,对不住了,我没能帮上忙。” 顾骋浑不在意:“你我以诗文相交,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他接过酒一饮而尽,觉得那辛辣无比的感觉直直地灌进喉咙喝肠道,烧得他浑身火辣辣地疼——但疼过之后又觉得十分痛快。他夸道,“不愧是烧春!我以前还觉得这酒名有暴殄天物之嫌,今日一饮,倒觉得这名字再贴切不过。” 谢则安说:“顾兄莫要灰心,日后我们必有再见之日。” 顾骋把酒杯还给谢则安,定定地看着谢则安。 这次姚鼎言能以诗毁人,往后其他人也有可能因言获罪。谢则安继续留在京城,迟早会与姚鼎言对上! 见识过姚鼎言的手段,谢则安恐怕也心惊胆颤吧? 顾骋叹了口气,对谢则安说:“三郎,你可要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那句话,认出原型不要骂我(喂),这是架空架空,时间线全线打乱来着~(≧▽≦)/~啦啦啦 第184章 顾骋大势已去,敢为他送行的人少之又少。只不过有些事即使没有说出来,影响依然存在。姚鼎言这次针对顾骋布下的“天罗地网”,已经踩到了许多人心底那根线。 当文人的,谁不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就算平时不怎么写时政,酒到酣处难免也会发上一两句牢sao,这都不能说了? 开了这个头,谁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悬到自己头上? 不说别人,光是新法之中也隐隐有了两立之势。方宝定、沈存中掌着《市易法》和《免役法》,做实事多,说话少,口碑比“新党”其他人要好得多。有心人稍一分析,便明白这两人与谁是一体的。 谢则安这个人物,因姚鼎言这记反击而走进许多人眼中。 最年轻的“尚书”,最得圣宠的近臣,往来俱是清直之辈,而且曾同时得姚鼎言、徐君诚看重。再看看他在任上的一桩桩一件件大好政绩,他编撰的蒙学书籍和经义注释,再往前推,他还和他爹、和姚鼎言徐君诚一起推行拼音法、编纂《字典》和医书…… 这几年他回朝后避姚鼎言锋芒,埋头做事、著书,为什么呢?尊师重道啊!从他的种种主张看来,他对新法是有许多想法的,只是和姚鼎言谈不拢,他才避而不提。至于为什么尊师重道却不紧跟姚鼎言的脚步?那就更好理解了,他这人尊师而不盲从! 把这些事摊开来一看,一个才能出众、坚忍卓绝、富有主见的良好形象浮现在许多人心中。 这么一个人,不正是他们在寻找的吗? “诗案”一出,一批人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这都是明面上看不到的东西,因为两个当事人并不知道。 秋风乍起,谢大郎的来信也随之而至。燕凛负责训练海军,谢大郎给他当副手。既然要搞海运,免不了要和当地土著打交道,谢大郎负责训练一批可以用肢体语言和任何人交流的“外交船员”,至于土著的语言,他们不打算学。等贸易关系定下来后,首先要给那边上的第一节课就是统一语言,想赚钱?想要商品?来来,跟我念,a,o,e……da,qing,大庆!好了,以后你们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好兄弟别计较那么多。 在训练的第三个月,海军进行了第一次航行。很不幸,他们遇上了一场暴风雨以及两批海盗。 燕凛和秦如柳当时在船队里,谢大郎负责留守。这一次他们走得比上次远,绕过了印度那个尖角,跨越阿拉伯海,抵达红海附近。 燕凛领着人抵达了一个古老的国度。 埃及。 在那遥远的古老国度,燕凛获得了当地的象牙、宝石和种子。他带去的是大庆的纺织物、陶瓷和其他日用品或艺术品,这些富有东方色彩的精致货物赢了的埃及上流社会的青睐,换回了一船船的黄金和白银。作为馈赠,燕凛和秦如柳免费留了数位能农巧匠,教给他们棉花及其他作物的种植之法、最先进的酿酒之法、最繁复的锻造之法,告诉他们什么才叫高产、什么才叫品味、什么才叫生活…… 对于已经有自己文明、自己文化的国度,蛮横粗暴地宣扬自己是不行滴,他们得低调、体贴地从对方的角度出发,亲切友好地扩大他们对物欲的需求,创造一个广阔而包容的市场。 这样才是科学的可持续发展道路! 这支由名为“铁羽”的海军护航的商队并不知道京城发生的变故,满载着财物,带着欢欣和喜悦踏上回程。 经过这次航行,燕凛和秦如柳对谢则安的“料事如神”有了极大的感触。在升平学校那边有个地球仪,是沈存中通过观察日月变化细化出来的,有了它演化出来的精密地图的指示,他们在海上航行时几乎没有遇到阻碍。 燕凛接下训练海军的活儿之后,才发现那个地球仪只是简略版,只画出了简单的大陆轮廓,不像他们拿到手的地图那样满是详实的指引。 谢则安在燕凛和秦如柳心中越发高深莫测。这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有不少能人异士都是“生而知之”,他们对很多事情的了解仿佛是从娘胎带出来的一样。比如杨国舅就可以料事于先! 燕凛在回到大庆海域时靠海鹰给谢大郎写了封信。谢大郎也给他回了封,然后马上写信给谢则安。 谢则安收到谢大郎捎回来的“货单”,顿时眉开眼笑,这次海运之利,足以比过举国上下半年赋税了。这样的利益摆在眼前,他有足够的底气和“新党”分庭抗礼。 谢则安带着“货单”入宫见赵崇昭。 赵崇昭原本正担心谢则安因为顾骋的事而和他有了隔阂,见谢则安主动来找自己,心中高兴不已:“三郎你来了!” 谢则安眉间稍稍带着些笑意,没有避开赵崇昭握过来的手。 赵崇昭看得呆了呆。察觉谢则安心情不错,他更为欢喜:“三郎,我这几天一直怕你生我的气……你不要气我好不好?实在是他们太可恨了。看在三郎你的面子上,我才没有重判的!” 谢则安避而不谈。他说道:“我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赵崇昭惊讶:“什么好消息?” 谢则安把燕凛满载而归的消息说了出来。燕凛的成功并不是偶然,在那之前,张大义手底下的商队已经走过好几趟,只不过人力轻微,又缺乏庇佑,哪敢搞这么大?有前面几次海运的经验在,又有海军护航,这一次带回来的财富比以前每一次加起来都要多! 赵崇昭看着谢则安带来的“货单”,吃惊地张大嘴。 谢则安一脸腼腆,准备暗搓搓地给赵崇昭洗脑:“这一笔钱,我有几个小想法……” 赵崇昭说:“这海运是三郎你负责的,赚来的钱随便你处置!” 谢则安:“……” 赵崇昭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谢则安自然不能全信。谢则安说:“我的想法是,朝廷不能与民争利嘛,所以这笔钱应该还诸于民。比如姚先生的青苗法就不错,只是利钱太高,很多人恐怕还不起。我们可以搞个类似的名目,不用定期放钱,而是随时向民众开放。也不怕铺不开,农业合作社和报社就是现成的网络,我们让农业合作社设立存储和贷款的机构,存钱进来的,我们按半年、一年甚至几年来给他们付利息;来贷款的……呃,贷款类似于借钱,我们也定利息,按照数额来定。数额小,利息低,百姓借得起;数额大,利息高,主要是面向各地的豪强——比如他们如果想在海运里分一杯羹,钱又不够,可以向我们借……小额贷款松一点,大额贷款严一点,肯定能运作起来。” 赵崇昭听得懵懵懂懂。 谢则安又费了一番唇舌才让赵崇昭彻底理解。 赵崇昭两眼一亮:“这好像比青苗法更好用!” 谢则安谦虚地说:“这是因为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要是没有姚先生的青苗法,我们怎么想得出这东西来?” 赵崇昭说:“就这么办!”他招呼张大德,“小德子,去把你哥找进宫。” 张大德心中一喜,领命跑了出去。 谢则安心中大定,坐下和赵崇昭喝茶。赵崇昭乐得有他陪伴,又乐滋滋地询问存储和贷款的细节,比如存钱还给“利息”会不会亏本之类的。、谢则安好歹和银行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轻而易举地化解赵崇昭所有难题。 他费那么大劲筹办报社、筹办农业合作社,为的不就是打好“群众基础”,等农业合作社摇身一变进化成银行之后迅速取得百姓的认可! 人心是rou长的,一边是凶神恶煞强行摊派青苗钱的恶吏,一边是天天对你嘘寒问暖问你肥料够不够啊种子够不够啊提示你该播种啊该施肥啦的合作社,谁都知道该偏向谁! 瞧瞧人家的名字是怎么起的?合作!这等于把大家摆在平等的地位。 即使是末等贫农,走进里头也能得到礼貌的接待、亲切的解答,简直是一阵春风吹暖人心啊!体验过被人当“人”——不是上等人,只是普通的人——对待的感觉,谁还愿意被当狗看待? 张大义一到,三人坐在一块合计起来。等敲定了基本的章程,赵崇昭又让人把方宝定找了过来。方宝定娶了杨珣,算得上是赵崇昭的“亲戚”,在赵崇昭心里是挺可靠的,他准备让方宝定把手上的《免役法》也移交给沈存中,过来负责这个“项目”。 方宝定听到谢则安的设想后神色复杂。 谢则安与姚鼎言日益紧张的关系大部分人都看在眼里。对于谢则安的隐而不发,他们这些和他走得近的人都有些替谢则安着急。尤其是“诗案”之后,他们都怕谢则安还没成长起来就被姚鼎言踢出京城。 没想到谢则安是在憋这么个大招。 谢则安也是狠人啊,硬是把《市易法》和《免役法》抢了过来不说,现在还搞了个《青苗法》的升级版。这事要是定了下来,姚鼎言恐怕再也没法当他是“得意门生”了,肯定会被气得吐血! 当然,方宝定对此只能表示……喜闻乐见! 赵崇昭丝毫没有气死姚鼎言的觉悟,他觉得非常振奋。登基以后,谢则安很少再给他出什么主意,这次难得谢则安主动开口了,他当然要办好——力排众议也要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