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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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宁公主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微微发颤。 谢则安最先发现晏宁公主的不对劲,叫人取来薄披风替晏宁公主披上,说道:“冷了?我们也出来挺久了,我先带你回去吧。” 晏宁公主看了看谢大郎和赵崇昭。 赵崇昭紧张地追问:“宁儿你怎么了?” 晏宁公主看着赵崇昭脸上丝毫不假的关心,微微怔神,觉得刚才是自己多心了,但对上谢大郎的目光,她又隐约觉得刚才那种感觉并不是她的错觉。而且,那似乎正是谢大郎想告诉她的东西。 晏宁公摇摇头,强忍着心中翻腾着的惊涛骇浪,咬咬牙说:“我没事。” 谢则安见晏宁公主脸色不对,没理会她的逞强,抱起她说:“先回去休息一下,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来玩儿。” 晏宁公主小心靠入谢则安怀里,目光却悄悄扫向赵崇昭。 她看到她的兄长拳头微握,手背的青筋一根一根地凸现。 不,不可能。 晏宁公主微微轻颤。 她的兄长那么疼她,怎么可能对她的驸马有那种心思,怎么可能对她有那样的敌意——好像,好像只要她和他抢谢则安,那他连她这个meimei也不认了。 晏宁公主想起自己和赵崇昭商量帮谢则安再娶的事情时,赵崇昭说的是“此事不要再提”,她原以为赵崇昭是疼她才不许谢则安娶别的女人。这样看来,这中间是另有隐情的…… 晏宁公主心中又慌又乱,而且正隐隐作痛。 谢则安和赵崇昭都是她心中最亲近的人,如果赵崇昭对谢则安起了那种心思,她该如何是好? 谢则安娶她已是误了前程,怎么能再被这种荒唐的感情绊住! 晏宁公主咬住下唇,不让眼泪往下掉。 谢则安见她情况很不对,不由加快了脚步,抛下赵崇昭赶回“学校”,准备叫随行太医替晏宁公主诊脉。 赵崇昭看着谢则安的背影好一会儿,转头看向谢大郎,目光有着毫不掩藏的冷意。 要比冷,谢大郎比他更冷。 谢大郎从不给家里人之外的人好脸色,眉宇间都是化不去的冰霜。 很久以前谢大郎就知道,赵崇昭兄妹俩都对谢则安别有居心。 晏宁公主嫁到谢家,没什么不好,平日里府里和和睦睦,大家都挺喜欢她。但赵崇昭不行,赵崇昭会毁了谢则安。男的与男的之间并非不能有越线的情谊,然而就算是谢季禹那样的人,提起这种事来依然面带尴尬,更不用说赵崇昭还是那样的身份…… 谢大郎冷眼看着赵崇昭。 有那么一瞬间,赵崇昭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谢大郎看穿了。他先是后退了一步,接着有挺直了腰杆。 看穿了又怎么样?看穿了就看穿了。 谢大郎肯定不会往外说,另一个人是谢则安,谢大郎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公诸于众? 赵崇昭冷笑一声,先发制人地警告:“你都知道了?知道了正好。知道了就离三郎远点儿,要不是迫不得已的话,我也不想让三郎伤心的。” 谢大郎心中怒意翻腾。 这家伙凭什么管三郎和谁往来?凭什么想用那种龌龊的心思把三郎困在身边! 这家伙—— 谢大郎握紧了拳头。 这时赵英一行人折返了。 赵崇昭脸上的冷意化开了,迎上去说:“父皇,宁儿不舒服,三郎先带她回去了。” 第99章 晏宁公主很快恢复如常。 赵英本就不能在外太久,用了午膳后立刻启程回京。谢则安亲自去将杨老请到谢府替晏宁公主诊脉,杨老一看,说道:“大悲大喜于病情有害,你们还是得注意点儿。” 谢则安一愣。 好像也没遇到什么大悲大喜的事啊? 谢则安追问:“像今天这样出去走走也不成吗?”这算哪门子大悲大喜? 杨老瞧了他一眼,说:“我什么时候说了出去走走不行?我是说大悲大喜不行。至于她为什么大悲大喜,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你自己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谢则安当然知道这年头的大夫不兼任心理医生,他恭恭敬敬地把杨老送出门,折返时却发现晏宁公主已经入睡。 不管真睡假睡,晏宁公主的意思都摆得很明白——她不愿和谢则安谈这件事。 谢则安站在床前看了许久,只能作罢。 晏宁公主第二天入东宫见赵崇昭。 赵崇昭见到晏宁公主时吃了一惊,接着眉开眼笑:“宁儿你怎么来了?” 晏宁公主一顿,微微地笑着,说:“上回我不是和哥哥你提过吗?就是让三郎再娶的事。我想过了,叫三郎现在就再娶未免有点心急……” 赵崇昭心中一喜,连声应道:“宁儿你这么想就对了,三郎是驸马,想什么再娶?古往今来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晏宁公主看着赵崇昭由衷的喜意,心中一酸,再试探道:“三郎年纪不小,这样下去太辛苦了,我想清楚了,不再娶也没关系,我先替他纳两个人进来,好叫他……”她低着头,“疏解欲念。” 赵崇昭说:“我不答应!” 晏宁公主抬头看向赵崇昭,看着他那理直气壮的神色,目光带着愕然。她说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哥哥你东宫不也有几个美人?” 赵崇昭也意识到自己反对得太直接,他收敛起怒气,答道:“那是祖母送来的宫人,不是你想的那种美人。”说完他又强调,“就算东宫纳了人,三郎也不能纳,他是驸马!” 晏宁公主胸前微微起伏,手攥紧了袖口。三郎是驸马、三郎是驸马,赵崇昭既然能说出这句话,怎么能对三郎生出那种心思? 晏宁公主说:“这不一样,三郎与我成亲是权宜之计,这对他已是不公平,难道我去了以后还要他一辈子没有别的女人?三郎他总要有子嗣……” 赵崇昭说:“子嗣而已,让谢大郎或者小妹、小弟他们过继一个不就成了?” 晏宁公主咬咬牙:“哥哥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去和父皇说!” 赵崇昭勃然大怒:“你敢!” 晏宁公主听到这一声怒喝,整颗心如坠冰窟。 从小到大,赵崇昭在她面前连说话都不会太大声,仿佛生怕声音太大会伤着她。 这件事赵崇昭明明不应反对。 他也知道赵英会同意,他也知道谢则安纳人是可以的,但他却为了这种事朝她发火。 晏宁公主站起来,说道:“三郎是我的驸马!我答应了,父皇肯定不会反对,这件事你管不了!” 赵崇昭意识到自己表露了太多不应该在晏宁公主面前表现出来的心思,但事已至此,何必再掩藏下去。他咬咬牙,说:“宁儿,我不会允许三郎碰别的女人。” 晏宁公主后退两步,抬起头问:“……为什么?” 赵崇昭说:“你不爱三郎,可以大大方方地给他纳人。我不同,我喜欢三郎——我爱三郎。我要他只属于我们,宁儿,是我和他拜的堂,天地见证的事我和三郎,京城无数双眼睛也都看到我和三郎成亲。他是你的驸马,也是我的三郎。” 晏宁公主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她转开头用手绢捂住口猛咳数声,低头一看,殷红的血在娟帕上泛开,犹如绽放的红梅。 晏宁公主努力站稳,说:“哥哥你怎么能有这么荒唐的想法——你会害死三郎!父皇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出现——” 赵崇昭说:“那就不让父皇知道!” 晏宁公主垂下眼睫:“那哥哥你是不是在等,等我和父皇都不在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你想做的事?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活太久了,让你等得心焦……” 赵崇昭见晏宁公主垂着说出质问他的话,顿时心乱如麻。这样的想法他绝对不会有,他不是畜生,会盼着meimei早点离开人世。这是他最疼爱的meimei——这是他从小到大恨不得捧在手里护着的宝贝meimei—— 赵崇昭伸手抱紧晏宁公主,眼睛不争气地红了。他的眼泪涌了出来,收紧手臂说:“宁儿,宁儿,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那么想。但是我只有三郎,我只有三郎啊,你有父皇疼爱你,你能堂堂正正地嫁入谢府,你能和小妹他们亲如一家,我只有三郎,我只有三郎一个。三郎来到我的身边一定是上天的安排,不管我是不是快要失去太子之位,不管我犯了多少次傻,三郎总是在我身边。宁儿,你不要再给三郎找别人好不好,我会发疯……” 晏宁公主说:“……三郎是我的驸马。” 赵崇昭理所当然地说:“你又不喜欢他!” 晏宁公主鼻头一酸,也落下泪来。 是啊,她不喜欢三郎,她不能喜欢三郎——她是不能爱上三郎的。但是赵崇昭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理直气壮地做她费尽心思去避免的事——怎么可以因为她“不喜欢”就想霸占她的驸马。 晏宁公主说:“我不会让你毁了三郎……” 赵崇昭反驳:“我不会毁了三郎!” 晏宁公主说:“你这就是毁了三郎!这种荒唐的关系有违伦常!一旦被人发现,你要三郎如何自处!” 赵崇昭说:“那就不让人发现!我与三郎自幼相识,亲近些有谁会胡猜?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晏宁公主挣开赵崇昭的怀抱。 她脸上泪痕未干,后退两步说:“我不会让你那么做,我不会让你把三郎毁掉。三郎不是你看上的那些只知阿谀奉承的家伙,三郎他有很多想做的事……” 赵崇昭说:“三郎想做什么事我都会帮他做!我永远会站在三郎那边!” 晏宁公主说:“哥哥,你以前也说我想做什么你都帮我做。” 赵崇昭一滞。他猛地想起两人从小到大的相处,那时候他觉得meimei是他的一切,只要能博meimei一笑,他什么都愿意做。看着meimei坚决又悲伤的神色,赵崇昭的心脏仿佛缺了一块,寒冰从那空缺的地方开始往四面蔓延,几乎冻结了他的整个心脏。 赵崇昭说:“只有这一件,只有这一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宁儿,三郎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 晏宁公主说:“你对我说的话可以因为三郎而出尔反尔,你又怎么保证你对三郎的感情不会因为别的东西改变!你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他们能够取代三郎在你心中的位置——” 赵崇昭说:“不会有那样的人!” 晏宁公主说:“会有的!你上一次还因为谢曦那样的人和三郎吵了起来,你甚至为了他对三郎恶语相向!” 赵崇昭握紧拳头。 那确实是他做的事,即使他再怎么想宰了那时的自己,那些事还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过去的永远无法改变…… 赵崇昭冷静地说:“既然宁儿你觉得会有人取代三郎在我心中的位置,又何必那么担心?只要等我这一时的冲动冷却下来就好。我也一直在忍耐不是吗?我不会让三郎知道,我会一个人忍着的,只要你不给三郎纳人,我们会一直这么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反正会有人取代三郎的不是吗?” 晏宁公主微愕,竟无法反驳赵崇昭的话。 赵崇昭亲了口晏宁公主的额头,说道:“宁儿,你和三郎都是我最亲近的人。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三郎受到伤害。” 晏宁公主心中早已溢满了酸涩,她的兄长直言爱上了她的驸马,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晏宁公主出了东宫,并未立刻回家,而是去了礼部尚书家中。她明里是请教杨珣的情况应如何再嫁,暗里却提出赵崇昭已到大婚年龄,理应选出太子妃了。 礼部尚书目前闲得发慌,闻言眼前一亮,这是好事啊,大好事,最近都没什么喜事,要是太子能大婚就太好了! 礼部尚书送走晏宁公主后构思了许久,下笔如飞地写出折子,第二天上朝时趁机提了出来。朝臣家中大多有适龄的女儿,一听这话顿时鸡血上头,纷纷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