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盛宠王妃在线阅读 - 第50节

第50节

    送走了宋家兄弟,夷安便带着七皇子回宫。

    薛皇后见了夷安并没有多说,仿佛将夷安与薛珠儿的争斗早就忘记了一样,只温声问过夷安手上的伤,便将扑进怀里的七皇子抱住,见夷安气色不错,这才笑道,“你这丫头,出去了就生事,可见还是要叫我看着管起来才好。”见夷安装模作样地偏着头讨好,就觉得心情很是不错,与她温声道,“你做的并没有错,且安心,有姑祖母在,谁都不敢拿你怎么样。”

    又问三皇子之事。

    夷安将三皇子频频与自家示好的事儿说了,见薛皇后若有所思,便笑道,“求姑祖母给我一个清闲。”

    “你这个猴儿!”见她看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薛皇后伸出手点了点这个清媚少女的额头,见她跟自己怀里的七皇子似的吐舌头,不由更添慈爱,含笑说道,“老三年纪不小,府里头人不少,很该有个正室看顾了,别叫他忙了前头,后院儿也不消停。”听见夷安噗嗤一声笑了,她便含笑问道,“你觉得,那个什么……”她想了想,问道,“管妃身边儿的那个丫头,给他做正室如何?”

    您这一定是跟三皇子有仇!妥妥的!

    “那名义上还是个宫女呢。”别管那名为乔莹的少女有什么来历,如今也不过是个管妃身边的宫女,这若是赐婚,才是打了三皇子的脸呢。

    正妻是个侍候人的,三皇子还怎么奔前程呢?这么个女人,若日后母仪天下了,文武百官还不都得上吊去?

    “不过身份不够。”薛皇后仿佛是在玩笑,顿了顿,又换了口风道,“还是该择一个与三皇子亲近的人家儿,不如,就右都御使家的嫡女吧。”

    右都御使拜倒在三皇子的舌灿莲花之下,很有从龙的想法,薛皇后既然知道,自然想要成全一二,见夷安用高山仰止的眼神看着自己,便含笑说道,“既然这么好,就亲上做亲,日后更好,才好往来。”

    想来能给三皇子做老岳父,右都御使大人还是很愿意的。

    “姑祖母也是费心了。”夷安感动了一下母仪天下,将几个庶出皇子都放在心上的薛皇后,这才问道,“那个宫女?”

    “既然管妃喜欢,就继续服侍她吧。”薛皇后眉头都不皱地说道。

    想要近水楼台,与三皇子生情,还不愿意入王府,那就没名没分地看着三皇子娶亲就是。

    “这丫头能在宫中传你与老三的流言蜚语,可见是个有心人,离得远了,我还想念的很。”外头不显,然而宫中却隐隐有夷安与三皇子彼此有意的流言出来,薛皇后知道是管妃的手笔,然而却竟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乔莹在其中搅动了风雨,这是个很有心机的姑娘,薛皇后觉得还是留在宫里叫她继续给管妃出谋划策,兴风作浪,来的叫自己更有趣一些。

    “原来还有人这样在意我么?”夷安眼中一沉,却含笑道,“该日后回报。”

    “且看日后就是。”薛皇后又问烈王妃如今身上如何,见夷安答了,这才含笑点头,放下心来,正说着话儿,却见外头干戈大起,宫门霍然被推开,竟是乾元帝一脸怒火地冲进来,抬眼就见着坐在了薛皇后身旁的夷安,一张脸恨得扭曲,指着她骂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他的身后,又有两个宫装少女跟进来,正是薛家的两个昭仪,此时看着夷安的目光也是一脸怨毒。

    “陛下这是来做什么?”薛皇后冷冷地问道。

    “这丫头踩断了珠儿的腿,皇后莫非要与朕说不知道?!”乾元帝厉声道,“心肠歹毒,何以为县主?!”

    “姐妹们的玩笑罢了,腿断了,长好了就是,珠儿是个宽和大气的姑娘,想必不会与夷安计较的。”薛皇后淡淡地说道。

    “表姐是个美好善良的人,一定不忍因自己之故,竟叫臣女跟着被牵连。”夷安不是必要,也不愿意与乾元帝硬碰硬,此时便微微叹息了一声,露出了纤弱的姿态,低声说道,“表姐这样的人儿,见不得这些呢。”

    她侧脸看去,见华昭仪张口结舌的模样,不由弱弱地笑了一声,继续与愣住了的乾元帝和气地说道,“陛下待表姐好,臣女知道,可是,也不好这样带累表姐的名声呀。”

    “你,你……”乾元帝兴师问罪,就是为了抹了夷安的爵位,给薛皇后点儿颜色瞧瞧,然而眼下,却见薛皇后与夷安不负之前的强硬,一脸的小白花儿,顿时手足无措了。

    他求助地往身后两个真爱的身上看去,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好的针锋相对,忤逆治罪呢?!

    ☆、第70章

    夷安正用无辜的眼睛看着面前脸色扭曲的乾元帝。

    “就算如此,你也太放肆了!”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与脑子,乾元帝一时反应不过来,指着夷安喝道,“难道就因为皇后护着你,你就敢骄狂不成?!”

    “是呀。”夷安觉得自己确实是靠着薛皇后在狐假虎威,便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乾元帝再噎了一口气。

    “陛下别与她说这些了。”华昭仪恨得要死。

    今日她求了乾元帝回家,就见外头大门破开,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实在叫人丢脸,回家去,祖父与父亲母亲都在哭,里头meimei薛珠儿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哭得声音都嘶哑,那可怜的模样,实在叫华昭仪心疼极了.

    为了给meimei报仇,此时她只怨毒地往夷安的脸上看去,见夷安歪着头对自己一笑,有恃无恐,只觉得浑身都哆嗦,冷冷地说道,“陛下要给珠儿报仇!”

    “本宫方才说了,不过是家事。”薛皇后淡淡地说道,“若论朝事,只怕今日,本宫只好大义灭亲,治薛珠儿的当街行凶之罪了。”

    见华昭仪满眼的愤怒,薛皇后只看着面前这个本家的小辈,面色沉静地说道,“看在薛家的份儿上,本宫饶了那丫头,若是大家都不依不饶,外头平阳侯心中愤懑告珠儿一状,只怕大家都不好,嗯?”她口中之意,竟是若是夷安治罪,薛珠儿也讨不着便宜,两个姑娘一起倒霉,就叫华昭仪心中一惊。

    “不管什么,珠儿吃了这么大的委屈。”感觉到后头珍昭仪怯怯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乾元帝决定大人有大量放过宋夷安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此时便急忙说道,“给珠儿提一提爵位,也叫她别白吃了委屈。”

    “陛下爱惜薛家,是薛家之幸,只是外臣女得封爵位,本就叫人非议,薛家竟出二女,京中侧目,知道的都要叹一声陛下慈爱,不知道的,”薛皇后敛目道,“难免非议陛下太过率性,不堪为天下表率。”

    她毫不犹豫地就将给夷安的好处也归功于乾元帝,见他果然迟疑了起来,知道这位陛下最是耳根子软的,也不去看下头的官司,继续说道,“为了陛下的英明,珠儿吃些亏,咱们记在心中,日后给她一个好夫君就是。”

    这个,竟也说的不错,乾元帝想了想,果然在华昭仪勃然变色中点头。

    “陛下!”华昭仪知道薛珠儿与太子之间如何的,见乾元帝浑然不觉,仿佛要寻别家有前程的青年给薛珠儿赐婚的模样,顿时脸色就变了。

    薛珠儿美貌多情,很得太子喜爱,日后若太子登基,废了如今的太子妃,薛珠儿就能做皇后,日后,也能做另一个薛皇后!

    薛皇后,不就是因为这名分,所以才能与帝王并坐朝堂么?!

    若是叫薛皇后给薛珠儿赐婚给旁人,她们姐妹还有什么指望!

    “你们别担心,日后,本宫总给她指一个好人家,必不敢负陛下的心意。”薛皇后如同猫抓老鼠一样戏谑地看着急的要命的两个本家小辈,十分温和地说道。

    “皇后这话,说的朕爱听极了。”薛皇后难得对自己这样唯命是从,乾元帝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微微点头,这才装模作样地说道,“还有一事,不如一同交代皇后去办了。”

    “陛下有何吩咐?”

    “华儿珍儿入宫服侍的日子也不短了,如何能叫她们立于人下,与宫中妃嫔行礼呢?”乾元帝飞快地说道,“不如升做妃位,日后也好走动。”他见薛皇后并无不可,顿了顿,这才有些复杂地说道,“皇后素来大度,想必不会拒绝。”

    他转头见了华昭仪与珍昭仪明媚美丽的脸,眼神一晃,仿佛想到了许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少女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笑容,她牵着他的手,轻声说道,“愿,一生与陛下相随。”

    他喜爱她的美丽聪慧,迎她入宫,叫她做了自己的皇后母仪天下,然而这么多年过去,那个记忆中的少女,变成了衰老的模样,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心中惘然一闪而过,乾元帝又想到如今薛皇后把持朝堂,早就忘了当年自己被前朝为难躲在薛皇后怀里哭的模样儿了,顿时很理直气壮地说道,“朕喜欢她们两个,给个妃位,皇后觉得如何?”

    “她们小小年纪,已经是昭仪。”

    “如今,我怀着陛下的骨rou,自然是与陛下有功。”华昭仪早就想说这话了,此时见薛皇后面上露出了一丝诧异,竟仿佛没有想到一样,不由十分得意,一双纤纤素手抹过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对上了乾元帝骄傲的脸,便一笑,抬着头说道,“这是陛下的八皇子!就为了这个,我也应该做个妃,对不对,姑祖母?”

    她只用一双嚣张的眼睛去看此时面上早就平静了的薛皇后,笑吟吟地说道,“陛下,喜欢八皇子呢!”

    宫中最小的皇子就是七皇子萧炜,如今华昭仪口中竟说出八皇子,叫一旁冷眼旁观的夷安微微皱眉。

    还未降生,将话说的这样圆满,可不大好。

    “既然如此,若是此时封妃,难免大张旗鼓,叫华儿受罪,别伤了胎儿。”薛皇后温声道,“不如将这孩子生下来以后,”她看着一脸得意的华昭仪,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温声道,“若是个皇子,这就是陛下的幼子,难免尊贵些,就算是为了孩子,就是封贵妃,也是使得的。”她眼见乾元帝大喜,嘴角勾起,却只是轻声道,“到时,贵妃子,岂不是只比太子差一层?”

    “大善!”乾元帝见薛皇后竟这样好说话,顿时眼睛就亮了。

    太子,皇后所出。他其实并不是十分喜爱,若华昭仪能生下皇子来,那就是他爱情的结晶,只有这样的孩子,才能胜任太子位,对不对?

    心中意动,乾元帝没口子地答应了下来,又听薛皇后脸上带着笑意,显然心情不错,竟将无数的赏赐流水一样赏下来,心中满意的同时,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紧。

    他想到之前,有内监与自己禀告的密语,华昭仪其实很看重皇后,并不是真心与之作对的话来。

    皇后这样高兴,难道竟是真的,薛家,竟是暗度陈仓,迷惑他,叫他疼爱的这个孩子,也流着薛家的血,继承皇位?

    脸色不自觉地阴沉了一下,乾元帝转头,却见华昭仪正娇羞地依偎过来,满脸柔情,就觉得想多了,摇了摇头,将这些忘记,这才得意地带着两个真爱得胜走了。

    “可见,这是来与姑祖母炫耀?”乾元帝这样好糊弄,竟早就将为薛珠儿讨公道的来意给忘得一干二净,实在叫夷安鄙夷,然而想到华昭仪有孕,她便转身,见皇后命人带七皇子出去,这才低声说道,“这两位‘表姐’,心也忒大了!”

    这不仅是想要与薛皇后夺/权,难道还想着生育皇子染指皇位?心中恼恨,夷安便与闭目不语的薛皇后轻声道,“姑祖母纵容太过了。”

    怎能这样轻忽,叫华昭仪有孕呢?

    “这两个若是明白人,只想着争宠,我还能容她。”薛皇后淡淡地说道,“这后宫有她们两个在前头与诸妃歪缠,我这儿也清闲,因这些,我虽不喜欢她们,却还是叫她们好好儿地在宫中过日子。”她拍着夷安的手,柔声道,“不过如今,心大了,要的更多了,就是自己往死路上走了,嗯?”

    她的一双眼睛之中寒凉冰冷,便叫夷安迟疑道,“到底稚子无辜。”

    两辈子的夷安加起来都不是好东西,然而却从不对孩童出手。这从前就是她行事的软肋,也曾吃过亏,却一直都无法叫她真的狠下心来对孩子出手。

    如今想来,竟是愚蠢活该,却叫她没法改变。

    她无能,竟下不去手。

    “我虽然不择手段,却也不会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薛皇后目光清冷地说道,“此事,我只袖手旁观,不会动手,你也该明白,这个孩子,也不会有。”

    乾元帝这样喜爱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若真是皇子,与诸皇子就是极大的妨碍,宫中诸妃,是不会叫华昭仪生出这个孩子的。

    夷安是这样想着,然而却觉得薛皇后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古怪,这种古怪叫她说不出的感觉,下意识地有些心惊rou跳。

    薛皇后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温声道,“你且看着就是。”

    “您愿意留那孩子一条命,虽然我知道为难,可是却叫侄孙女儿心里头暖和。”夷安顿了顿,便低声说道。“至于华昭仪,命不好,生了儿子就没了,在宫中也不算什么。”满宫的妃嫔都不是善主,华昭仪若是生子,只怕荣宠更甚,谁心里踏实呢?

    不用薛皇后动手,华昭仪也死定了。至于那孩子,养在富贵中,一生无忧,平庸地过日子去吧。

    前头怎么厮杀陷害都无所谓,只是无辜幼子,却该是做人的底线。

    只是还是叫她感觉到薛皇后的模样,叫她说不出来。

    薛皇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知道华昭仪有孕,为何这样淡定从容?

    “你啊。”薛皇后看着面前这个格外狠戾,然而对于某些事却很心软的孩子,目光温和了下来,摸了摸夷安的头,这才慢慢地说道,“至于珍儿……”

    “一同长大的姐妹没了,抑郁而终就是。”夷安便在一旁笑道。

    “竟是两个福薄的孩子。”薛皇后感慨了一声,见夷安嘴角勾起,仿佛带着几分奇异的笑意,不由笑问道,“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不过是想到我为刀俎,她为鱼rou罢了。”夷安眼中暗沉,见薛皇后含笑看着自己,顿了顿,这才说道,“看不清自己位置与能耐的人,活该叫人吃掉。”

    薛皇后看着面前这个脸色平静的小丫头,竟生出了些不舍来。

    “再晚生几年就好了。”她轻叹了一声。

    若是夷安不是年长七皇子这么多,日后该是个极好的中宫的人选。

    可惜了的……

    夷安在长辈惋惜的目光里有点儿摸不着头脑,饶是她算计通天,也没想过自家姑祖母要把自己配给“七舅舅”,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还是生得正是时候的,就有些婉约地笑了。

    “姑祖母今后,就这样儿等着?”夷安总是心中躁动的,况薛皇后确实是帝王之才,此时就小声说道,“不如效法前朝女帝事……”

    “我并未想过这个。”薛皇后见夷安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只觉得这小丫头胆大包天,叫人知道她这样想,参她一本都是轻的,便轻声说道,“别看如今风平浪静,若真的称帝,这天底下就要翻天,遭罪的,也不过是百姓罢了。”

    她叹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我只望这一生能为这国祚留下一位能承担重任的帝王,就已是圆满了。”她的理想与抱负,都能够实现与延续,就已经足够了。

    她以皇后临朝,代皇帝行朝政,已经有人非议。若称帝,凭着手中的兵权并不艰难,然而到底叫朝中动荡。

    前朝女帝称帝的后半生,都在应对天下各路起义,虽也称得上盛世,然而百姓与战火中却过得并不好。

    况,再称帝,她百年之后,又如何呢?

    那女帝的本家先彼此争夺帝位内讧,后被依旧心中有前朝的百官与皇族连根拔除,彻底消散在了历史里。

    她不会将宋国公府放在那样的处境上。

    “你放心,不管如何,宋国公府,总不会倒。”知道夷安心中忧虑,薛皇后便安慰道,“难道姑祖母,是那样害了家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