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姜词这个年自然过得乏善可陈,商铺都关门了,天气又冷,委实没什么意思。她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做一会儿作业,画一会儿画。除夕那天,自己在家煮了一锅速冻饺子,凑合看了场春晚。 凌晨倒计时,鼓足勇气试探着给梁景行打了个电话,但他那边是占线。心里没滋没味的,挂断电话,然后挨个给陈同勖、陈觉非、张语诺和曹彬发去拜年短信。 长长的一串电话名单,最终竟只能找出这么几个人拜年,姜词索性开始整理手机通讯录。一百多人,最后删得只剩十几个。 她将手机和钥匙揣进兜里,上了顶楼天台。这一片斑驳的旧城区,在夜色掩映之下,收敛了白天狰狞疮痍的模样,被天空中一朵一朵炸开的烟花映衬着,显出几分温情。 空气很冷,姜词站了一会儿,冻得打了个喷嚏。正打算回去,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 掏出一看,是梁景行打来的。 梁景行低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礼貌的笑意,“不好意思,电话有点多。” 姜词听着他客气的语气,心口一阵沉闷,却是笑了笑,大声说道:“我估计你回短信得回到手软,替你减轻负担,没凑这个热闹。” “吃饺子了吗?” 姜词拿手指捂住另一侧的耳朵,电话中梁景行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些,“吃了。” “你在外面?” “在楼顶上,周围在放烟花,有点吵。” “赶紧回去吧,外面冷。” 姜词点了点头,又说,“那不占用你时间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沉默须臾,姜词又想起什么,赶紧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那端已经挂断了。 姜词默默地垂下手,将手机塞进口袋,静立片刻,转身回去了。 初六,高三恢复上课。 第一天,大家都还没从过年的兴奋中恢复过来,课上得心不在焉。第一节课刚下,姜词便听见窗外有人喊她名字,抬头一看,是陈觉非和张语诺。 姜词搁下手中的笔出去,张语诺先冲上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她穿着新衣服,白色兔毛的上衣,整个像只雪团子。 姜词笑说,“你不是今天开学吧?” “初九。我专门过来见你和陈觉非的。” 陈觉非拎起放在脚边的一只袋子,递给姜词,“从老家给你带的特产。” 姜词往里瞥了一眼,似乎都是些吃的,“谢谢。” “我也有一份,”张语诺笑说,“先前偷偷尝了一个,八珍糕特别好吃。” 陈觉非瞟她,“你什么时候吃的,我怎么没看见?” 张语诺扬了扬下巴,“你看见了还能叫偷吃吗?” 姜词笑了笑,问张语诺,“语诺,你爸……” 张语诺脸上笑容顿时凝滞,叹了口气,“老样子,我们没回老家,陪我爸在病房里过的。” 姜词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没吭声。 张语诺立即又笑起来,“姜jiejie,没事,你别担心。” 姜词勉强笑了笑。 眼看着上课铃要打响,张语诺说道:“那我先回去了,还要去趟超市。” 姜词点头,“注意安全。” 张语诺拉着陈觉非,正要走,姜词忽然开口:“陈觉非!” 陈觉非顿下脚步,回身看她。 “你舅舅回来了吗?” “哦,”陈觉非丝毫不觉得姜词单独问梁景行的下落有什么不妥,“他没回崇城,直接去帝都了。” 姜词神情一滞,“去帝都做什么?” “他前女友癌症晚期,初四进了重症监护室,他第二天就走了,”陈觉非撇了撇嘴,“做得这么招摇,也不怕我舅妈不高兴。” 上课铃响起来,陈觉非赶紧摆了摆手,拉着张语诺飞快走了。 姜词拎着袋子,步履缓慢地回到座位上。她一上午都魂不守舍,中午休息,想给梁景行打个电话,犹豫数次,还是作罢。 一咬牙,将这事儿从脑海里赶出去,专注于复习。 一晃就是一个月,姜词又抽空找刘原打听一次,梁景行仍然没回崇城。期间,姜词参加了三所学校的艺术考试,崇城美院也在其列。二月下旬,她乘火车去了帝都——中央美院考试时间安排在三月初,她需要提前过去看考场。 今年气温回升早,帝都三月已是天气暖和,就是风大,在外转了一圈,吹了满头的尘土。姜词看完考场回宾馆,发现楼下的一株桃花开了,空气里浮动着隐约的草木气息。 考试进行得极为顺利,她八岁跟着陈同勖学画,近十年的功底,应付艺考绰绰有余。出考场时,姜词心里已有预感,绝对过了。只要高考能达到提档线,就能进她梦寐以求的中央美院。 结束之后,姜词陈同勖打电话汇报艺考结果。 陈同勖听完也是与有荣焉,“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 姜词笑道:“还得感谢您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