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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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圆脸,嘴巴上方生了一颗小痣。 孟屏儿朝提着考箱的孟敬仲眨眨眼,“大哥,加油。” 孟敬仲莞尔,和张幼双待久了,他们一个个地也知道了加油是什么意思。 “好。别在这儿等着了,我们走后,屏儿你就与先生回去吧。” 虽然紧张,但众人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潇洒地挥手道。 “先生!你就等着我们给你考个举人回来吧!” “不止考举人。”王希礼显得有点儿激动,少年面色微红,傲然道,“还要那五经魁!” 他嗓音不高不低,掷地有声。 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多看了面前这瘦削病弱的士子一眼。 说是病弱瘦削其实也已经不大妥帖。在张幼双的魔鬼训练下,王希礼身子也好转了不少,面色红润了许多,只是他凤目薄唇,高颧骨,面相本来就稍显刻薄。 祝保才愣了一愣,勾住张衍脖子,大笑道:“好好!五经魁!” 附近的考生们听了,心中暗暗撇嘴不喜。 还没考就放出这等大话,未免太过猖狂。 乡试按照《五经》分房阅卷,每一房每一经都要择一个第一,即所谓的“五经魁” “五经魁”中的第二名为亚元,这第一名就是大名鼎鼎的解元了。 正当众考生心中冷笑的时候,忽有人看到了那黑皮肤的少年身旁站着的郎君。 乌黑柔软的发,一双琉璃猫眼,如洞彻的水精琉璃,温文尔雅。 一位越县的考生嘴巴张了张,眉心一跳,惊愕地问:“郎君可是越县那位榜首,张郎君?” 那小郎君微微一愣,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正是在下。” 观其模样,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 既如此,那他身边的儿就都是越县明道斋,那位大名鼎鼎的张娘子门下的学生了?? 自从县试那一榜放出来,那位张娘子和其门下的明道斋俨然已在周边地区出了名。 众考生错愕之余,不由自主地收起了方才心底那抹轻蔑之意,争先攀起交情来。 “在下是吴县的刘榕。” “在下是越县的范立新。” “……” “这位是?”就在这时,范立新终于留意到了这些少年身旁的男人。 男人,或者说俞峻穿得很是朴素,方便易行,甚至有些灰扑扑的模样。 他提着盏牛皮灯笼,微微拢着眉头,除却容貌之肤白貌美,这打扮竟完全看不出来是昔日的解元。 范立新和刘榕等人第一眼甚至还以为这是前来应举的考生,可是他看上去却又隐隐有些不同,这股如秋霜玉刃,冷冽贞劲的气致,却是这一身打扮所难掩去的,认作考生竟隐隐觉得有些冒犯。 王希礼不悦道:“这位是我们先生,俞先生。” 范立新等人吓了一跳,忙弯腰行礼,“原来是先生!失礼失礼。” 这位俞先生点头会意了,便不再多言。 一番闲谈过后,时间已经不早,考场门开。 在这朦胧的天色下,少年们个个如临大敌,绷紧了身子,纷纷奔赴向了考场。 乡试、会试属国家的抡才大典,为防作弊管理及其严格。 不过在此情况下作弊的手法也五花八门,光是外帘作弊就分了“活切头”、“蜂采蜜”、“蛇脱壳”等等令人眼花缭乱的名目。 和上回县试一样,明道斋的众人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不过在此之前有张幼双帮着猜题、拟题,有针对有侧重的复习,想想又纷纷觉得踏实、安心。 目送着猫猫等人进了考场,张幼双请车夫帮忙调转了马车,却隐约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打扮得很是光鲜亮丽,眉目还算硬朗。 张幼双心里咯噔一声,皱起了眉。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好像看到了她上回那个相亲对象薛鼎? 自从上回相亲闹出了那个乌龙之后,张幼双就再也没问过对方的消息,毕竟她和薛鼎别说结缘了,不结仇就算是好了! 薛鼎怎么会在这儿?还是说她看错了? 不、不可能。 张幼双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信心,再说了那位普信男之前给她留下了很是深刻的印象。 浑身一凛,张幼双稍微留了个心眼,提前离开了贡院,打算回去之后打探打探薛鼎来这儿究竟是干嘛的。 考试的过程不消细说,三场考试下来,众人神态都不错,神采飞扬的模样。 第三场一考完,少年们就迫不及待地来报喜。 “考的这三场都是先生之前画过的内容!” “先生所说的那几篇单篇也都考了!” “先生帮我们猜的题果然又中了!” 孟屏儿惊喜地睁大了眼,“大哥,真的吗?!!” 就连孟敬仲脸上也含了点儿淡淡的笑意,轻声说:“这回怕是真能够考上了。” 他行事稳重,没把握的事一向都不会说。 孟屏儿捂住了嘴,眼里溢出了喜悦的光芒。 既然这么说,那十有八九的确是稳了! 乡试发榜多用寅、辰日支,取龙虎榜之意,故名龙虎榜,又因为是在秋天桂花开放之际,故又名桂榜。 范立新等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考了,早已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摸得清清楚楚,笑道:“倒不必与他们去挤!未免失之稳重,倒不如等报子自己过来。” 王希礼无不认同。 张衍无可无不可,祝保才倒也是无所谓。 这回明道斋的少年们都自觉考得不错,便也听从了范立新等人的意思,兴致勃勃地在酒楼叫了一方酒席,等着报子来通知。 五更时分,布政司衙门便开始张榜了。 这回张幼双也没跟过去,她第六感一向很准,特别是在坏的方面,既然起了疑,就要追查到底。 酒楼里,范立新饶有兴趣地和张衍他们八卦:“你们可知晓这回的主考官是谁?” 自问自答说:“这回主考官乃是杨逅,杨期生,杨大人!” 大梁乡试主考官两人,同考四人,主考多从翰林院选派,而同考却没那么讲究了,所选的多为地方上的教官。 而这位杨逅为礼部侍郎,是服阙(守丧期满除服 )后来主江南省乡试的。在士林中很有声望,是个清贵的大儒,范立新提起都是一脸崇敬之意。 众人正说说笑笑地讲着话,又等了片刻,报子果然来报喜了! 只听到酒楼外面一片喧闹之声,几个报子骑着马飞奔而来。 酒楼内除却张衍他们这一桌,还坐了不少故作姿态,忐忑地等着报喜的学生。听到这动静,都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奔了过去。 那几人栓了马,一片声叫。 “快出来!中了!” “都中了!” 一片拥拥挤挤,敲锣打鼓之中,为首的报子到了张衍面前,喜不自胜地笑道:“恭喜张小郎——张老爷,高中江南乡试己卯科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解元! 众人一片哗然。 张衍微露讶异之色。 他知道他这回考得不错,可是解元这个名次还是超出了他意外许多。 范立新几乎目瞪口呆。 解元! 这张衍竟又中了解元?他这岂不是要中连中六元的意思? 这还没完,那报子又笑着朝王希礼行了一礼。 “这位是王老爷吧,恭喜王老爷高中了江南乡试己卯科第五名亚元!” 竟真的是五经魁! 非止酒楼内的考生们一片sao动,窃窃私语。 王希礼故作淡然地点了点头。 而祝保才竟也是中了,难以自抑地紧紧抱住了张衍! “中了!!我娘知道肯定要疯了!!” 最令人诧异的却不是张衍、王希礼等人,而是孟敬仲。 那报子唱道:“恭喜孟老爷,高中江南乡试己卯科第三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那一瞬间,孟敬仲险些失手打翻了茶盏。 不禁失声问:“谁??” 那报子笑道:“是孟老爷!恭喜孟老爷你高中啦!” …… 起先是茫然,将这“我中了?”在心底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念过了三四回,渐渐地,孟敬仲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那报子又继续往下接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