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番泪落乱春水
第二天是周日,艾伦没有布置特别的工作任务,大家都自由活动。 云锋早早地醒了来,姿势一夜没动过,还是缩着身子向壁而卧,沙南通一只手搭在她身上,睡得正沉。 她睁了眼,昨晚林花蕾说的那些话又化成清晰的情景在她脑海里浮游,她一颗心又开始见光落泪。虽然身子没动,但气息却沉了起来,泪早已从心里涌到眼里,从眼角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濡湿了贴脸的一片枕头。 是说还是不说呢?或者等他走后发邮件呢?把不愉快的事都统统放在两人见不了面的时候再提吧?她在心里犹豫。 她忽然觉得时间对她和他实在是太残忍了,连让俩人间闹不愉快的空隙都不给。 这样一想,过往那些相思成灾的日子里的苦楚,就更是伤心起来,泪止不住地如河落川,一张脸就像被泪洗着一样。此时此刻,她竟不知自己到底是因为林花蕾所说的话而哭,还是为自己那些相思不成眠的日日夜夜而哭了。 正当她哭得畅快,身子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时,却被他扳过去了身子,一张泪脸就这么如雨中梨花,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了他的目光中,楚楚可怜,令他心里也淡定不了,刹那间乱得如一池皱了的春水,风吹四处溅,让他只能紧紧地捂着她在怀里,无计可施,静默地听着她干脆越来越放开了的哭声。 不用问,他知道,她昨晚的心事还没过去。可是,过完今天,他和她便又要分开,要过好一阵才能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金贵的时光里面对她的痛苦。而他,还不确定她的痛苦究竟是因何而起,也似乎没有办法能确定。 这是她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放肆地大哭。从前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顶多当时掉几滴泪就过去了。但这场她的大哭,将近哭了半小时,嗓子哑了,声音才小了下去。 他也没劝阻,就是任她在怀里哭着。看她渐渐停了下来,低头帮她擦眼泪,看着哭得拂在脸两侧的头发都一缕一缕地湿漉漉的被泪浸透了,眼睛红肿,他心里更是疼得不知所措。 “要不你再躺会,我起来去买早餐上来?” 他哑着嗓子问她,似乎说话也有些费劲。 她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抱紧了他,愣了愣神,又朝他“嗯”了一声,推他起来,意思是让他去买早餐。 他心疼地搂了搂她,又紧紧地搂了搂她,亲了亲她红肿的双眼睫毛里镶着的泪,才心疼而依依不舍地起了来。 他就到酒店旁边的早餐店里,买了一份素肠粉,两份豆腐花,两块发糕,两份豆浆和一份八宝粥便回了来。 她刚好洗簌完,脸上还滴着水珠,开门让他进来,一双手便伸了过去接他一手的早餐到窗台旁的圆桌上。 俩人头碰头地用过早餐,他收拾桌子,她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这种从眼里到整个人都弥漫出的不知所措的茫然,又一次让他的心像被撞击般生疼,他觉得是自己伤害了她,但却不知哪里伤到她了。 他过来抱住她,亲吻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是温软暖和的,并没有抗拒的僵直,这让他的心里稍微宽慰。 “要不,看会书?” 他小心翼翼地探询道。 “嗯。” 她点点头,乖巧得像一个刚刚哭闹过的孩子,尚未平息情绪。 他把书递给了她,想拉她坐床头一起看,却不料她接了书过来便转身坐在了窗台旁的单人沙发上,低头默不作声地看了起来。 他想拉她的一双手在她一转身时空落落地落了下来,也茫茫然地不知该怎么办,是去开电脑做会工作,还是硬凑过去和她一起看书,还是就这样站着或者坐下看着她看书,自己发会呆。他还真的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只希望,她能在她的读书中,放松了心情来打破这个横梗在俩人之间的僵局。 她却不管他的为难。她认为自己已经很宽宏大量地放过他了,没吵没闹,不是吗?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发现自己被他弯腰抱了起来,端正地放到了宽阔的床头,然后,他蹲下身来,双膝抵在她垂下来的膝盖下方的双脚处,双手落在她的腰际,仰着一张现出可怜情绪的脸,柔声求她: “云儿,你别这样不理我,好吗?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让你生气了,你就打我骂我好了。” 而后,便是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 她本想继续不理他,低头看手里的书好了,但又受不了他这乞求的眼神,心里也是酸酸地又像梅雨如织地扎入。 “不是我不理你,实在是……” 她终于开了口,却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眉看着他说: “你也没有错,错的,该是我吧。” “你要这么说,我就更难过,难道你要让我回去后也日日夜夜地不能安宁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伤心,令她刹那间觉得照进来的阳光都是凉的,她的眼里,眼看又要掉泪。 “你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不应该逼你说。不说了不说了。” 他一看她又有要哭的趋势,着急地抬手帮她擦眼睛,不让她的眼泪掉下来,这眼睛都肿成这样了,再哭,她的眼睛受不了不说,他也真是受不住了。 “你不是要听吗?那我告诉你,昨天林花蕾和我说,她在你一转系后就喜欢你了,因为你帮了她很多。还有,你,你们做交换生时,是你请假照顾她,还给她,给她一勺一勺地喂粥喝,你,你们每天一起上课一起下课,还每天在你的住处一起讨论问题,晚上她,她还留宿在你们那,她还说,你们这个项目团队组团会上你喝醉了,是她,是她扶着你回去,照顾你睡觉,早上你还给她熬粥喝……” 她终于连哭带泣地将林花蕾昨晚要说的话都一字不拉地说完了,她本来在心里想了无数遍,该如何不让他觉察地求证这些她心里记下的所有细节,但面对他,她还是只能竹筒倒豆子,一点心劲儿都使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