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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坐在书房的写字椅上,放下已然无墨的水笔。 早早完成了功课布置的她,当然也会有自己的打发时间的办法。 祈本里香也一直在尝试回忆,关于过去的更多线索……但记忆这种东西,兰堂都在横滨快八年了,也没见他有一点恢复的迹象。难道说她也要无望地等待,这不见尽头的时日? 流泪猫猫头.jpg 她又唉叹了一声,取下了绘画本上的别针,把一页页画纸罗列开来。 这些都是她学习任务完成后,祈本里香拿空暇时间画的肖像画——只基于想象之上的图画。 当然里香小姑娘是从零开始的,但架不住她一旦做一件事就会全身心投入,拿出最认真的态度来对待,不知不觉便积累了这么多的,她臆想中的“乙骨忧太”的模样。 取材自生活中见到的各种杂志,电视上的漂亮面孔,还有身边的兰堂先生她也没放过,统统做了她想象中的“忧太”的合成素材。 兰堂先生还就此和里香进行了一番友好谈话。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是不介意你抱有这么多的期待值的。”兰堂先生冷静地指出,心理上常见的落差现象,“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对唯一记得的人抱有寄托和各种美好的幻想,那是正常的,但那个人真就如你想的那样吗?” 兰堂是忘得一干二净、压根没有这种烦恼,但他在失忆之后也去了解了相关的学说。“你将他视为自己的救命稻草,你把所有美好的元素都寄于他一人身上。若是以后,你找到了他本人,却发现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你能承受得住届时的心理落差吗?” 兰堂劝说里香的目的,是想要让她把视线更多地放在自己身上,不必紧攥着一个名字不放手。 然而祈本里香的回应,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十来岁的女孩抿唇浅笑,眉目柔如水波,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温暖似六月初阳,粲然而明媚,她微微摇头,说道:“不会的。” “‘忧太’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不论我将世间多少绮丽幻想加诸于他身,他只会比我的理想中的模样要更好千倍万倍。” 兰堂:“……” 脸颊上一点小小的梨涡,仿佛晕开了女孩无可救药的爱慕。 他听见女孩的嗓音,在提及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如醇香粘稠的蜂蜜在缓缓融化,吐露的每个词汇都含着甜香。 她说:“兰堂先生,您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兰堂:“……” 等一下? “我记得我的姓名,记得忧太的名字,但是,被我铭记于心的,还有一件事——”祈本里香白嫩的脸上扑满了樱花的粉,眸光闪动中,是女孩特有的羞怯、交织着将那份情意宣之于口的骄傲,“‘祈本里香’喜欢‘乙骨忧太’,只有这个,是我即便行将就木时,身体在火化成灰前的最后一秒,都无法忘却的事。” 她记得的,这份感情,沉重而浓烈,世界崩塌也无法撼动。 唯有爱意至死不渝。 祈本里香的眼睫在轻颤着,尽管将自己的恋心大声宣白,紧张和羞意几乎把她淹没了,但她却昂首挺胸,仿佛“喜欢乙骨忧太”这件事,是不需要躲躲闪闪、值得用最自豪的口吻道出的爱慕之语。 可能是因为,祈本里香认为,她的恋心是她所持有的,唯一纯净无暇的东西了。 鸦雀无声。 兰堂凝视着里香,久到感官都开始出现错觉,指针滴滴答答地推移,他方才微叹道:“既然这是你的坚持。” 浪漫多情的法国人最能被这浓稠无匹的爱情打动,但兰堂却无端觉得心堵,闷闷不乐。 他家的里香,这才十一岁吧? 这么早就身心都被拐走了……行吧,等找到了那个“乙骨忧太”,他就亲眼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让里香失忆后都对他念念不忘。 嗯,等这大海捞针般的寻找有了头绪之后。 里香和兰堂两人的相性还算不错,共同生活了这么久,还未曾有过矛盾,当然这和二人都偏安静的性子也有关系。 有“失忆者联盟”的同病相怜,也是因为两个人都怀疑对方的失忆和自己具有共通性,他们默认彼此是一个立场的同伴,也对对方开放了自己的部分个人情报。 相处了快半年了,里香戒备松懈时,自然而然地让兰堂发现了她非人型的本体。在一次清扫客厅,而兰堂未告知一声就提前回来的时候,占据了客厅大半个空间的“怪物”,就这样猝然和家长对上了视线。 “……”兰堂默了一会儿,淡定地抬起右手,彩画集的光芒若隐若现。 如果不是里香喊得快,就算她不会有事,但这栋别墅八成也要没了。 之后当然就是照例的坦白从宽,兰堂也第一次知道了有这样的生物存在。 对,他们至今的称呼还是“未知生物”,因为里香自己都不确定她是什么品种的生命体,兰堂作为异能力上的顶尖高手,可以断定里香不属于异能生命,简直像是怪志奇谈中的妖鬼集合体。 养了快半年的闺女,忽然告诉你她有可能不是人。 如果不是兰堂的心理素质过人稳住了心态,换了其他的普通人大概都要原地爆炸。 不过,“里香,你有这个形态,为什么不早说呢。”兰堂的声音充满了无可奈何,针对自己不知为何总是缺乏安全感的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