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宋晓菡还在嘀咕着和她说侯府的事情,低声道:“宁国公府那笑话你也听了吧?我爹听了就和我说还是退了亲吧,二房那边更是想得美,知道我爹有退亲之意,便说让宋晓萝顶替我也成,真是好大的脸!我和我爹说烈女不侍二夫,若是他退亲我就死给他看,我爹被我吓住了,最后只和宁国公府那边说了让他们处置了那侍女,去母留子,如今是将那侍女远远发嫁了,那孩子就养在田庄上,依我说还是帝姬太过宠三郎了,内宅让那些眼大心大的奴婢钻了空子,等我过去好好整治内宅,才知道我的手段。” 宝如叹了口气道:“那卫家公子着实不是良配,实在也太风流了些。” 宋晓菡道:“少年公子,生得又好,难免有那等不知廉耻的丫鬟来引他,这京里高门,那家公子没有一个两个通房的?成婚的时候打发掉也算是知道规矩的人家了,你出身小家小户,不知道这高门媳妇,本就不能嫉妒的,只要端着正室的架子,拿出风范来,总能让丈夫尊重爱戴,更何况三郎待我又是不同,将来成婚后性子定了,用心在举业上,自然便能绝了这些风流债。” 宝如默然不再劝说,宋晓菡却又低声道:“快看,那是张相夫人!” 宝如看过去,淡淡道:“有什么好看的。” 宋晓菡低声道:“你有所不知了,张相是太皇太后的铁杆支持者,太皇太后也多有倚重他,权倾朝野,如今太皇太后薨了,只怕张相也好景不长了,你看张相夫人那眼圈,真正是如丧考妣了。” 宝如一怔:“不是说太皇太后出身贫家?” 宋晓菡娓娓道来:“太皇太后出身贫家不假,高宗那会儿为不受宠的元后皇子,被当时的炙手可热的刘皇后排挤猜忌,连宫室都无人修理,更不要说选妃了,后来选妃之时,高宗不敢选世家女子怕受猜忌,便选了贫寒出身的良家女子为妃,以去皇后疑心,这便是太皇太后了。据说后来太皇太后有孕,高宗害怕锋芒太甚被刘皇后算计,便悄悄和时为翰林侍讲的张相说想堕掉其胎儿,张相便袖了三剂堕胎的药给了高宗,高宗回去后亲自熬药却梦到金甲神人击破药缸,惊醒后认为是神兆便将药倒了,告诉张相时张相解梦道此为天命,于是高宗便留下了这腹中孩子,这便是先帝了,当时太皇太后孕中思酸,高宗又和张相说,张相便带了木瓜藏袖中给他,后来高宗得登大位,太皇太后封了皇后,一直对张相十分尊重,高宗去世后,先帝登基,也一直十分敬重于他,常常问计于他,言听计从,如今他也是三朝元老了,算得上权倾朝野,只是如今的官家是过继的,太皇太后一去,太后又与他不太对付,只怕这两年朝堂要有大动静,我爹说了要不是如今祖父身上也不太好,真是想再外放一任,这眼看就是腥风血雨,朝堂倾轧,到时候站错队……” 作者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背景借鉴自唐元献皇后。 最近一章大家争论很多,我解释一下,昨天的情节的确欠深入考虑,全凭一时构思,熟悉我的人应该知道我经常有神展开的构思,所以最好有存稿随时修正,最近没有存稿,工作又非常忙,老人住院小孩生病,偏偏一个月已经坚持了大半个月每天6000字,少不得想拿个全勤,所以每天都是打仗一样忙完生活工作的事情便争分夺秒的码字,有时候甚至是开会的时候用手机码字,所以情节欠深入思考是有的,还请大家原谅。不过为了写圆这个情节我也已经尽量打补丁了,比如太皇太后出身平民寒微,不熟悉士大夫阶层的潜规则,她被先帝保护了许久,又一直因为儿子的原因受人尊重,很少被人违逆,对宫斗不太在行,行事也未必考虑周全,一直在高位年纪又大了,不免有些刚愎自用,所以难免会被人当了枪使。本文一开始的确是架空,后来写到变法之时感觉到不如直接借鉴宋时背景,因为宋朝因为变法搞得很惨的皇帝有几个,但是完全严格按宋朝背景来,作者积累不够,学问不够,的确做不到,会有纰漏,也感谢大家指出。 最后我再说一下对于考据的个人看法:我们看小说尤其是网络小说,大部分人是为了消遣时间,因此故事性是第一的,文笔以及文字和故事是否有意义是其次的,有些人因为自身文化底蕴比较高,看文的时候难免要求比较高,喜欢考据,这也是一种乐趣所在,但是有很多读者则只是在乎故事性,并不在意这后头有没有原型,这样写三观正确不正确,逻辑是否自洽,那么喜欢考据的呢看到文章有瑕疵提出来,大家讨论,既能给大家长见识也能给作者及时指出错误,这很好,但是不依不饶并且一定要说服别人和自己一样的观点并且一定要求作者俯首认错,那就有点ky了,毕竟许多人并不在意这些东西,比如甄嬛传是否真的发生在雍正时代,还珠格格这么没规矩怎么还活得这般滋润,崔莺莺一个相国千金又是身边只有一个红娘而被张生私通得手的,董小宛又是怎么可能通过层层筛查成为皇帝的宠妃的,有些人就爱看个情节,而就作者来说,有时候过于纠结自己写的东西是否合乎逻辑合乎历史合乎考据是否能让所有读者满意经得起所有读者考据研究,那是肯定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桎梏以及不得不过于讲究逻辑严密而每个人都只能在历史上找原型整日在故纸堆里搜寻历史梗以便于应付读者的反复诘问。就比如本章的太皇太后背景借鉴,太皇太后背景借鉴自元献皇后,张相借了张说的人设,若是历史上无元献皇后,大家也觉得很荒唐,一个太子居然被逼到如此地步需要堕胎自保,但是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我借鉴了历史人物,但是这样的故事是不能作为主线的否则大家知道原型就能猜到结局,只好用在配角身上。当然我不是为作者的错开脱,我只是想说这难免会影响创造性和想象力,我自然也是努力成为一个严谨周密经得起考验的作者,但是这需要许多的知识积累以及熟练使用,并非永远都能面面俱到,难免偶尔会让人失望,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网络小说不过是个爆米花,考据得再严谨,也依然在很多人的评语里是个“推荐看”或者“文荒可看”,又或者是“可以买v”或者是“只配看盗文”这样的分别而已,万万写不出个诺贝尔奖或是字字珠玑洛阳纸贵,也不过是和那些三言二拍一样,或者有缘被许多年以后的人从中窥读你我的行为思想,或者淹没在茫茫的网络小说群里无人问津,所以千万别以“文以载道”“不能教坏小孩子”的要求来要求作者,网络小说作者其实只是俗世里的一个说书人,讲一个故事给大家听,换点糊口钱,你喜欢了就打赏下,喝彩下,不喜欢了就笑一笑说一句小说家言不可信也,千万别就为了这就在茶馆里头拗起来和人争吵,平白坏了大家的心情,是不是? ☆、第72章 流光易抛 从大相国寺回来,宝如头大如斗,仿佛被宋晓菡嗡嗡嗡强行灌了一脑袋的朝堂争斗和小儿女情思,看得出来她被关得狠了,宝如索然无味地回房,从来没有感觉到是这般的寂寞。她第一次发现在许宁在京城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需要朋友,需要女伴,而如今许宁不在,日子忽然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宝如忙碌地赶着灌了一批腊肠出来用松柏薰出来要给裴瑄带回去,又买了结实耐用又大方的布匹来,与小荷银娘赶着裁了内外几身男装鞋袜帽子来,又让银娘将裴瑄与那刘渊的也一起做了。 她想让裴瑄回去的时候,给许宁捎带一些有用的东西,又觉得最好是带一些货物回去,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东西生利,蜀中成都一郡其实极为繁华,应有尽有,又盛产茶叶、蚕丝等物,许宁那边之所以如此穷困,其实还是与山路险峻吏匪勾结贪官猛如虎有关。于是她一连数日在集市上徜徉,但凡看到觉得有用的东西,就买一些回去包好,从一些菜籽花种到许宁习惯喝的茶爱用的纸张笔墨,渐渐早已忘了要买货物让裴瑄带去获利的初衷,每看到一样物事,不是觉得许宁会需要便是觉得许宁喜欢。 渐渐家里的房内堆积得越来越多,给许宁带什么货物能赚钱却又没有什么想法,她着实算不上是个灵巧机变之人,眼看裴瑄定下回去的日子也近了,她忽然想起秦娘子,便自起身去前头银杏胡同那儿看秦娘子,想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秦娘子听到她的烦恼,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裴大郎竟没和你说吗?这眼看就入秋了,路上再花些时间,回到蜀中也要岁末了,许相公早捎了信来,让我找了门路和司天监印历所那儿买了一批明年的历书,这一次运回去赶上快过年,又能小赚一笔,一来一回,这利可不小呢。” 宝如轻咦了一声,暗自懊恼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历书上头,这历书轻巧又能带得多,过年的时候百姓家家要买,着实是门好生意,她笑道:“我竟没想到,只一心往那些京里时兴的货物想,却没想过这历书每年都是从京城放出去的,又是人人都要买的东西,不愁销路。” 秦娘子笑道:“许相公眼光之准狠,我也是十分佩服的,譬如这次贩白麻布,竟然如通鬼神一般,叫我们是五体投地。” 宝如笑了笑微微有些懊恼,感觉到自己却帮不上许宁什么忙,与秦娘子闲话了一些,秦娘子始终对她客气而恭敬,教她越发有些不适应,却忽然听到院中有着呼喝声,她有些好奇,秦娘子笑道:“是裴大郎在教唐远小兄弟习武呢。” 宝如连忙站起来走出去,一眼看到院中裴瑄舞着一把雪亮的刀子舞得水泄不进,唐远在一旁看得双目一瞬不瞬,宝如微微一笑问秦娘子:“这宝刀是不是就是裴大郎家传宝刀?” 秦娘子道:“非也,听说却是徽王爷所赠宝刀,裴大郎十分爱惜。” 宝如心里暗自点头,知道这是皇家收拢人心的手段,秦娘子却道:“裴大郎人品轩昂,又十分侠义,不知许夫人可有想过替他说一门亲事?” 宝如一愣问道:“裴大郎可有中意的人儿?” 秦娘子道:“未曾见,但奴心中却有一人选,只是我身份低微,不合作媒,只是与许夫人推荐一人选,若是许夫人可以,玉成此事,倒是一对佳偶。” 宝如忙问:“是何等样人?” 秦娘子道:“是位京里的官宦后人,姓卢的,父母已逝,因着族亲远在家乡,家里败落了,她一个人带着弟弟在京里度日,今年年已二十未嫁,花期已过,却道要抚养弟弟不肯轻易出嫁,我家从前与她家是世交,唤她一声meimei,当日我沦落风尘,她并不就此绝交,虽不敢涉足教坊之地,却也遣人资助我物品,如今她深陷穷困,我却小有积蓄,她却不肯轻受我的资助,一旦借钱,必按期归还,一个人在家纺纱养弟,有人来说亲,她只道要抚养弟弟,许多人听则退却,她却不以为惜,我以为此女心胸气度,容貌年龄,都堪配裴郎,而裴大郎又是个侠义中人,路遇稚儿求助尚慷慨解囊,若是真娶了卢娘子,必不会坐视其幼弟不理。” 宝如犹豫道:“相公不在,这事我得和他说一声商量商量。” 秦娘子笑道:“有劳夫人cao心了,依我的意见,令千金周岁快到了,虽然如今国丧,私底下亲属们自己聚一聚也是可以的,到时候若是许夫人不反对,我邀请那卢娘子来,与那裴郎见一面,两边都看看是否有意,我们再决定是否作伐好了。” 宝如道:“秦娘子想得周到,则如你所言。” 秦娘子嘴角含笑,想必是真的为那卢娘子而高兴,宝如便向秦娘子要了那卢娘子的性命住地,打算回去也再侧面打听一番,便起了身请辞。 从银杏胡同出来,宝如看到如今银杏已经半黄绿,满树翩翩起舞,十分漂亮,不由又有些想起许宁偶尔会用银杏叶子做书签来,便轻轻捡起一张银杏叶,心中一动,回去到了屋里,提笔写了一些家里很好,淼淼又沉实了许多,已经会叫简单的阿娘阿爹了等等,最后写了句:今日见到银杏半黄半绿,十分美,特寄一片与你看看。便将银杏叶加入信内,密密封好。 待到将信都封好后,她出来想叫小荷明日叫裴瑄过来搬她准备下来的诸般物事,谁料到门口传来的拍门声。 银娘过去应了门,却有些惊诧问了句:“亲家老爷夫人来了?” 宝如抬头,果然看到许家两老一路风尘仆仆,手里还牵着个半大孩子,身后跟着段月容,巷口那里堵着一辆马车,里头狼狼犺犺不少东西……倒像是连人带全副家当都给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哭穷装娇 宝如一看到公婆这般模样就心里有了数,上前一边问候:“爹娘如何来了?也不捎个信来我们好早作准备。”一边将几人让入院子内。 罗氏一边四处打量小院子一边道:“二郎呢?想必是还在上朝未归?”又皱眉道:“怎么住得这般狭小?比我们在县里新买的房子还不如!” 许留道:“京里地贵,能买这么间小房已是难得——二郎应该还未够资格上朝,不过听说应当在翰林院值守的。” 宝如道:“这小院却是赁的,价格若是在武进能买几亩地了——爹娘如何突然来了?” 罗氏眉飞色舞道:“前些天地方老爷送了朝廷封过来,说我己被封为太儒人了!县里乡绅夫人们尽皆来祝贺,好不荣耀!二郎这一番孝心可贵,我们两老也有些想他了,我们琢磨着二郎如今想必是在京里站稳脚跟了,敬哥儿也已到了开蒙的时候,竟是不如趁我们如今还走得动的时候,到京里来住着,敬哥儿也能得了二郎指点,将来读书上也出色些。” 许留轻轻咳嗽了声道:“主要是如今大姐儿也快满周岁了,你们也该再要一个了,你们小俩口在京里没个长辈帮忙着cao持,只怕平日多有不周全,我们赶着过来也是打算给大姐儿贺一贺周岁。” 宝如轻咳了一声道:“爹娘有所不知,前个月相公触怒官家,已是被贬谪至蜀地青城县那儿了,如今早赴任去了。” 罗氏吃了这一吓,尚未反应过来:“什么?” 宝如不说话,许留蹙眉道:“因何事触怒官家?这也是好耍的?一不小心便是欺君之罪,如何得了?二郎怎么这么不小心?”过了一会儿又道:“知县也是七品官,想是官家也没怎么生气,只是从京官到地方,差得也太远了,若是没个门路,将来一辈子留在外头都有,这可如何是好?” 宝如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也不知道呢,相公什么多不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京。” 罗氏本满怀一腔享受京城繁华的热血而来,如今先被这狭小院子惊了一下,又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颇有些不冷静起来:“二郎去了蜀地,你如何不跟去?”一边又怀抱着一丝希望:“我看咱们县老爷也十分有派头,他家夫人、老夫人都是人人趋奉,十分富贵的。” 宝如道:“我倒是想去哩,只是相公说一路上不太平,他赴任有时间的,一定要按时到,带着女眷和孩子路上不便,让我先在京里等着,果然前些日子接到信,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山匪!要不是带了护卫,身上又没什么钱,还不得平安到任哩!真真儿是凶险!” 许留和罗氏双双吓了一跳,慌忙问:“可有受伤?” 宝如道:“听说伤了一臂,是皮rou伤,已是调养好了。只是那边的县衙极是破,地方又穷苦,买什么都不好买,十分不好休养。” 罗氏不可思议道:“县老爷那也是一县父母了,难道地方上竟坐视父母官如此穷困?” 宝如笑了声:“那地方太穷,听说山匪横行,十分不太平。” 许留紧皱眉头道:“这地方官也有肥瘦之分,既然是官家龙颜大怒,那自然不是甚么好地方。” 罗氏极是不满道:“既如此你为何不跟过去,也能照顾他一二。” 宝如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我当然想过去的,只是前儿我身子觉得不太舒服,请了大夫来看原来已是有孕了,此去蜀地山长水远路上匪徒又多,我有孕在身又带着女儿,哪里好走的。但是这小宅子年底便要到期了,要再赁又要添钱,相公不在身边,俸禄也不好领了,只留下一点子家用,交了租金不剩下多少,这京城里没有地,连一把葱都要现买!还有没有井,水每日也要买的,这屋里还要养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天天一睁开眼就要花好多钱,一想到我就发愁得很,正好爹娘来了,我心里也宽了,正好替媳妇分担一二,” 许留尚未说话,罗氏已是惊道:“我们哪里带了多少钱!” 许留皱着眉头道:“既然花销大,那不若换个小点的院子,再卖了那两个养娘好了。” 宝如道:“这也使得,只是我如今有孕在身,大夫说这一胎有些不太稳,皆因太过担忧相公的缘故,因而要少动气少走动,家事不可劳累,冷水也碰不得,平日里家事全靠小荷和银娘使唤着,如今是太皇太后国孝期,所幸我是之前便有了孕的,但是到底不好出门招摇,省得别人瞎猜疑以为我是孝期得孕,那是要影响相公的前程的。因此找院子、家事,恐怕要靠爹娘cao劳了,并不是媳妇想躲懒,我肚子里头这一胎若是个儿子,那可是我唐家的香火根儿,万万不能有闪失的,想必爹娘也是知道我的难处的。” 罗氏惊道:“怀一胎如何就这般娇贵起来?我当年怀着二郎三郎不也一样地头送饭拔草的……” 许留连忙道:“唐家就等着这长子呢,我们当然能理解,只是这京里我们初来乍到,也还不太熟悉,且先再看看先,如何当时不多赁上几年?” 宝如道:“爹娘有所不知,这京里多是短租,四方客商、赶考举子、百工巧匠日日都来,院子根本不愁租,若是租长了,反倒亏呢,因此多不肯长租的。” 许留皱眉道:“也罢,那先安排我们住下吧。” 宝如又道:“这院子里头只有两进,一进我和相公住的,如今公婆既然来了,那只好让小荷、银娘和大嫂都和我住里边那进,委屈爹娘住在外院了。” 罗氏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外间紧挨着厨房的厢房道:“这里也能住人?”又道:“连我们乡下的房子都比这里宽敞些。” 宝如为难道:“那爹娘不如到隔壁去将隔壁的房子赁下来?这样住得也宽敞些。” 许留道:“且先将就住下,明天再说。” 宝如心里暗笑,一边懒洋洋道:“也好。”一边叫银娘:“银娘快出去买些菜来给爹娘做饭哩。”又问“小荷呢?让她去送个礼如何这么久也不回来?这前头乱糟糟的,要收拾了才好让爹娘住下,难道要我动手才行?” 银娘看宝如这一番作态,她是唐家雇了来专门伺候宝如饮食的,当然是帮着自己家的人,连忙开腔道:“买菜容易,只是你这些日子饮食不定,一会儿要吃羊rou一会儿又要吃鸭rou的,这买菜的钱却只剩下半贯了,还有油、盐都不太够了,也得买,还有亲家老爷、夫人来,那自然是要买些被褥,家里的被褥哪里够使呢,还有相公那边的长官要走礼……” 宝如道:“少啰嗦,如今爹娘来了,还怕没钱么?且先去买上一只鸡一只鸭来,好好给爹娘接风才是,被褥也只管买,还有眼看入秋了,干脆多买几床棉被才好。” 罗氏慌忙道:“不必这么浪费,家常菜便好。” 许留也道:“二郎不在,我们还是俭省为上,这里处处都要用钱,依我看媳妇倒不如随我们回武进去养胎的好。” 宝如道:“大夫说了这一胎要好好的养,万万不能旅途劳顿哩,再说了这是我唐家的长子,我总要吃好睡好,才能养好孩儿。” 许留只好道:“媳妇说的也是。” 银娘便出去买菜不提,宝如便道:“小荷也不知何时才回来,这前头乱糟糟的,只好麻烦爹娘自己收拾一下子,大嫂且带着敬哥儿进来,我带你在相公的书房先住下,那里相公走后就没住过人,也需要收拾一下子。”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去牵了敬哥儿的手,洋洋地进去了,段月容只好跟着进了来,只留下许家两老面面相觑,只好勉强收拾着。 待到晚上银娘好不容易才买了菜来,不过一只瘦鸡,居然就要了几十钱,连那炖鸡用的姜葱蒜,也要几个大钱,许家两老一边看着微微心惊,然后看着宝如果然进去后就没出来,过了一会儿小荷回来了,却又被叫进去说是要帮淼淼洗澡喂饭,要问宝如在做什么,银娘只是说“娘子身上有些不舒服在歇息”,“娘子有些困乏”这样的借口,段月容倒是收拾了一会儿便出来跟银娘一起做饭,晚上一起吃饭,宝如又说京里的生活如何不易,一边又道:“我平日里也说,相公好不容易当了个官儿,想必平时面上排场走礼样样开销都大,何必还非要次次将俸禄一半都让人捎回去哩?相公说,好不容易到了京里,爹娘在家里就指着儿子给自己争气,若是一点银子都不捎回去,爹娘只怕要失望,所以宁可自己节衣缩食,也要将钱寄回去给爹娘哩。” 罗氏有些失落道:“本来也是,那银子在武进已是能过得不错,在京里却不见钱,倒不如寄回去我们攒着多买些田地也好。” 宝如笑道:“说是这么说,只是翰林院清贵却没甚么进项,如今去了个穷地方当县令,也是个破落户,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依我看倒还不如在武进做个富贵乡绅,开开香铺,收入竟比做官好多了,日子也好过。” 罗氏赞同道:“这倒也是……” 许留斥道:“妇人就是眼光短浅,这初当官自然是这般的,需要得找些门路,谋些肥缺,才能赚回来,来日才能飞黄腾达。” 宝如欣然笑道:“爹说得是,我前儿正听说有人有门路,三千两银子便能找个地方肥缺外放,六千两便能在六部谋个肥缺,我琢磨着哪怕是外放,能到个富庶的地方也是好事,正想着如何凑这三千两银子呢,如今爹娘来了也好,正好替二郎打点打点,二郎若是得了肥缺,爹娘也只有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谎言成真 许留与罗氏双双色变:“三千两银子!” 罗氏骇然道:“三千两银子都能在府城买个极好的铺面了!” 许留皱眉道:“这门路若是可靠,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肥缺,总能翻倍赚回来,就怕人家看你一个妇人家,恐怕是哄你的钱。” 宝如拍手道:“人家还看我是一个妇人家,无人担保,不肯替我引荐呢!说这门路隐秘,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却是要抄家灭族的!要我们必要来个尊长出来才信得过,找他的人流水价也似的,可叹我一个妇人家人家不太搭理,我还找了个放印子钱的,三千两银子,一分利,只是也是看我是个妇人家,不肯与我画押,要我家必须得出来个能做主的男子,我正愁呢,幸而如今爹来了,这倒好,做主画个押写个借据,便能拿回三千两银子来替相公活动了,其实我的意思是横竖也是要活动,不若一步到位,若是家里的地契带在身上,便可抵押,借上六千两银子,这般相公应当很快就能回京城,也好过我们一家子在京城苦熬。” 许留与罗氏面面相觑,这次他们是打着投靠儿子享福的主意来,的确地契房契都放在身上,将武进那边的田地尽皆租了出去与人耕种,但是让他们将到手的rou又割出去,他们怎么可能舍得,他们原以为儿子媳妇在京城肯定过着极为尊贵的生活,没想到却是如此拮据,过得还不如他们在武进县,至少有房有地,又有雇工使唤,进出人人都叫一声“老太公”、“老孺人”,三不五时又有人来送礼,虽然他们不敢收太大数额的礼,却仍是过得十分滋润富贵。 宝如却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许留,竟像是完全将许留当成了主心骨,一心一意依靠过来,许留轻咳了两声道:“媳妇一心为二郎打算也是好的,只是这不是小银子,若是被人骗了又或是得的缺不赚钱,那几千两银子就要打了水漂。又你还年轻不晓事,不知道那印子钱的可怕,利滚利的家破人亡的都有的!你这样的年轻媳妇子更是沾不得,是要被人卖掉抵债的!所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慢慢打听才好。” 宝如哦了一声,脸上做出了十分懊丧的神色来,许留只好劝道:“知道你们年轻夫妻,一时分开难免有些难过,更何况你又身怀有孕,只是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你且好好安心养着,我们再替你好好打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