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爸妈，你们也别急，缘分这个东西是看天的，你们闺女要找就找个好的，我不将就。”连夏在电话里说道。 听连夏这么说，连mama又抢过电话，“哎，也别太好了，你眼光也别太高，咱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那种有钱的咱也配不上，找个对你好的，你要是在你们那个圈子里找不到，你就回来，家里给你找个，哎，你一个人在外地，爸妈也帮不上你，你要是在哪儿受了委屈就回来，大不了爸妈养你一辈子。”生怕闺女为了攀高枝儿，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连夏听了这话，鼻子里酸酸的，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挂上电话的时候连夏就哭了，她在圈子里呆了这么久，为的也不仅仅是自己，还为了给父母争一口气，那么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从万众瞩目的杂技少女，一下子跌到谁也不知道的龙套演员，她说她赚钱赚得多了，可人家根本不信，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混回去了。 就为了这口气，自己也得撑下来，她一定要混出个样给他们看看，让那些人之道老连的闺女，就是好样的。 ****** 仙成智的首张个人专辑《回来吧》据说卖的挺好的，连带着连夏这个mv女主也受到一些人的关注，虽然这个关注度仅限于业内，很多人向星辉打听，主打歌mv的女主角是谁，当知道是柏青工作室的，也暗暗记了一笔，只等着需要的时候联系。 周小溪挺高兴的，因为在得知连夏拍了仙成智主打歌mv女主角，许多邀请仙成智拍广告的广告商，都希望连夏加盟，两个人重现回来吧mv的经典画面，连夏以前也接过广告，不过都是和很多人一起拍，至少五个以上，能和近段时间人气飙升迅速的仙成智一起拍，无疑是短时间内提高连夏人气的利器，尽管广告商给的钱很少，不足仙成智的零头，周小溪还是应了下来。 当然鉴于连夏拍完《靖康变》知名度肯定有所提升，周小溪并没有全部答应，她只应了两个大品牌。 十二月在连夏争分夺秒的训练中很快过去了，元旦那天，《靖康变》剧组全体工作人员包了一个场，在京城一家星级酒店聚餐。 作为戏份颇重的女二号，连夏和导演他们一桌，和连夏同在一桌的，还有电影投资方、制片人、监制、编剧，电影男女一号，当然，影帝萧文轩也在他们这一桌。 一桌人中，连夏年龄最小，最没有名气，也最没有存在感。 互相介绍完后，众人纷纷入座，也不知道那个位置怎么安排的，连夏这样的小透明，正好和影帝萧文轩坐在一起，而另一边，则是《靖康变》的编剧，也是剧组海选时，那群面试官中，唯一的女性，她三十多岁，长得非常严肃，头发也搭理的一丝不苟，形象有点像《哈利·波特》里的麦格教授，不过这位女编辑却有一个和她本人形象非常不搭的名字，叫做李软软。 据她说，她刚入行时，曾是连夏他们工作室的boss，柏青先生的助理。 连夏从小跟着杂技团走南闯北，见过各种各样的场合，她从来不是一个笨嘴拙舌的，但是眼下这种场合，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家说的都是和电影有关的话题，连夏插不上话，也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就一直低头小心翼翼吃着她面前那盘“雪落火焰山”——一盘西红柿拌白糖。 让连夏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人说着说着，竟然把话题说自己头上了，先开口的是坐在连夏对面的导演谢选，他原本和制片人童兴邦说话，不期然看到低头吃西红柿的连夏，笑了： “丫头啊，你那口西红柿吃了半个钟头了，也不开口说句话，我记得你以前挺健谈的，怎么不说话啊，别拘束别拘束，”说着指着连夏，看着大家笑道，“看看那表情，都快哭了。” 谢选虽然是近几年才红的导演，架不住片子赚钱，一部片子赶人家三部片子，说话当然是颇具分量，一桌人瞬间乐了，纷纷拿着连夏开玩笑。 “别不是不好意思吧，”影片监制挪揄道，然后看着坐在连夏身边的萧文轩，“毕竟旁边坐着万人迷影帝呢。” “我看是，”制片人童兴邦点头，“凡是小姑娘，见了咱们萧影帝都得矜持矜持。” 坐在导演旁边的女一号周静芸更是捂着嘴，夸张地说道：“meimei嘞，虽然咱们萧影帝秀色可餐，但你也不能不吃饭是不是？” 让连夏没想到的是影帝萧文轩竟然真的拿筷子夹了一块rou，放在连夏的碗里，“来，吃rou。” 连夏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用不用，谢谢，谢谢影帝。” 坐在连夏另一边的编剧李软软也夹了一大块rou，放在连夏碗里，摇头晃脑说道：“吃吧吃吧，可怜见的，那一口西红柿都没舍得咽下去。” 一桌人笑得不行，这样一个无意间的小插曲，桌上气氛竟然热切了几分，互相之间说话也不再那么局促。 “听说你以前是杂技演员？”男一号耿乐笑着问连夏。 连夏原本就是一小口一小口吃，这会儿咽下食物，才说道：“嗯，是啊，我以前是杂技演员。” “你怎么想着转行了呢，我听说你以前还是走钢丝的，这么厉害怎么不干了呢，你现在签了柏青？”周静芸探过头来，颇有兴趣的插嘴道。 你们都是听谁说的！连夏都无语了，这些人怎么都跟007一样。 “其实当时就是脑子一热，我那个时候才十几岁，觉得当演员好，就想转行了。”连夏老实巴交地说道。 坐在连夏身边的萧影帝也不说话，就坐那听，他是影帝，即使不说话也很有存在感，没人忽略他。 听连夏这么回答，萧影帝开了金口：“后悔吗？” 连夏摇头，“不后悔。” ☆、第十章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外界关于“谢女郎”的话题层出不穷，“谢女郎”的“庐山真面目”也成为记者探寻的焦点，剧组为了炒作，真的假的搀和着说。 外界有说这次的“谢女郎”是导演的亲戚，也有人说“谢女郎”是首都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在校生，还有好些广告、平面模特被人冒人成“谢女郎”。 看到外界对“谢女郎”的话题如此感兴趣，剧组忍不住卖个关子，他们将连夏保护起来，直到开机也没有公布连夏的资料，连定妆照都没有放一张。 因为剧组的严防死守，外界甚至有谣言，根本没有什么“谢女郎”，从头到尾都是剧组炒作。 直到《靖康变》正式启动开机发布会。 《靖康变》的开机发布会吸引来近两百家媒体，无论是“一片封神”的传奇导演谢选，还是人气爆棚的万人迷影帝萧文轩，都是媒体竞相追捧的焦点。 当然，在影视剧方面颇有观众缘的小花旦周静芸和去年万花电影节最佳新人奖得主耿飞，这对俊男美女的搭配也很亮眼。 最吸引媒体的，还是“谢女郎”，所有媒体翘首以盼，整装待发地拿出相机，可是让他们失望了，开机发布会，那个神秘的“谢女郎”并未出席。 有媒体就忍不住问道“到底有没有‘谢女郎’这个人啊”。 谢选给了媒体一个振奋的答案，“当然有，她从未在任何一部影视作品中扮演过重要角色，是个新人。” 有记者追问道，“新一任‘谢女郎’是什么样的一名演员，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谢选笑了笑，“当时看书面资料的时候还没有觉得，但是当她推开面试间的门时，我觉得，这个角色，就定她了。” 如此一番话，可谓是彻底调动起来媒体对“谢女郎”的求知欲。 众媒体长枪短炮将话筒对准另外几位主演，希望从他们嘴里知道关于“谢女郎”更多的事情，尤其是影帝萧文轩。 “萧文轩先生，这是再距《江湖》上映的八年后，您和谢导再次携手合作，请问您此时心情如何？”《东方晨报》娱乐版的记者询问道。 “非常好，我很高兴也很荣幸有机会和谢导再次合作，希望以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多。”萧影帝回答的滴水不漏。 接下来记者又提问了第二个问题：“那请问，您见过新一任‘谢女郎’吗？您认为她和您之前合作的另一位‘谢女郎’宋楠楠有什么区别或是相同点吗？” 这个问题，引发了众媒体的强烈共鸣，大家不仅起哄，“是啊，影帝说说啊”、“快告诉我们吧”。 萧文轩不假思索地回答：“年龄不同啊，长得也不同啊，姓名身高都不同，不同点太多了，好了，这个问题我回答了，不许再问了。” 影帝发话了，大家自然也很给面子，不过另外两位演员周静芸和耿飞就没这么幸运了，即使周静芸俏脸哀求“这个问题别问了，放了我吧”，媒体依然对“谢女郎”兴趣不减。 当然，也有媒体怀疑这“从未有过拍摄经验”的“谢女郎”能否挑起《靖康变》里分量颇重的女二号，会不会因为经验不足，演技不好等问题，将谢导的电影演砸。 对此，导演的回答是，“片子出来大家就知道了”。 知道大家都在寻找自己，都在谈论自己，而身为当事人的连夏居然只能坐在电视机前收看，说不郁闷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你做了一件好事，很想让大家知道，但是大家都在寻找这个做好事儿的人，但是没有一个想到那个做好事儿的是你。 这种被迫捂住嘴巴的感觉，可真不舒服。 鉴于自己已经签了保密协议，就算她想拿个大喇叭告诉全世界，也只能将这股强烈的*咽回肚子里。 好在，她并没有为此纠结太长时间，因为开机发布会的两天后，备受外界瞩目的《靖康变》正式开机。 而此时，距离过年，仅有十五天。 ******* 《靖康变》背景虽然定为北宋末年，但男女主人公都是编剧李软软虚构出来的，男一号是公孙彦是镇守边疆的少将军，女一号柳寄奴则是外柔内刚、卖艺不卖身的杂剧名伶，他们相爱相知相守，哪怕是在金军攻城，汴京即将沦陷，也没有放弃彼此，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最终成为腐朽统治下的牺牲品，金军攻城时，在一片战火中，二人双双殉城。 连夏饰演的女二号，李师师，在剧本里，是女一号柳寄奴的手帕交，也是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参照物”。 一个故事总需要另一个故事，或者多个故事作对比，方能凸显出男女主人公的特别之处。 在编剧的塑造下，李师师是一个矛盾的人，她喜欢大才子周邦彦，却又无法放弃金钱与权势，委身于宋徽宗赵佶，她似看透了世间的男欢女爱，却又因为感动，一次次帮助公孙彦和柳寄奴见面，甚至在得知徽宗弃城逃亡，看似歌舞升平的汴京即将燃起战火时，拿出自己的钱财，让两人远走高飞。 值得一提的是，由影帝萧文轩饰演的男二号，便是北宋末年大才子周邦彦，在真正的历史上，北宋靖康年间的周邦彦应该是一个老头，但是在编剧的笔下，他被艺术化的处理成了一位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青年。 老实说，当连夏知道萧文轩会出演男二号的时候还是蛮惊讶的，因为在李软软的剧本中，周邦彦这个男二号可不算是特别讨喜，这个人物在编剧的设定中，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他软弱多情，却又不愿意承担责任，他喜欢李师师，却又不愿意娶她，三番五次劝李师师嫁人，明知道对方的心意却又装傻，但是看到心爱的女子和皇帝在一起的时候又会嫉妒，也因为他的优柔寡断，最后葬送了李师师一生的幸福。 对于一直饰演正面角色，荧幕形象非常好的萧文轩来说，这个角色实在是不怎么讨喜欢。 观众总是情不自禁将剧中人物和演员的现实情况联系在一起，演得好了甚至合二为一，萧文轩总在影视作品中饰演正面角色，这样一个不算是特别正面的人物，对于他一贯良好的公众形象来说是一种抹黑。 当然，这样以为的不仅仅是连夏一个，就连剧组内部也有不同意见，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都认为耿飞饰演的男一号，由萧文轩来演更合适，就在导演都要犹豫是否换人的时候，是萧文轩自己强烈要求出演男二号周邦彦。 他的坚持也可以理解，没有一个演员希望被定型，所有的演员都喜欢演性格具有挑战性的角色。 萧影帝还颇为幽默的说，若不是性别不同，他还想演李师师。想到一米八多的萧影帝穿一身女装翩翩起舞，连夏被自己脑子里的臆想雷坏了。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一点都不错。 在选角环节见到连夏的工作人员毕竟属于少部分，绝大多数都是对海选内情一知半解的人，他们知道连夏以前就认识谢导，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些人都觉得连夏是走导演后门上来的，剧组一直有谣言，连夏是导演谢选的远房亲戚。 一开始连夏倒想解释，不过被经纪人周小溪拨过来的助理徐妙珍制止住了，“一个个解释，你解释的过来吗，”顿了顿徐妙珍又说，“这种谣言不见得是坏事儿，至少在剧组里没人敢欺负你。” 徐妙珍的话一点都不错。 中国对于新人，其实是挺残酷的，中国不仅观众特别长情，就连业内人士也喜欢用已经成名的演员，对于连夏这种，已经入圈好多年，但是一直游走在底层的小演员来说其实挺不公平的，她并非新人，但是在很多人眼中她就是新人。 女一号周静芸曾经半酸半认真地对连夏说：“你真是挺幸运的，一毕业就接了谢导的戏，有谢导保驾护航，星途一定会一片光明。” 他们完全不把连夏在接拍《靖康变》之前，在横店跑了八年的龙套当回事儿。 周静芸和连夏接触过，尚且如此感觉，剧组其他人就不用说了，很多人根本就把谣言当成了真理，他们就以为连夏是谢选的远房亲戚，许是怕连夏打小报告，又或者是觉得连夏不够格进入这个剧组，他们若有似无将连夏排挤出了这个圈子。 比如说，他们正在有说有笑谈某件事，连夏一凑过来，他们就都不说话了。 剧组刚开机一周，并没有到连夏的戏，她都没有上妆，或站着、或坐着，看其他演员拍戏，一看就是一整天，除了徐妙珍和柏青工作室分给连夏的临时私人助理，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很少和连夏说话。上头越喜欢连夏，他们越挤兑连夏，他们也不说连夏不好，就对她实行冷暴力，让连夏有苦说不出。 他们的心情连夏也很能理解，一个剧组都是实力派，猛不丁蹦出连夏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家伙，谁心情都不会太爽。 最让连夏心寒的是，了解内情的也没有一个人帮连夏说句公道话，包括剧组聚餐和连夏在一个餐桌吃过饭的周静芸、耿飞和影帝萧文轩。 当然，他们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和连夏这个一文不名的新人相比，他们都是有身份有名声的人，为连夏说话，说不定还会落个拍导演马屁的名声。 徐妙珍气得骂人，“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欺负我们连夏没后台啊！以为我们柏青工作室的艺人好欺负啊！” 经纪人周小溪倒是看得开，她先劝徐妙珍，“他们不是看不惯连夏，是根本没把连夏放在心上，谁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好话，这圈子就这样，见得多了就不奇怪了，”后劝连夏，“你好好表现，拍好你的戏，日久见人，时间一长他们自己就明白了。” 不得不说周小溪把连夏的心态想差了，最初他们孤立连夏的时，连夏是挺不舒服的，不过很快她就想开了，不被人妒忌才是庸才，他们越是排挤她，越说明他们害怕她，觉得她与众不同，这样的人，也只能靠臆想“xx是走后门”宽慰自己失败的人生，自己十几岁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们都二三十岁的人了，和十几岁的自己一个心态，能有什么出息！ 至于那些演员，他们不搭理我，我还不搭理他们呢，再过两年，他们脸上该打药了，我还是青春无敌，谁怕谁啊。 于是连夏安之若素，在剧组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喜欢她的她也不搭理，只和导演副导演一竿人说话。 谢选这样的老江湖如何看不出来剧组风平浪静下的波涛汹涌，他也曾隐晦地劝过连夏主动弯腰道歉，“年轻人姿态放低一些，有些事儿不用太介意。” 连夏倒不这样想，“无关紧要人，犯不着给他低头。”撇撇嘴，不说话。 谢选哑然失笑，入圈八年，竟然还是这种性格，不知道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