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二天，才艺表演如常开始，习云依旧孤身坐在观众席上看，这回身边是一个男人，也独身而来，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气度给习云一种六七十年代美国风的乡土味，简而言之，习云猜测此人留过洋。 他很沉默，落座后一句话也没有，不像其他人们那样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而是很淡定，像是…像是看过无数场这样的比赛了似的。习云并没有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于是很快就移开了余光对他的关注。 今次整个舞台的背景色调都是粉红系，粉红的幕墙上bling bling的，特别梦幻，想是因为很多人都会表演唱歌跳舞的缘故，还有就是miss hk一直以来的宗旨：未婚无怀孕历史的人才有参赛的资格。粉色就是少女的代表，看来主办方为了打造选手们清纯玉女的形象可谓是费尽了功夫。 尽管如此，习云看了前面几个出来表演的人，心叹还是业余中的业余吖，有些甚至只是唱歌不走调的水准，气息都换不过来，单有了还算过得去的相貌而已，她们的身材在习云眼里是完全不够格的—胸都没有，拼什么身材？ “下面我们有请，张燕小姐！为我们带来蜜妮莱普顿的loving you!!!今天她要挑战这首高难度的歌曲，用以怀念刚刚离我们而去的蜜妮。” 司仪话语间，前奏已经出来，司仪语音刚落，轻轻扬扬的loving you~is easy cause you're beautiful.就恰到好处的衔接上来，习云听到周围一静，并且随着凌薇越往下唱，底下越静，那是一种全部的人都屏息听着的气氛，在第一个被改编后的海豚音处唱出来后，习云听到有人说："就知道她唱不出来。" "但尽管那样，也很好听哪。"这个女孩子说得明显就比较得人心，马上有人应和道："没错，很好听！像是在热恋一样。" 习云听出来了前面那人不屑的口气，也听懂了后面几人赞赏的语气，不禁露出了一个笑，看来昨晚她们临时改的策略成功了，取消原本设定的力量型唱法，选择模仿原唱的音乐思想，对于亚洲人来说，走心的歌唱方式加上一两个亮点高音是最吸引人的，更何况，海豚音她们并没有完全取消掉，到了后面，自然会惊艳身边的人，她很有信心！对凌薇，也对自己。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首歌将以平平淡淡的处理方式唱完时，凌薇忽然在第二段副歌的末尾提远了话筒，习云发觉身边的男人上身前倾了点，动人心魄的海豚音出来后，所有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声，紧接着就是如潮的掌声。 最后一阶的海豚音完美完成后，习云心上一直紧着的弦松了下来！看着舞台上此刻光芒四射的凌薇，习云坐在台下内心也久久无法平息，手心都是汗。她想她爱这种感觉，无法抗拒，因为凌薇的耀眼中有她的手笔，她发现她心里渴望能有一手成就巨星的机会，那会是一个编曲一生的荣耀！ 后面的比赛习云已经没什么看的心思了，她正想着偷偷摸摸的走呢，忽然发觉身边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习云也没多想，猫着腰也出了场。 凌薇过了好久才出来，一向面色淡淡的脸上竟然隐隐有点神采飞扬，她快步走到习云身边轻快的道：“走吧~” “主办方的人没有要死要活的要签下你？”习云笑问。 “有，但待会儿会有更多的人找来。”凌薇信誓旦旦的说。 她们料得没错，刚到了她们这段时间的临时落脚点，马上就有人敲响了她们的门，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弄到她们的资料的，之后陆续又有四五个人登门，都是想要签下凌薇，提出了各种优渥的条件，问她意下如何。 凌薇都很客气的表示：非常感谢，但请给她一点考虑的时间。其中有两家还是现时最有名的电台，凌薇也同样回复需要考虑，那两家电台来的人可能是有点不了解情况，见她如此"不识相"，就阴阳怪气的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张小姐还能找到哪里比我们这里更好的发展平台？ 等那些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习云凑到她身边问：“你在等什么特定的人或公司吗？” 凌薇看了她一眼，道：“嗯，刚才来的人都是单签我的，我过去后他们立马会安排他们的团队过来，包装、后勤等，听起来很不错，可同时也等于我被制住了，完全受控于他们，合算吗？一点都不合算。”她停了停，接着道：“更何况，我还得带上你。” 习云听到这里有点感动。 “他们要是知道你是编曲，估计你也要被压榨了，到时候你就不是专门为我一个人服务了，我傻么？把你拱手让出去。”凌薇补充道。 习云做了一个花轮同学的典型撸头发动作，道：“知道我的珍贵就好~本大小姐可是千金难得！” 她的确不想以真面目露于人前，凌薇想是知道了她的想法，才故意这么说的。 当天晚上，在她们都快要睡了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习云和凌薇对视了一眼，都挑了挑眉，最后凌薇去开门，那人走进来后，习云忍不住呼出了声：“是你！” 那人闻声朝习云看来，然后温文尔雅的笑了笑道：“你好，xxxxxxx。”？？习云没听懂。orz “她不说粤语。”凌薇简单解释道。引来了那人略微诧异的一眼，这时候才回想起来，他刚进门的时候，她说的好像是国语，难道是台湾人？他压根没想到大陆，习云那样子，根本就不搭边么。 三人分别落座后，他开始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黄正华，星辉唱片公司的负责人，今天张小姐的比赛我看了，感觉非常惊为天人，我想问，你有没有意向加入我们的唱片公司，虽然我们的公司刚起步，规模还很小，但同样对于你的制约也少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在我们能力范围内的都会尽量满足。” 黄正华刚报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一边的习云脸色就变了变，黄正华！黄正华！这几个字她还是听得懂的！天哪，他竟然是黄正华！！她先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星辉唱片在未来可是亚太地区唱片届的老大，这位老大竟然亲自到访，恳切的请她们考虑加盟。地球太玄幻了！习云此刻有种，被天大的金条砸中的感觉，人都被砸晕了，却还止不住的想傻笑。 凌薇余光瞥见了习云那两眼冒星星的傻样，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尽管她也很激动，但好歹还能控制自己的语速不紧不慢的问黄正华，“是什么要求都能够满足吗？” “嗯，只要我能做到。”黄正华肯定的点头回道。 “首先，我只在歌坛活动，除了适当必要的宣传，往影坛发展我不会考虑。” “可以。” “其次，我要一个只属于我的band，他们不会有什么名字，也不会有独立的创作空间，他们只服务于我，只有一个名字：vicky的乐队。” 这个很难办，这是个稍微有点水准的band都想要出人头地的年代，出名的机会很多，有谁会甘愿退居到一个女人的身后，当作陪衬一样的存在？ 这次黄正华沉默的时间长了一点，但最终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第三，就是我要带上她。”凌薇说着往习云的位置一指，“我要她做我的经纪人。” 这回黄正华皱眉了，措辞道：“经纪人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需要帮你把关很多的事项，我想，还是选择经验丰富的比较合适。” “没关系，反正也是门面上的，重要的事情不是有你帮我把关么？” 黄正华闻言有点惊讶，一是诧异于凌薇口气中透露出的对他的信任，二则是诧异于她这么安排那个女生，好像是另有所用。 “你不会后悔的。”凌薇说了这么一句。 算了，反正也就多一个人，公司也还养得起，如果能签下她，非常值得。于是黄正华再次答应了。 “最后，你需要帮我们解决身份问题。”凌薇看着这位青涩版大佬，脸不红心不跳的提出了这个大胆的要求。 “你们想要什么身份？”明星出道前要换身份换历史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并不是所有公司都能够轻易办到的，可是换作他么，还是弹指之间的小事。尽管如此，得知凌薇的答案时他还是倒吸了口气。 “美籍华人。” “为什么？”黄正华不解的问。 “因为有必要。”不然她们日后那些超乎于寻常音乐人的技术，找什么借口发挥出来？ “这个很难办。” “但还是能够办到的吧？”凌薇望着他问道，虽然是问话，可她心里却很肯定，黄正华是什么身份？英资首席财团的少爷。别人不知道，她们这些“过来人”还能不知道么~想想就觉得好笑，他这又是一出少年不服家里的安排，誓要独自闯出一番天下的狗血大戏，不过他这是成功了的例子而已。 黄正华沉吟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既然张小姐这么信任我，我就尽我所力。”他的确能办到，只是不能让她们觉得这是件很容易就能达成的事情，所以他才故作勉强，殊不知这两位都看着他情真意切的表演在肚子里忍笑。 “期待你的好消息。”凌薇站起身来和他握了握手，这一交握，相当于“合作愉快”！ 黄正华心里盘算着接下来一一要做的事情，对于谈下来凌薇这样出色的新人也没有过多的兴奋，他还不知道，今天他捡回来什么样的两块宝，在多年以后，他的星辉唱片日渐坐大，回想起这个晚上，才是感慨良多。 ☆、第七章 在送走这位大神的时候习云差点没对他鞠一躬…幸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直到黄正华走了一段时间后，她都还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嘴里一直在叨叨：“黄正华诶…我的天…”黄正华是她老师程征见到了都要尊敬的低头的人物。 “你不至于吧？这么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凌薇糗她。 “哪里~我暂时心理上无法接受的是，像黄正华那样的大神，娱乐圈殿堂级的人物，竟然会…会亲自拜访…就为了请你这么个…”习云用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凌薇一番后接着道，“雏鸟儿…” 凌薇在现代完全还没冒出头，说她雏鸟也不为过，不过若是假以时日，倒是不好说，毕竟她的外在条件和专业条件都杠杠的，不是那种花瓶一样的女星们可以相比的。 听了习云的评价，凌薇不在乎的斜了她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不好意思了，以后你就得给我这只雏鸟打工了。” 习云：“……” “对了，你刚才说的经纪人是怎么回事啊？”脑袋清醒过来后，习云意识到了这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她可没什么经济头脑…当经纪人估计得只赔不赚。 “烟雾弹，经纪人得随时跟着我，这样对外比较好安置你。” 那样还差不多，习云想道。 * 黄正华办事效率很高，几天后就将美国护照交到了她们手上，习云看着这明显不是假货的护照惊呼出了声：“你怎么办到的啊？！”这简直就……绝了！ 凌薇心里也止不住的讶异，原以为黄正华给她们弄到的会是美国人在香港的居住证，而现在…他竟然一声不吭的把她们变成美国籍了…怪不得前两天忽然来和她们确认姓名和出生日期等问题，想起这个，当天可把她俩给打得措手不及。 生日？这真是个好问题。 习云和凌薇二人面面相觑。 “我61年9月11日生的。”凌薇很快回道。 听她说谎不打草稿，习云瞪大了眼，而后电话里的人又问了句什么，凌薇瞥了一眼习云，“她啊~62年5月23日的。” 收线后，习云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后摸摸自己的脸，傻呵呵的感叹道：“十七岁…是不是有点太装嫩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 “没关系，你只是长得比较着急了一点。” 习云：“……”泥煤！ 这个小插曲过后，两人也没想到那么快就能拿到身份证明，更没想到这身份证明竟然是大美利坚发出的…习云深刻感受到了抱大腿的滋味，她由此下了决定，这辈子要牢牢的抱住黄boss的大腿！绝不放手！！ 后来双方很快秘密进行了签合同的事宜，等到miss hk的下一轮比赛开始时，凌薇已经名花有主了，所以她选择弃权，退出比赛。 她在最热乎的时候退赛的举动不可谓是不轰动，在得知她已悄悄签约星辉唱片时，大部分人都跌破了眼镜，不明白一个新人为何不好好把握大平台一炮而红的机会，而要以放弃的代价选择一个小公司，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吧？只有少部分人中的少部分多少猜到了黄正华的背景，心想这个姑娘真不简单…未来不容小觑。 只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得罪了一些人，凌薇简单的把事情和黄正华交待了下，见他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她们就把心放回了原位。 黄正华其实很好奇，何以这两个女孩子对他这个陌生人这么信任，她们面上有所保留，但却遮不住骨子里透出来依赖感，而且是无条件的依赖，黄正华觉得挺有趣，她们像是自己的meimei一样，让他感到亲切。 “你们从那个地方搬出来吧，住到公司附近，”黄正华对她们说，两个女孩子住在那么杂的地方，太不安全，而且以后工作起来也不大方便，“我给你们准备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暂且将就一下吧。”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习云她们也以为真的是要将就，可等到他把她们带到那间公寓里去后，这哪里是将就啊？！虽然不大，但是布局很好！明亮干净、简洁精致~比起之前两人蜗居着的简易房，这里跟天堂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习云感觉黄正华不是跟她们客气来着，而是真心觉得有点委屈她们…人家说土豪的世界普通人不会懂，习云想说，贵族的世界，她们就算不懂也无所谓，揩一点油也真真是极好的~~ 好在她们两个不是土包子，虽说心里十分惊喜，但还不至于欢喜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的地步，忍到送走了她们的大boss后，习云才尖叫着冲去了里间，跳起来“砰”一下往大大软软的席梦思床上迎面趴去。 “太！幸！福！了！”习云享受的感叹道。 紧接着，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儿只有一张床…虽然这张床挺大的，但是…与人同眠这种事情，实在是有点为难她们两个现代人。 凌薇正好也有一样的想法，直接道：“等周末，换两张小床吧。” “好的！”习云飞快的答应。 * 黄正华一个一个的践行他的诺言，先是身份问题，完美无缺的给她们搞定了，再是习云这只“拖油瓶”，也给带上了，（凌薇留了个心眼，没让她签正式的合同，不然到时候亏得就是她们了）现在就只剩下物色比较出色的band这件事了。 “可能要去找一下一些地下乐队。”黄正华前思后想得出这么个结论，而且还不太确定能不能成。玩音乐的人，但凡有点才华、有点天赋，骨子里就都有点艺术家的桀骜不驯，哪里有那么好收服，甘愿去做人家的伴奏？ 看出黄正华的犹疑，习云出声：“先试试吧。” 这试一试倒是让她们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看到了他，才让习云第一次那么真实的感受到她们存在于这个不同的年代里。 情况和他们预估的差不多，一群人一听到唱片公司来招人，立马一窝蜂的拥了过来，听到他们是名不见经传的公司，登时失望挂满一脸，最后一听是给人当伴奏的，没指着鼻子给他们一顿臭骂就不错了…总之看他们的眼神跟看怪物一样。 这年头，是乐队最炙手可热的年代，乐手们把组乐队看做要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以及崇高的人生理想！人生理想怎么可能沦为跑龙套的？=_= 所以习云他们几乎跑遍了港都大大小小的地下乐队聚集地，迎来的却都是白眼。 不是不让人泄气的，黄正华就提出：“一定要乐队吗？伴奏带不行么？” “不行！”习云严辞拒绝。这个年代的伴奏带能听么？她嫌弃的想道。 黄正华愣了愣，好像从决定来这边选人开始，凌薇都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反倒是习云，明显占了两个人当中的主导地位…他目光意味深长的在习云身上逗留了良久，然后什么都没问的就妥协了。 “那我们去最后一个吧。如果那里还是没有的话，我再想办法。”黄正华道。 这一路过去，习云都紧抿着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凌薇以为她那是担心没有乐队会很麻烦：很多她们想要表现的音乐形式都会无法很好的表现出来。她虽然也担心，但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只是凌薇这个人，安慰的话是打死她也说不出来的，于是两个人一路上就都变成了闷葫芦。 到了最后一个场子，他们一走进那昏暗的、气味繁杂的地下室就被震耳欲聋的打击乐声给彻底震傻了，除了习云。她目光紧紧锁住那个坐在舞台边上疯狂挥舞鼓棒的男孩子，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一曲末了，她指着那个男孩子道：“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