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一艘汽艇忽然从海平面上飞驰而来,劈开的海浪犹如一双张开的翅膀,为白色的汽艇保驾护航,荣浅头枕在林南肩头,只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刚想要仔细看,汽艇冲上海滩,就停在她们不远处。 男人穿了身休闲服,天蓝色的运动鞋格外显眼,七分裤下,结实的小腿肌rou和线条展露无疑,他摘下墨镜,朝荣浅招下手,“上来。” 荣浅抬起头,用唇形说着话,“你做什么呢?” 林南耸了耸肩膀,“去吧,总好过我们在这排长队啊。” “那怎么行,大家伙都看着呢。” “呦呦,”林南一把将她推出队伍,“你们小夫妻两做的rou麻事还少吗?赶紧去吧,待会我和老师说声。” 全班人的目光都射过来,与其扭扭捏捏还不如立马走人,她大步过去坐上厉景呈的快艇,荣浅双手圈紧他的腰,飞驰而过时溅起的水花落在发尖,格外沁凉。 厉景呈带她来到两尊巨大的雕塑前,荣浅双手按住男人肩头,脑袋扬起,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老师说让我们多看,多琢磨,要用心看,才能雕出有灵魂的作品。” 厉景呈抬头看着那尊雕塑,同样的海平面,跟另一尊遥遥相望。 “分明是一对苦命鸳鸯被活活拆开,刻了雕塑还于事无补。” 荣浅来之前了解过资料,她下巴抵在男人肩头,“资料上介绍,他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女孩的家人逼她嫁给一个腰缠万贯的老爷,她死活不肯,两人就约好私奔。他们逃到海边,举着火把的大批人追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男孩事先找的船家也没了踪影。老爷让女孩跟他回去,女孩不肯,老爷就说,除非你们俩今天死在这,不然的话,我拖也要将你拖回去。” “后来,男孩和女孩拉着手,殉情了,此后,据说这片海域经常闹鬼,还有船夫亲眼看见过。他说他捕鱼晚归,听到有人喊他,让他把船靠过去,说水中有个人影,那鬼还说,他找不到他的新娘了,他们被水冲散了……” 厉景呈闻言,打断她的话,“这世上没有鬼,你念书念到现在,都白念了?” 这故事,怎么听着倒有点像她和霍少弦? 厉景呈对号入座,自己成了个土财主。 荣浅朝她腿上轻打下,“你怎么这么不浪漫?神话色彩的故事,多唯美啊?” “这好像是批量生成的故事吧?”厉景呈丝毫不觉得有哪里美,“殉情,逼婚,哪边的名胜古迹都会有这种故事。” “听我说完,”荣浅不乐意地恨不得推他下去,“后来,为了祭奠亡灵,人们就请当时最好的雕塑大师,费尽心力弄了这两尊作品,起先,他们隔得很近,随着时代的变迁,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厉景呈拉住她放在他腰间的手,“这说明,他们还是没有这个命在一起,哪怕是死后。他们死的那瞬间,肯定以为谁都不会再将他们分开了,但有些事,天注定的,哪怕是青梅竹马也不例外。” 男人说完这些话后,某根神经绷着,他坐在那等荣浅的回应。 她盯着上头的雕塑,半晌后,她下颔在他肩头摩挲几下,“是啊,什么都能不信,就是不能不信命。” 厉景呈指腹揉着荣浅的指关节,“浅宝,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荣浅的手想要缩回去,被厉景呈用力抓着。 她躲在厉景呈的背后,男人看不到她这会的神色,荣浅望向海滩前正在上船的那些同学们,她所有的优先权以及无上宠溺,都是跟前这个男人给她的。厉景呈除了要她的人以外,从未向她提过别的要求,而她自己,理所当然地接受他对她所有的好时,若说心里没有触动,那肯定是假的。 “开心。” 那两字,在厉景呈的耳侧萦绕许久,似乎有了悦耳的回声般许久不曾散去。 男人不由启唇,荣浅从未对他说过什么情话,从他霸着她至今,这是于他来说,听过得最动听的了吧。 “要是哪一天,我有过伤害你的事,你第一反应不要愤怒,不要离开好么?”厉景呈握紧荣浅的手掌,“我或多或少做过荒唐的事,但也渴望有人给我救赎,有些事,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却做了,我会为之后悔、郁郁不欢,更甚至成为我的心病,但是荣浅,倘若真有这么天,我希望你忍着冲动,先想想我对你所有的好……” 毕竟,除了那件事外,他对她所有的都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好,能不能抵得过一个坏呢? 荣浅站起身,双手圈住厉景呈脖颈,她目光盯着男人的侧脸,“厉景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敢说?才会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 男人俊脸别向她,“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瞧你这样子,满脸心虚。” 厉景呈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只是真要有那么天的话,你一定要记得现在我跟你说的这些话。” 荣浅细细端望着男人此时的神色,“那你不要让这种事发生,不就好了么?” 厉景呈漾起抹笑,他把持得了将来,却没法抹平发生在以前的事。 同学们坐着船朝这边而来,厉景呈回头看眼,“你也参观得差不多了,我带你玩玩。” 他开着汽艇加速,荣浅双手攀住他的肩头,裙摆和丝巾飞扬在身后,纠缠着在蓝天白云的应和之下暧暧生情,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咸涩,她将丝巾取了下来,双手拎着一个边角,身子也从汽艇上站起来。 荣浅完全将方才的谈话抛之脑后,她心情畅快,厉景呈让她小心些,荣浅丝毫未收敛,“怕什么,掉不下去。” 男人猛地一个转弯,她倾斜下,两手忙搂住他脖子,待汽艇开得平稳后,荣浅朝他耳朵咬了口,“讨厌。” 厉景呈带她去了一片海滩前,这儿几乎没人,荣浅坐在铺开的裙摆上,男人走过去将她的膝盖放平,脑袋随即轻枕上去。 荣浅惬意的将双手撑在身侧,“唉,”她想到了什么,“你不是要回南盛市吗?” “等你一起回去。” “真不用,你要有急事的话,你先回去。” 厉景呈睁开双眼,眸子盯着上头的人影,“我要一个人回去,怎么放心把你留在这?皇甫四少是匹豺狼,你要单独看见他时,就走得远远的,更别跟他搭话。” “你放心,我跑不掉。” 男人莞尔,拉起她的手放到嘴边,“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了。” “厉景呈,”荣浅抬头望向远处,阳光正好,一个个晕圈模糊掉她的视线,“我不走,我哪都不会去的。” 厉景呈握住她的手收紧,倘若没有四年前的那件事,多好? 可若是这样,他还能插得进她跟霍少弦之间吗? “我会把你这句话一直记得的。” 荣浅垂下眼帘,对上他的眸子,“你记得好了。” 他们相视而笑,直到傍晚时分,厉景呈才带她回餐厅吃饭。 荣浅玩了一天,早就累了,晚上还要做功课,她吃过晚饭就和林南她们回房,生怕又被厉景呈给拉着。 男人洗过澡,换上身清爽的衣物下楼,酒店内有咖啡馆,有些事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厉景呈要了杯蓝山后坐在那,皇甫四少果然在片刻后坐到他对面。 厉景呈捏着杯耳,轻啜口,他眼里露出不屑,男人自然看得懂他眼里的意思。 “厉少这眼神,几个意思?”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个小女孩下手。” 皇甫四少笑着摊开两手。“我对你那小女人做什么了?” 厉景呈食指在脸侧轻敲两下,“有些事,她还没法接受,你这步棋未免走得太快了。” “我只知道你在乎她,在乎一个人时才会极力掩饰,厉少,我不过想让你帮我个小忙而已,你的私事我不感兴趣,但是,有些事毕竟发生在我的酒店内,我不看都不行。” “我若不肯帮你,你想怎样?” 皇甫四少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他点了杯咖啡,此时的气氛在外人看来,完全像是两个久未见面的朋友在叙旧聊天,“我哪敢对您怎样,但纸包不住火,别人以外的事,我就保证不了了。毕竟,在职的酒店员工不少都是四年前的,他们看没看见,我也不知道。” 厉景呈深知,这回,就算他回到南盛市,皇甫四少也会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单手抚向前额,皇甫四少食指相对,各有各的心思。 厉景呈从没被人这样威胁过,心里自然是万分不爽的,可有些东西越在乎,就越是要拼尽全力去保全。 “行,我答应你。” 一语说出口,胸腔内的窒闷越发沉重,一阵逼过一阵。 这样的滋味实在难受。 皇甫四少指尖动作顿住,“当真?” 厉景呈眸子内犀利无比,“仅此一次!” 皇甫四少爽朗笑出声,“好,成交。” 有些事,跨出去了第一步,才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藏得严严实实,谁若敢泄露出去半句,谁就是跟我过不去。” 厉景呈冷笑下,“除了你自己,还有谁有那么肥的胆子?” 皇甫四少举起咖啡杯,“那我就等着厉少的好消息。” 厉景呈别开视线,皇甫四少并未多作逗留,起身离开。 他目光看向窗外,手指敲打着桌面,满身的怒火没地方发泄。 远处,一名妙龄女子注意这边许久了,她放下咖啡杯,扭着腰肢来到厉景呈的桌前,“我能坐会吗?” 厉景呈沉着脸,女子见状,自己坐在了他跟前。 “你也住在这家酒店?” 男人手指抚过杯沿,“我今儿心情不好,别惹我。” 女子一怔,脸色悻悻,“我怎么是惹你,就是见你心情不好,陪你说会话。” …… 林南对荣浅没买披萨的事始终耿耿于怀,她抱着笔记本电脑,一点心思没有,“我就想打游戏,怎么办呢?” “赶紧把功课整理下,你想回去后累死?” 林南挪到荣浅身侧,“浅浅,我们去咖啡厅吧,那儿环境好,不然我没法静心。” “你是惦记那里的点心吧?” “哎呦,我没有,之前我复习功课都去咖啡馆或者肯德基,人少的时候,安静嘛。” 本来荣浅对着电脑半天,也没心思,林南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她收拾着手边的资料,“那走吧。” 三人走出房间,直奔咖啡厅而去。 厉景呈完全当对面的女人是空气,女人见状,干脆伸出手探向他的手背,“我住在3003,你呢?” “是来旅游的?” 见厉景呈总算开了口,女人喜出望外,“对。” “有男朋友么?” 女人嘴角勾勒出些许不自然,“没有。” “长这么漂亮,没有男朋友,是有病吧?” 女人摩挲着厉景呈的手背,“有没有病,你今晚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