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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雪覆满大地,韩月歌穿着宫装,撑开一把伞,踩着雪,走到行宫外面,故技重施,爬上先前爬过的那片瓦。 她这身宫装好看是好看,比之仙女妖姬穿的衣裳,要繁复华丽许多,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上去。 天色已暗,行宫内的灯笼都已经亮起,雪粒簌簌落下,被橘黄色的灯光映照着,流光溢彩。 韩月歌趴在琉璃瓦上,举着伞,往席初的屋中望去。 北风呼啸,席初的窗门紧闭,窗纸上映出席初的身影。 韩月歌摸着脖子上的彼岸花,心想,那日两人坠下碎骨渊,席初也在,或许要借助席初,才催动珠子上的法力,不如取些席初的血,再试一次。 可惜行宫内不能用法术,凡人席初武功高强,依着她的身手,未必能取血。 强取不了,那就坑蒙拐骗。 韩月歌打好主意,没注意,吃了一口北风,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她上气不接下气,涕泪横流。 韩月歌摸出帕子,擦着眼角的泪痕,忽闻一道温润的声音:“下来吧。” 韩月歌睁开眼睛,风雪潇潇,席初撑着青竹伞,站在雪地里,隔着簌簌而落的雪,冲她微微一笑:“都咳成这样了,你还要在上面呆多久?” 这个行宫里使不了法术,韩月歌又是草木化形,天生对寒气敏感。她攥着帕子,堵住鼻子,委屈巴巴道:“我冻僵了。” “屋子里有暖炉,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韩月歌羞赧:“这不大好吧。” “若是公主顾及名节,在下可当做……” “我吃胖了。”韩月歌不好意思地说道。 皇宫里美食太多,这几日她没有节制,多吃了一点,腰身明显粗了。 席初没忍住,轻声笑了起来:“公主莫担心,这点力气在下还是有的。” 韩月歌站起来:“那我跳了。” 席初扔了手中伞,朝她伸出双臂。韩月歌举着伞,从风雪中跳了下去,稳稳当当落在席初的怀中。 第37章 “你不肯跟我走,没关系…… 席初的屋子里果然烧着暖和的炉子, 明黄色的火焰不断跳跃着,驱散着从门外灌进来的寒意。 韩月歌畏冷又怕火,不敢靠得太近, 她坐在不远处,搓着双手, 目光落在席初的身上。 席初在煮茶。 他的动作很优雅,从头至尾, 从容不迫, 优美得像幅画。 “喝杯热茶。”席初递给她一杯茶。 韩月歌伸出手去, 指尖被杯底的温度烫了一下, 怀里的石头心也跟着烫了一下:“多谢。” 席初目光自韩月歌的指间掠过,眼底映出她冻得通红的双手:“公主冒着风雪来找席初, 是为了何事?” “我、我……”韩月歌灵机一动,“我想和你学箜篌。席初,教我弹箜篌吧。” 席初斟茶的动作顿在半空。 韩月歌并不想学箜篌, 但除了学箜篌, 别的理由她暂时又想不出。 席初抱着凤皇从里屋走出来。 凤皇, 凤皇, 他怀里抱的箜篌, 当真如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席初问:“公主以前可曾学过箜篌?” 韩月歌摇头:“不曾。” 席初眉头微蹙, 似乎在苦恼,如何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一个娇贵的公主。 韩月歌善解人意道:“不如你先弹给我听, 我听几遍再学。” 席初抱着箜篌,在窗边坐下,琉璃灯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 在他身后的窗外,素白的雪花无声飘落。 韩月歌的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他的手指修长如竹, 骨节分明,圆润的指甲泛着珍珠般的色泽。 这样的手,是弹琴的手,写字的手,握剑的手,轻解罗衫的手…… 韩月歌不知怎么的,想到这双手将来要去解李玄霜的罗衫,心底生出一股子沉闷,猛地上前几步,抓起他的手,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直到口中尝出腥气。 席初疼得眼睫轻颤。他不知自己是何处得罪了她,终究忍着没动,由她用牙在自己的手背上留下一圈印记。 韩月歌松开席初的手,犹记得用手指沾了唇边的血痕,往脖子上的珠子抹了抹。 珠子没有任何反应。 韩月歌失望。 察觉到席初的目光将她望着,韩月歌终于回过神来,这样不由分说地咬人家一口,着实没理。 韩月歌心口那隐约的酸意淡去后,冲席初讪讪笑了两声:“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我大周拜师的规矩,打下一个印记,从此以后,殿下就是我的人了,不,我的意思是,殿下是我的师父。” 她知自己理亏,改完口,伸出自己的右手:“师父也咬一口。” 她肌肤玉白,连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席初垂着眼睛瞧了半晌,道:“巫宗国没有这样古怪的规矩,你去倒一杯茶端来给我。” 韩月歌依言照做。 席初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我喝了你的茶,便代表与你结下师徒之契。” “师父。”韩月歌欢喜唤道。 席初失笑:“公主还是唤我的名字就好。” 就这样,韩月歌以学琴的名义,勾搭上这个三百多年前的席初。 这个席初比她认识的席初要好说话的许多,纵使她将琴学的很烂,从不苛责她,还很耐心地纠正她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