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陆夕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又抱着蛋糕吃的欢快的吴森，她忍不住开玩笑，“那你们岂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监制嘿嘿地笑笑，在吴森背后大大方方地损起人来，“当然……不过我们都习惯了吴导这个样子。干什么事都像一头牛一样拉不回来，说话跟放屁一样直白……陆夕，他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那天造型定好后，陆夕就把短发造型给吴森看过了，吴森大叫100%满意，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叶飞，在好友监制面前还夸了陆夕敬业。今天全剧组第一次见女主角，看到她短发的模样，同样惊艳与惊叹并在的，对原来陆夕高冷的形象也有了改观，第一印象至少很好。

    同样作为好友，吴森也在女监制面前谈及了那天与陆夕见面的事情。监制自觉吴森太直白，容易得罪人。她还记得以前和吴森合作的时候，就是吴森话太直白，把女主角得罪了，人家罢拍，最后是公司出面摆平了事情。可是那位女演员最后也放出后再也不会和吴森合作了。

    陆夕自知监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她不甚在意地笑笑，温和的眸子即使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仍让女监制感受到对方的诚意，“其实，我挺喜欢和吴森打交道的。”

    女监制很高兴陆夕是个明白人，于是也笑着回应道，“陆夕，你有没有想唱的。我去帮你切歌。”

    陆夕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千千结》你听过没有，我怕没有这首歌。”

    女监制一愣，《千千结》是上世纪街头巷尾传唱度很高的一首歌，风靡一时。她还是小时候听她mama唱过，不过也没有多想。笑应道，“我听过……最近几年不是打经典怀旧嘛！我看有的。”

    女监制将霸占着点歌机的人挤到一边，很快找到了《千千结》。等现在唱的人唱完一首歌，就迅速切了歌。

    陆夕握着麦克风，看着熟悉的mv背景，她在心中打着节奏，就伴着伴奏唱起来，“你轻轻走过我身边，那一刻，我的心遗落了……。”

    自陆夕的第一个字出口，有些喧闹的包厢立刻鸦雀无声。低沉磁性的女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略带惆怅的情绪似乎感染了每一个人。他们的眼前仿佛浮现了往日那些错失的美好与遗憾，陆夕的声音一遍遍传入耳中，一遍遍地在他们的心湖荡起涟漪。

    ……

    当陆夕唱到最后一句，“心有千千结，人海茫茫中，不曾将你忘记。”

    众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心底有一丝遗憾，又充满着不舍与怀念，一时静默无声。

    陆夕将话筒递给了他人，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坐在了纪琮身边。她的左边正好坐着林宁，林宁一脸称赞地看着陆夕，“我看了《侠骨情缘》，只知道你戏演的妙！没想到你唱歌竟然也这么好，就没有进军歌坛的打算吗？”

    陆夕几乎没有思考，她很认真地回答，“以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回答她，如果这辈子就专心做好演戏这一件事就很满足了。”

    林宁和纪琮听了陆夕的话，蓦然无语，脸上都闪过思考的神色。

    后来，工作人员时不时地朝陆夕抛去橄榄枝，陆夕也不怯场。一首全英文的《fire》点燃了全场的情绪，和纪琮合唱了一首《亲密恋人》让众人大呼甜蜜到冒泡……后来大家考虑到陆夕的嗓子才没有让她继续下去。

    直到快完场的时候，吴森竟然都没有提他要高歌一曲准备压轴的事。反而很认真地对陆夕提议说，“陆夕，你唱歌真心不错……要不然，《神探》的片头曲和插曲你都包了吧。”

    众人打了鸡血一样的附和。

    陆夕脸上扬起一抹神采飞扬的笑容，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发光。一半侧脸隐在阴影中，露出半个清朗帅气的脸庞，让在场的几个女孩子都红了脸。

    “这个——可以。”最后两个字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某种惑人的味道。

    ***

    回到家中已经凌晨的的陆夕半点睡意也无，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嘴角的笑容止不住的上扬。她很久没有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了，好像浑身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陆夕的神经好像一直处于某种极度度兴奋的状态，导致的后果就是是失眠。无聊的陆夕打开卧室的电视机，画面停在青柠卫视的频道，青柠卫视在回放晚上的娱乐新闻。

    昨天《飞仙诀》剧组开新闻发布会，娱乐新闻正好在播这一段。

    不知是意外还是巧合，这次《飞仙诀》的导演、女主演、男主演都是《侠骨情缘》的原班人马。台上最中间站着王导，两边站着杨妍菲和安建白，安建白身边站着制片。编剧和作为加盟剧组的《飞仙诀》原作者红尘墨站在杨妍菲身旁。

    记者提问很犀利，直接向没有应付经验的红尘墨开炮，“听说《飞仙诀》这部戏，你刚开始属意的女主演是陆夕！现在变成杨妍菲，你感到愤怒吗？”

    红尘墨很是优雅地笑了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将小说版权卖给盛光影视是看好他们公司的精良制作，而我一开始看好的主演也是杨妍菲。网络上盛传我看好的是陆夕这件事的确是子虚乌有的，我表示很不理解，我想大概是一些演员为了自我炒作。”

    陆夕听这番说辞，兴致怏怏地关掉电视。

    红尘墨真正的职业是一个编剧，没想到编剧不红，写书倒火了。她是近年来红遍天|朝的商业写手，代表作很多，《飞仙诀》是第一本涉及影视业的作品。她跟很多传媒界甚至业内人士关系密切，曾经有个小作者爆料红尘墨的作品是她代写的，引起轩然大波。后来，红尘墨受到众人力挺，那个小作者被封杀，这件事不了了之。

    不过是为了作品博关注度罢了，相互勾结？陆夕想想就觉得有些好笑。

    但陆夕觉得她至少都都不用想的是，今天还有明天的微博上一定又有一批人要骂她借红尘墨炒作了。

    陆夕突然有了一丝困意，将被子往头上一罩，倒头就睡。

    ☆、第三十三章

    陆夕离开校园已经八年了，当她重新穿上一身崭新的校服，迈进校门的那一刻，总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一大早，《神探叶飞》的剧组来到了s大。

    剧组喜欢将一个场地发生的所有的戏份都集中在一起拍摄。这段时间神探剧组安排的都是校园部分的戏，因此之后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陆夕要天天来s大报道了。

    九月初大学生已经陆续开学，有拍摄需求的过道已经清场完毕，但警戒线外挤满了男男女女，四处张望，手中拿着手机照照个不停。

    这群学生听说有剧组进校拍戏，无不欢呼雀跃。尽管这是一部他们没怎么听说过的电视剧，但是每个人猎奇的心理还是促使他们自发地前来围观而了。

    陆夕穿着剧中的短袖校服，上身海蓝色t恤，□百褶裙。短发利落潇洒，一股青春逼人的帅气。

    尽管陆夕之前有着诸多顾虑，怕她自己年纪大了演学生会显老，但是在妆容和服装都齐全的情况下，陆夕照镜子还挺满足自恋的。傻笑了挺一会儿，让站在她身边的纪琮都有些扛不住。

    陆夕见到这么多人，倒不显慌张，脸上扬起一抹桀骜又不失温和的笑容，简直亮瞎了群众的眼睛。

    路两边有人认出了陆夕。

    有人开始几人窃窃私语。

    “哎，这是谁啊？好有气质好帅，是新出道的男艺人吗？”

    “拜托，看清楚点，人家穿的裙子，是女的！”

    “哎，这不是那个《侠骨情缘》里的陆香寒吗？”

    “她在拍什么电视剧，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你们不觉得她的这个造型酷毙了吗？简直帅呆了……我要粉她！”

    有人自言自语，“wo槽，这么帅气的一定是男孩纸…这不科学！”

    但是更多的是被陆夕的造型惊艳到的女生男生顿时挥起双手，大呼，“陆夕……陆夕！看这边。”

    陆夕循声望去，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一双星眸熠熠生辉。接收到陆夕微笑和眼神的学生一个个都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一般。

    今天拍摄的第一场戏是叶飞在校园中的第一次亮相，骑着自行车，裙裾飞扬。

    吴森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锃亮发光的自行车，往陆夕面前一推。拿掉嘴里叼着的棒棒糖，开口对陆夕道，“要不你先试试？”神情间有些不确定。

    陆夕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吞咽口水。有些东西天生与你犯冲，你是永远都学不会的，对于陆夕来说这件东西就是自行车。

    旁边的纪琮不知是担忧，还是补刀，“前几天我陪陆姐练过……过程不忍直视！”

    吴森顶着陆夕亮的可怕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还是找个替身演员吧！”说起这话来吴森明显是底气不足的，他至今还没有遇到拍自行车戏还要找替身的。

    陆夕摇摇头，尽管神色间有些微囧，但还是语气坚定道，“还是先让我试试！这次不行，第二次就请替身。”

    吴森点点头，勉强答应了。纪琮看着两人的交谈，也觉得头略大。

    “a！”

    “咕咕”“咕咕”，一行白鸽忽的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由远及近，从远处的大本钟，到爬满爬山虎的图书馆，再到丛丛落落的砖红色低矮建筑，无不显示出nongnong的学术氛围。

    校门口到教学楼的林荫小道，两边栽满了香樟，没有走进，一股淡淡的清凉味道就铺面而来，却不令人厌烦。

    秋天还未到，路两边就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落叶。

    “叮铃铃，叮铃铃。”还未看见人，就闻一阵清脆的车铃声传来。路上依稀零落的几个路人纷纷闪开。

    叶飞一双漆黑似繁星的的眸子略带紧张地望着前方，紧握着车把手的双手微微有些出汗，手掌和把手间摩挲地有些黏湿感。

    叶飞集中精力控制车身，一阵清风袭过，百褶裙的裙摆随风飞舞。叶飞即使骑着自行车，她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绷紧的姿态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她嘴唇微微抿着，脸上的表情认真而虔诚。

    直至路的尽头，叶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镜头中。

    “卡。”场记板啪的落下。

    陆夕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时候，她背后的汗液已经快浸透体恤衫了，只感觉手和腿脚都是麻麻的。

    纪琮见陆夕嘴角往下耷拉，脸色有些白，他赶紧递过去保温杯，“陆姐，深吸一口气。”

    陆夕猛地往嘴里灌了几口温水，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我以后再也不碰自行车了……这次我已经用光了这辈子的天分了……呜呜。”

    吴森凑过来，一脸同情地看着陆夕，“陆夕，你要不要来看看，这条拍出的感觉特别好……虽然你在某一方面摔倒了，但是你可以在演戏上成为巨人啊！”

    陆夕哭笑不得，嘴角有些僵硬地被吴森拉过去欣赏刚才的那段自行车戏了。

    ***

    中午午饭时间。

    神探剧组一行人在苦哈哈，或蹲着，或坐着小马扎，或倚靠着大树吃着手中不怎么能下咽的，快餐店刚刚送来还冒着热气的盒饭。

    纪琮本来兴致挺高的打开盒饭盖子，是一大荤一小荤两素。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见一坨几乎不能识辨的黄绿相间的青菜，一份素黄瓜，一只还沁出血丝的鸡腿，一小份番茄炒鸡蛋。纪琮朝身旁的陆夕一瞥，陆夕吃的毫不含糊，丝毫没有嫌弃的意味。

    纪琮顿时觉得自己大题小做了，他沾了陆夕的光，吃的已经比剧组其他人好了，还在这里犹犹豫豫的。肯定是在s市陆夕带着他下馆子次数太多，把胃给养刁了。想当年他可是一箱泡面解决所有问题，纪琮略自嘲地扒起饭来，真是从奢入俭难！

    ……

    “同志们，有人来给咱们加餐啦！”听这声音洪亮的劲道，明显是大嗓门的女汉子监制。

    陆夕一张俊脸从饭盒中抬起头来，眼睛刷的一亮。

    带头的是一个上下都穿着黑色系衣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女生，走右手一边拎着一个大西瓜。

    是熟人！陆夕的眼睛更亮了，扒完了饭盒中最后一口饭，拎起纪琮就往那边那女生奔过去。

    陆夕好像换了一个新发型后，魅力指数好像蹭蹭往上涨。那女生才刚刚见到陆夕的身影，眼神才往陆夕的脸上一瞟，就立刻低下头数蚂蚁了。

    “余叶！”陆夕刚刚喊了女生的名字。就接过她手中的西瓜，一只递给了身旁的纪琮，一只往在一旁一副看戏模样的吴森手中一塞。把碍眼的两个人给赶跑了。

    余叶显然没有预料到陆夕竟然还记得她的名字，在一身全黑映衬下更显苍白的脸色倏地略过一抹微红，说起话来都有些结结巴巴，“是……是我。”

    陆夕笑着拍了拍余叶的肩膀，凑近余叶的耳边轻声道，“谢啦，会长。”

    等陆夕说完，余叶下意识地跳开几步，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的速度有些不正常。脸上牵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是应该的……陆夕你这么好，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你。”

    余叶朝身后的几个和剧组人员打成一团的男男女女看了一眼，眼中满是骄傲，“这些同学都是陆夕粉丝后援会的，这个队伍还会继续扩大的。”又继续道，“前几天得到你要来这边拍戏的消息的时候，都激动地差点昭告天下了！”

    陆夕听余叶这样说一愣，笑着道，“你们开看我就很开心了，不用破费了！今天的戏结束后，我请你们吃饭。”

    余叶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却很认真，“我们做的都是小事，如果剧组能包容你，在你危难的时候站出来为你说话。这些效果才是我们想要的。”

    陆夕看着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的余叶，她认真地述说着自己的理想，她虔诚地诉说着要护自己前行的誓言……那张脸似乎和她前世的那些永远无条件支持她的影迷相重合。这种没有理由的支持对她来说仿佛是一种无言的信念，陆夕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痒痒的。

    陆夕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今生战斗的理由——她背后也有一群需要守护的人。

    ***

    下午的阳光正盛，爬山虎却遮住了光亮，图书馆内部只显得有些森冷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