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强打
“哈哈哈！很好，很好！八极拳，八极拳！” 王育水仰天大笑，楼五尘却是默然不语。 是的，楼五尘所用的，正是前世著名的八极拳。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虽然其中有溢美之处，但足以体现人们对八极拳的极高评价。 九州之外有八寅，八寅之外有八纮，八纮之外有八极——八极拳，取意发劲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地，拳法硬开硬打、刚猛暴烈，八极拳一代宗师李书文更是有刚拳无二打的美称——即是说他拳法刚烈，出手非死即伤，一击制敌，无用二招！ ——楼五尘当然达不到这个境界，甚至就连眼下的水准，都是他从前难以仰望的。 没错，以前的楼五尘，虽然有幸得到过名师教导：求仙问道不得后的他，有一段时间曾将目光转到传武国术上，叨天之幸居然真的得到了一位真正的八极拳大师指点——这在那个群魔乱舞的社会简直是比连中两期五百万彩票还要撞大运的事——但是以他的成就，远远不到这样的水平。 事实就是如此，哪怕是号称“太极十年不出门，八极一年打死人”的八极拳，让一个有自己学业工作的人仅仅抽空余时间练习，也顶多也只是比常人强上一些，姑且算是能防身的程度。 ……然而，在那个神秘少女匪夷所思的神道之力下，楼五尘的武学进境，居然直接就突飞猛进，就仿佛一夜经过了数十年的苦修一般！ 可是这样火候的八极拳，竟然也让那个质朴少年在毫厘之间给避开了要害，仅仅造成了轻伤——这让楼五尘对王育水的评价再度拔高了一个层级。 “刚才为什么不追击？”王育水问道，“你的拳势中途停下了。” 楼五尘并不答话，只是抬腕做了个手势。 再来。 “哈哈哈！好！” 王育水扑身再上，气势依旧堂皇浩荡，那股刚猛之意却悠然一转，变得更加沉稳宏大，带上了一股哺育苍生的慈悲气息。 铸剑为犁！ 王家的祖上也是一位颇为了得的大人物，然而他一声经历离奇坎坷，最终看破世情大彻大悟，来到了这么一个小山村，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耕农。他没有给后人讲述自己的经历，仅仅是留下了这么一套武学。 铸犁剑指！ 王育水这一指，比起刚才少了些威猛，却隐然带着某种人道大势，更加沛然不可抵御！ ——但是，面对这难以阻挡的一指，楼五尘却依旧是不管不管，迎头击上！ 楼五尘双手本是隐然护在头前的，在这一刻，只见他身子电光火石般的一扭，双拳便狠狠向着王育水手肘砸下——而左右脚则分别一抓一蹬，更是借着双拳下砸之势，右腿飞膝而上，直取王育水胸膛！ 八极拳膝法——开山碎石！ 王育水心中警兆狂闪，受到重击的右手急收，变指为肘，动作颇为怪异，好似一辆破烂的小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破车般的手肘狠狠一压，仿佛在险恶的丛林中开出道路一般，硬生生撞上楼五尘猛烈的膝击，并借撞击之势，整个人好似纵马跃涧，腾空而起！ 铸犁剑指——筚路蓝缕！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以简陋的条件在恶劣的环境中开辟局面——这正是铸犁剑指中起死回生的精妙招式！ “——好！” 不知是谁大声喝了好，可是并没有人觉得唐突——这也正是他们心中所想，这一招实在妙至毫巅，不能不击节赞叹！ 然而这一声好却连后半个音都未能发完，就仿佛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似的给掐灭在了中途。 ——楼五尘对自己一招并未得手毫不在意，连片刻停顿都没有，径直左手迎门顶上并飞箝锁手，王育水飞腾之势刚起便被截断，未及变招，就见楼五尘受他压肘撞击的右膝以比撞来之速更迅地弹射而下，如雷震地般平地炸起巨响——右掌根的猛击却已在自己身上爆开！ 八极拳八大招之——立地通天炮！ —————————————— 铸剑为犁。铸犁剑指本就是犁剑双绝，攻则势不可挡，防则沉稳厚重——可王育水发现自己本来引以为豪的缜密防御在楼五尘的猛攻前简直像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 刚才第一回合交手后，王育水曾问楼五尘，为什么拳势停下了？ 现在，他知道了。 楼五尘的拳势完全施展开来，根本是烈马脱缰猛龙入海，自己在那一砸一膝中失了先手的瞬间，就彻底被后续的狂攻淹没了！ ——在楼五尘的所学中，这就叫做开门。 八极拳讲究六大开，顶、抱、单、提、胯、缠——这六种不同的发力有各自的运用，如楼五尘刚才的顶肘、护面、劈砸、飞膝、扭身、锁手均是其表现，这六种发力的千变万化组合，就成了八极拳中那些刚猛精妙的杀招。然而无论如何变化运用，其核心都只有一点，那就是—— 开！ 开门！破坏对方的防御，打开对方的门户！至于打开了门户之后……你进入了心爱姑娘的闺房，你还舍得出来吗？ 八极拳就是如此，没有收拳，有进无回！楼五尘惯于以防御反击起手，但一旦真正开启攻击，便绝无后退或停歇，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不断杀入对手阵地。你的阵地？对不起，我来了，就是我的！ 这就是八极拳的霸道！ 王育水觉得自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出了自己的极限，他相信几次精妙至极的防御，即使是记忆中每一句都是在责骂自己太弱的老叔先生还在，看到这几招也会毫不吝啬地给自己一个激昂的赞叹，可是…… 没有用。 在楼五尘怒风狂雷般的攻击前，王育水只能是勉力支撑挡下那可怕的冲击，饶是如此，伤害也在一次次狂攻中迅速叠加起来，眼看就要突破那一个无可挽回的临界点！ 楼五尘接连贴身短打强突，在两人兔起鹘落的迅速交锋之间，战场竟然就已经从兑位擂台，一路转移——或者说被轰到了艮位擂台上！ 不好！察觉到身后便是擂台边界障壁，若再被这么狂暴的攻击逼上墙角，王育水想都不用想那可怕的后果！ 不行，不能这样了！王育水心念电转，不顾身体几乎崩溃的哀鸣，再度强行接下一击之后陡然变招——擂台下顿时一片惊呼，就连主席台上的老师都惊得站了起来：虽然现场确实布置有紧急救治的准备，再重的伤也能抢回来——但那也是对活人的，王育水这一变招赫然是放弃了所有防御拼死一搏，这种状态吃下楼五尘那刚猛霸烈的一击！任谁都没有这个信心！ 王育水却这么做了，放弃了所有防御，全数转为了进攻的一击！ 铸犁剑指杀招——揭竿而起！ 铸剑为犁，是将杀伐化入耕耘和守护，从掠夺生命者变为赋予生命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让人民安居乐业，让世间再无争执！ ……可是，若这样活不下去了呢？ 如果，连这种生活都要被毁灭；如果，只是求生都不得了呢？ 那就只能再将手中的农具再度化为凶兵，与那要毁灭这美好一切的恶魔，同归于尽！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揭竿而起！ 这一刻，王育水身上爆发出的惨烈气息，竟隐隐有了超越楼五尘暴烈气势之象！ 这是陷入绝境后赌上一切的背水一击！ 哀兵必胜！ 外面众人被这瞬息间疯狂起落的变化揪得几乎心都要跳了出来，而直面这惨烈攻势的楼五尘，却仿佛没有丝毫触动，依然是进攻！ 面对可怕的攻势，楼五尘身上的霸烈气势竟陡然间更加高涨，不躲不闪，迎头攻上！ 本身就是有条件要开门，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开门的强攻硬打之术，现在对手自己都把最后残存的一丁点防御都放弃了彻底洞开了门户，那还有什么多想的？ 唯打而已！ 八极拳八大招之—— 迎门三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