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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辞接过水,一饮而尽,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见状,硝子再去接了一杯,他咕嘟咕嘟又喝了大半杯,然后深深叹口气缓过神来。 半坐在床上的他,翻身而起,坐在床边,借着月色打量起这个房间。没有任何装潢,几件简单的家具,单人床,粗糙的水泥地,像是一处临时落脚地。 目光落在手中的纸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水,白辞晃了晃,水波微微荡漾,泛起的层层水纹像是种种?心事。 半晌,他开了口:“是悟,还有?老头子出事了吗,硝子jiejie?” 如果五条悟在,或养父夜蛾正道没事,自己背后有最强以及咒术高专校长这两座靠山在,月泉家上下哪里敢动他。 反之,月泉雅姬命令月泉苍介杀了自己这件事,就足以说明问题。 硝子微微睁大眼睛,然后低垂了眼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就在两天前,在涩谷,五条悟被疑似复活的夏油杰用特级咒具‘狱门疆’封印。高层得知,大为震怒,认定五条悟与夏油杰合谋,拒绝解除其封印,并且以后将任何人解除五条悟封印的行为视为同罪……” 她语气很是冷静,只是说到最后,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判定死刑。” 消化这长长的句子,以及突如其来的事实,大约需要一些?时间的。好一会儿,白辞才?“哦”了一声,然后轻声问道:“那,老头子呢?” “夜蛾校长他……被上层认定教唆五条悟夏油杰二人引发涩谷事变,判其死刑。” 又“哦”了一声,白辞语气变得很平静,追问了一句:“我呢?” “你已经死了。”出声的,是村上非墨。 面对这意外发言,白辞却全盘接受,应声道:“也对,月泉家来杀我,就是上层的意思。在他们眼里,我肯定是个死人了。” 他低头看着纸杯,垂着头一动不动。村上非墨大概说明了下后续,涩谷事变那天,有?五条悟的学生也被判处死刑,随后逃亡。 而木下白辞这个人,作为木下家族最后一人,与五条悟关系匪浅,受其不良影响,曾有过杀上层的举动,实在是木下家以及咒术界的叛逆。最后,上层派月泉家将其诛杀,以正木下家清誉。 真相则是,受重伤的白辞被月泉苍介所救,他将重伤的白辞送到硝子这里,而硝子冒着抵抗上层的巨大风险将他藏起来。 村上非墨说完,与家入硝子对视一眼,二人默然地盯着垂着头的男孩。从前,少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昂着头,嘴角带着几分自如的笑意,对于眼前事大都是了然于胸。 然而现在,他就那样低垂着头,像座精致的洁白雕像,动也不?动。 仿佛大梦一场,枝上繁花落尽,只余下荒芜的现实土壤。 两天前,他有?恋人,有?父亲,有?朋友。两天后,他的恋人被封印,他的养父被判死刑,他的朋友得知他的“死讯”。 从前的白辞,强大自信,深深相信所有?的事都在掌控之中。而在亡灵之海的回忆里,他看到了亲生父母的过往,得到了自己苦苦索求的父母之爱,又失去了。 回到现实,他的恋人,他的养父,他的朋友,此生难见。 世事荒唐。任你是最强,任你最优秀,却输给命运这双覆手翻云的手。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被这等残酷的真相打击成这样。平时再故作冷硬,现在的家入硝子也于心不?忍,她开口安慰道:“白辞,至少他们还活着,总有机会见……” 没等她说完,白辞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我要见月泉苍介。” 闻言,村上非墨脱口而出:“疯了?” “你才?从他们月泉家手里逃出来,月泉苍介帮得了你这次,帮不了你每一次。”他提醒道。 眼睛扫过他,白辞冷冷地重复道:“我要见月泉苍介。” 家入硝子沉默。白辞看着她,朝她点点头,道:“硝子jiejie你辛苦了,早点回高专,以后不要再往来了。现在明面上我是‘死了的人’,没必要联系。”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公事公办到了极点。眼睛看着家入硝子,仿佛又没有在看。 目光落在少年握着的纸杯上,四?根手指搭在纸杯外面的杯壁,大拇指做了支撑点掌住整个杯子,整个纸杯光滑弧度饱满,没有丝毫按压受力?的痕迹。 ……他竟没有崩溃?甚至,连一丝痛苦也无? 听那语气,也是清凌凌的,若无其事。家入硝子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她想到夜蛾校长被上层带走时的叮嘱。 “硝子,白辞就交给你了。 “他很坚强,不?会哭的。”说到这,夜蛾正道低笑一声,看看自己手上戴好的镣铐,用以束缚其咒术。然后又抬起头,侧脸对家入硝子说道,“但说实话……我希望他有?正常的情绪发泄。拜托你了,硝子。” 想到这,家入硝子又有?些?明白夜蛾正道的担忧。 白辞的情绪藏得太好了。 而面对白辞的逐客令,家入硝子没有走,反而上前一步,看着他说道:“夜蛾校长在被带走之前,要我向你转达这句话,‘想哭就哭吧’。” 少年久久地沉默下去。然后拒绝道:“我不?能哭。悟说过,哭泣的地方只能是他和老头子的怀抱里。所以……”他深深吸了口气,眼泪突然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