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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姑太太一心一计的要大外甥女谋个好前程,把老爷也给说动了,想法子把孩子送进宫里,可结果呢?”李夫人冷道:“元儿进宫也有几年,没得着恩眷赐封不说,作的尽是服侍人的活儿!孩子受了这些苦楚,难道还不足吗?” 王夫人觉得此话难听,直气的乱颤:“嫂嫂怎的说话?元儿已是太后身边的女官,造化就在眼前!” 李夫人玩味:“太后?若是从前那位陈太后还罢了,可咱们如今这位太后是怎么情状,姑太太是强知道以为不知吗?”从前那位先陈太后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如今宫里的这位太后不过是陈太后死后,当今为了掣肘甄太妃,扯了些恩情功劳的幌子,尊先帝的一位平妃为的太后。这位耿太后一生无宠无子,对皇家宗族没立下半点功劳,完全依赖圣上,手中没有半点权柄,不过是皇家供奉在慈宁宫的一尊泥胎塑像罢了。 “姑太太不是想请太后为甥女赐门好亲事罢?”李夫人好笑,简直不知所谓。 王夫人脸涨的通红,半晌突然落下泪来:“当日送元儿进宫,原也是二哥哥同意的,如今这么着,却是把我们娘俩儿往泥里踩!元儿在宫里苦熬了这些年,难道就白费了吗?” 李夫人揉揉额角,她惯来与大姑子说不到一起去:“既然知道孩子苦熬了这几年都不能出头,此时不抽身退步还待何时?难道真叫元儿熬到二十五岁,耗尽年华,再教她顶着个女官儿的小小品级去做别家小姐的教养嬷嬷吗!” 王夫人笨嘴拙舌的说不清楚,她心里想既然已经受了罪,怎能半途而废,只要哥哥肯援手,依元春的品貌出身,做个皇子妃是尽可办到的。 她好容易把这意思表白了,只叫李夫人跟看疯子似的看过来:“姑太太知道我们老爷只忠于圣上的罢?从不掺和立储之事。” “姑太太想叫女儿入谁的府?还要我家老爷使力促成,岂不是逼迫老爷背离圣意,结党站队!我才要问舅太太是安得什么心呢!”李夫人毫不客气的抢白。 王夫人泪流两行,忙道:“从前二哥哥表露过要把元儿进四殿下府中的意思……” 不等她说完,李夫人就道:“那日我在场,老爷可不是这样的意思!老爷当时说的是‘大meimei一意盼望元儿嫁入皇家宗室,光耀门楣,依我说,为了孩子的终身,倒要好好思量相看,总要个有爵位差事在身且后院简单的,才不至误了孩子’——皇亲里这样的主儿有多少,怎的舅太太就只往殿下们身上想呢!” “元儿是亲外甥女,我这舅母再疼自家孩子,也不能昧着心说元儿的出身能匹配皇子们正妃次妃的位子。便是如今几位殿下的次妃,又哪位不是官爵大员之女呢?四殿下即将迎进门的吴次妃,其父可是户部侍郎吴大人……”李夫人说这话,只差没指着鼻子道王夫人痴心妄想了,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如何就敢想此等美事儿。 把个王夫人委屈的,当日王子腾意指四皇子,虽不肯明说,但王夫人敢说自己绝没有会错意的。 “若舅太太的意思是叫元儿做个不上宗室玉牒的妾,那就是当我错怪了舅太太罢。只是还有一句不得不说,舅太太这想头可真糟践元儿了!” “老爷特意嘱咐了,等元儿家来,要咱们给元儿相看个四角俱全的好亲事,舅太太好好想想罢!”李夫人谢客:“腊月事忙,我就不留大姑太太了。” 王夫人红着一双眼睛家去,她只想不通,自家大年初一生辰有好造化的元春只能嫁个寻常勋贵子弟了吗?一时气,一时恨,一时又悔的慌,王夫人只来来回回的在荣禧堂转腰子。 “太太,”周瑞家的凑近了:“莫不是舅太太有了别的想头?” “什么想头?”王夫人边拭泪,边看她。 周瑞家的咽咽口水,有些悔不该说话了,但也只好硬撑道:“许是奴才想多了,太太恕罪,您别多心,我就说了。” 王夫人瞪她,不耐烦道:“你只管说!” “大姑娘入宫也几年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舅太太先前才认了女儿,如今就这么提起来,会不会是存了别个心思,比如换那位‘干小姐’进去?”周瑞家的忙道:“这次二舅老爷也没露面儿,一径只有舅太太转述的话,依我这点见识,觉得倒有一丝儿舅老爷愧疚不好相见的意思呢。可舅老爷愧个什么呢,莫不是要扶义女却亏了亲甥女的缘故?先前舅老爷使人给那位‘伪小姐’送来两车的东西,我就纳闷呢,舅老爷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小节了呢?别说一个哄舅太太高兴才抬举的玩意儿,就是亲生女儿阳姐儿身上也没费过这心!” 周瑞家的小心翼翼的说:“怕是要拉拢这义女罢。” 王夫人先是吃一大惊,随后越想越有理,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时叫人抓来杜云安打死。 “一个下贱胚子,如何和我的元儿相比,二哥也糊涂了吗!”王夫人恨道。 “我听说正是这等出身的才好呢。”周瑞家的撇嘴,很看不惯的样子:“不说别的,就是戏文里都唱‘王司徒认义女,把貂蝉相送’——都中也有不少这种事,,一则这些人若闯祸,不会带累门楣,二是这些人得意,也只能依靠义父母家……” 听的王夫人攥紧了帕子,连连称是:“只怕果真如此……二哥好狠!只听我好二嫂的鼓弄,要置他亲meimei亲甥女到何地呢!”